“你自导自演一出戏,就是想要讹诈宋夫人手中的香料配方。”
    “他们都俱已招认,你还有何话可说?”
    裴惊蛰一字一顿,阐述着温静姝的罪行。
    他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莫名让人如坠冰窟。
    温静姝吓得身子颤抖。
    “你!”
    “他们胡说!本夫人根本就不认识他们!”
    “这,这二人一定就是宋今瑶找来诬陷我的,对,就是她怕金玉堂名声受损,死不承认以次充好售卖假货的行为,倒打一耙!反过来诬陷我。”
    温静姝语无伦次的抵死不认账。
    “温夫人,容我提醒你一句,证据摆在面前,你若还不认罪,可就是罪上加罪了。”晏青双臂抱胸,冷嘲出声。
    “哦,还有几个,是你府里的小厮,他们也是受你指使,去坊间煽动之前在金玉堂购买过首饰的人家,来此闹事。那些人,我们大人已经派人去你府里抓了。”
    “还有,今日你身边参与此事的这些丫鬟婆子,一个也跑不了,全要下狱。”
    这时,裴惊蛰突然阴恻恻笑了声:“温氏,你是瞧不起我们大理寺的办案能力吗?在我眼前玩手段,就你?”
    说着,他面色一顿,语气转而森冷:“证据面前,拒不招供,本官大可当场斩杀了你们!”
    “......”
    温静姝惊惧交加。
    而她身后几人原本听要下大狱,就已经纷纷变了脸色。
    这会一听要当场斩杀,更是吓得心肝脾肺肾都在颤。
    他们怎么忘了?
    那是裴阎王啊!
    人家一年办的案子不计其数,她们这点小把戏,岂能逃得过对方的法眼?
    一个嬷嬷忽地扑通跪下来。
    连连磕头颤声求饶:“裴大人,宋夫人,老奴知错了,真的知错了,这一切都是我们夫人指使的,我们这群做奴才的,也不得不照做呀!”
    “你们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们吧......”不认罪是死,认罪还兴许有一线活路。
    “姜嬷嬷你!”温静姝恨极了,怒目而视,恨不得当场撕了这叛主的奴才!
    然她这一声刚出,身后其余几个丫鬟婆子也扑通扑通跪下。
    你一言我一语地哭喊求饶。
    断断续续,把温静姝的事全都抖了出来。
    “你,你们!我平日待你们不薄,你们竟敢......”
    温静姝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几个丫鬟婆子:“夫人,您金尊玉贵,即便下狱也会有人去救您出来,而我们这群奴才就不一样了,进去就出不来了。”
    她们宁肯回去被赶出府,甚至是发卖,也不想下狱。
    更何况,若是再惹怒裴阎王,估计大狱都不用下了,没准直接去乱葬岗东一块,西一块了。
    “宋夫人,你想怎么处置这些人?”裴惊蛰突然问着宋今瑶。
    宋今瑶眉眼清冷,平静无波地在这群人身上扫过一圈。
    而后道:“劳烦裴大人派人押着这些人出去,帮我向外面那些百姓们澄清金玉堂假货一事,其余的,按照咱宸启国律法,公事公办吧。”
    “嗯。”裴惊蛰手指在膝盖上轻扣了几下,点头:“也好。”
    旋即手一挥,几个锦衣卫上前,扭着温静姝一众人去了金玉堂门口。
    裴惊蛰也并没多做停留,跟着一起出去了。
    宋今瑶几人没走,她站在二楼靠窗凭栏处,看着温静姝被锦衣卫灰头土脸地押至门口。
    那些百姓见人出来,一轰围上。
    温静姝嘴硬,抿着嘴不说话。
    倒是身旁的几个丫鬟婆子把事情交代得一清二楚。
    顿时人群沸腾了。
    “原来如此,是我们冤枉了金玉堂啊!”
    “这温氏真是够黑心的,想要讹诈人家的配方,竟是拿咱们当枪使!啊呸!砸死她!”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
    下一瞬,就有百姓捡起石子往温静姝身上砸去。
    好巧不巧,有一颗石子砸在了温静姝的额头上,直接把人砸晕了过去。
    这时,窦掌柜适时出现,扬声表态:“各位,我们金玉堂良心做生意,绝不会出现欺骗各位的行为。”
    说着,窦掌柜抹起了眼泪:“士农工商,商人不易啊!我们只是想挣点良心钱,养家糊口,怎么就那么难哩!”
    “你们瞧,今日就有这温夫人仗着自己出身来仗势欺人,想要抢我们的饭碗。今日回去后,还请各位帮我们跟大家澄清一二,我代我们东家,感谢各位了......”
    “要不是今日有锦衣卫大人出现,我这把老骨头,就要被温氏坑害惨了哇......好不容易遇到个善待下人的东家,还来不及报恩,我,我就差点被这温氏害得背了黑锅哩!”
    窦掌柜声泪俱下。
    差点把八十岁老母,三岁小儿搬出来卖惨。
    一时间,那些百姓情绪越发愤慨:“这温氏太不要脸了!”
    这群人虽说穿着不似普通百姓,但在权贵中心的京城,依旧属于中低层,平日里也是过得战战兢兢,不敢得罪权贵。
    被窦掌柜这么一煽动,竟是升起了同病相怜感。
    二楼。
    陆文惠噗嗤笑了出来:“母亲,这窦掌柜还挺能演。”
    “嗯,是个能用之人。”
    “母亲,累了吧?”
    “还好。”宋今瑶说着话音一顿,她看向二女儿,别有深意地问了句:
    “惠儿,首饰上面的数字标号,是谁教你的?”
    那个阿拉伯数字,跟她那本奇书上的字是一样的。
    这个朝代并没有人会用这种字体,除了前世出现的那个奇女子。
    宋今瑶敛了眉眼,不知在想什么。
    陆文惠没察觉宋今瑶的异样,眼中有崇拜,语气欢快直言道:“是三哥!三哥懂得可多了,母亲,您都不知道,现在市面流行的那个叫做香皂的,就是三哥做的。”
    最近楚墨白虽说没有住进宋府,但经常会来府里,跟几个兄弟姐妹渐渐也都熟络了。
    陆文惠叫三哥,叫得自然而亲切。
    却没发现,宋今瑶身子僵了一瞬。
    等外面人群都散去。
    宋今瑶带着几人回宋府。
    路上通过路人议论,才得知。
    裴惊蛰竟是派人一路招摇过市,押着温静姝几人带着镣铐步行回的大理寺。
    “母亲,裴大人还真是腹黑。这么一闹,就算温氏被放出来,怕也是没脸出府了。”陆文惠颇为解恨地道。
    宋今瑶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这是她咎由自取。”
    她从没对不起过温静姝,然此次回京,温静姝却处处设计陷害她。
    人心这东西,当真难测!
    “惠儿,你也长大了,往后这间金玉堂,就归你正式打理吧。”宋今瑶突然道。
    “母亲当真?”
    “当真,不过话提前说好,这金玉堂将来算作你的陪嫁,你要是亏本了,到时候把嫁妆都亏进去,回头可别找母亲哭来。”
    “母亲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才不会哭鼻子呢!”
    “嗯,不会哭鼻子......”说着,宋今瑶轻笑声:“刚刚也不知是谁,差点被温氏气哭!”
    “母亲!”陆文惠跺脚,不依道:“母亲惯会取笑女儿。”
    “好了,母亲不笑你了。认真的,往后有不懂的地方,你就多问问你大嫂和你三哥,他们会帮你的。”
    “晓得了。”
    宋府。
    西霞院。
    今日陆川去青云书院读书了,院内很安静。
    崔玉窈正在屋内做白狐大氅。
    这是她要送给婆母的礼物,所以一针一线很是认真。
    小萝想帮忙,但是被她拒绝了。
    心意这东西,只有亲力亲为才能表诚意。
    也不知低头了多久,崔玉窈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复又穿针引线,继续赶制大氅。
    这时。
    小萝神色古怪的进来。
    “小姐,你猜......谁给你送信来了?”
    崔玉窈拿着针线,抽空抬了下头,不甚在意道:“是段宁和霜敏吗?下次她二人再派人来,你告诉她们,要找我直接来府里便可,不非要提前下帖子。”
    “婆母不是事多的人,她们二人跟我又是多年好友,不用讲究那些繁文缛节,想见了就直接来府里玩。”
    “小姐!”小萝把信放在崔玉窈眼前:“猜错了,这次送信的是大小姐!”
    “也不知她抽的哪门子风,怎么会想起联系了呢?以前断亲之前,都没见她这么热乎。”
    崔玉窈听到这里,才放下手中针线,诧异抬头。
    “你是说......崔玉双给我送信了?”
    “嗯,可不是吗,是派她身边的红叶送来的,还挺郑重,一再叮嘱奴婢,说信定要盯着小姐看完,还要小姐看完后,把信烧了。”
    闻言,崔玉窈拧了眉。
    拿了信拆封。
    信上字并不多,崔玉窈扫了一眼便看完了。
    然而,她神色却是大变。
    “小姐?”小萝察觉不对劲,忧心地推了推崔玉窈:“你怎么了?可是大小姐在信中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没有,你先出去吧,我累了想躺一会儿。”
    “哦,那奴婢帮你把床榻铺一铺。”
    小萝知道肯定是信中内容有问题,才让小姐突然心情不好了,但又不敢深问。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出去吧。”
    “好,好吧,那小姐有什么吩咐,就喊奴婢啊。”
    小萝一步三回头出了房门。
    到了门外,狠了劲跺了几下脚,低声咒骂:“肯定是大小姐在信中写了什么让小姐不痛快的话了,真可恶,小姐已经跟他们断亲了,那群人还处处惹小姐不痛快,崔家人就不能当个死人不来打扰吗?”
    屋内。
    崔玉窈又把信纸平摊开来。
    上面赫然一行小字:嫡母耿氏,死有蹊跷,要想知详情,三日后麒麟街茶寮见。
    崔玉窈眸光乍寒。
    手掌攥紧,指甲嵌进肉里,直到血迹洇湿了一角信纸,崔玉窈才惊醒。
    随后点了烛火,烧掉信纸。
    她望着跳动的烛火,眸底寒意越发浓郁。
    母亲?
    难道你的死因,真的另有内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