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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冰棺拦路交易寒

    冰冷的洞窟深处,仿佛与外界喧嚣血腥的战场彻底隔绝。唯有从狭窄洞口缝隙中渗入的、如同鬼魂呜咽般的风雪余音,以及洞内那个瘫软在地的身影所发出的、粗重而压抑着极致痛苦的喘息声,交织成这方狭小空间内唯一的生命迹象。

    澹台镜明蜷缩在冰冷的、布满粗糙冰碴的地面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她那身原本华贵精致的澹台家服饰,此刻已是褴褛不堪,沾满了暗红色的血污与黑色的泥泞。

    更可怕的是内在的创伤——幽蓝色的邪剑死气,如同最阴毒狡猾的附骨之疽,依旧在她几乎支离破碎的经脉与遭受重创的魂窍之中顽固地盘踞、肆虐着。

    那并非单纯的寒冷,而是一种更为深邃、更为本质的、仿佛能湮灭一切生机与活力的极致死寂之力,持续不断地带来如同万针穿刺、冰锥刮骨般的、无休无止的剧痛,让她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吞咽着冰渣与刀片,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反复徘徊。

    莫宁盘坐在她对面的阴影里,黑袍下的手臂伤口已被浓郁的幽冥死气暂时封住,但那寂灭之力异常顽固,仍在缓慢侵蚀,需要他持续运功抵抗。他伸出另一只相对完好的手,五指微张,漆黑的魂印死气如同活物般流淌而出,缓缓笼罩向澹台镜明。

    这不是治愈,更像是……拘魂与同化。

    精纯的幽冥死气强行侵入她的伤处,霸道地将那些肆虐的寂灭剑意包裹、吞噬、转化为更纯粹的死亡能量。过程痛苦无比,仿佛将灵魂撕裂后再用冰冷的烙铁缝合。澹台镜明浑身剧颤,牙关紧咬,冷汗瞬间浸透衣衫,却硬生生没有惨叫出声。

    许久,莫宁收回手,气息微不可察地紊乱了一瞬。澹台镜明则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虚脱地瘫倒在地,但脸色不再是那种死寂的灰蓝,虽然依旧苍白,却总算有了一丝活人的气息。剧痛减弱,但魂源的重创和经脉的破损依旧存在,只是暂时被莫宁的力量强行稳定住了。

    她艰难地抬起头,看向阴影中那张冰冷模糊的脸庞,声音沙哑破碎:“为…为什么…救我?不怕我…恢复之后…杀你?”

    莫宁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如同冰冷的铁石:“杀我?凭你这残破之躯,还是凭你那把已经抛弃你的剑?”他顿了顿,继续道,“救你,只因你还有价值。做个交易。”

    “交易?”澹台镜明嗤笑一声,牵动伤口,又剧烈咳嗽起来,“我如今…还有什么资本…和你交易?”

    “你有。”莫宁的语气笃定,“你知道澹台家对寂灭雪魂剑的了解,你知道他们真正的计划。更重要的是,你亲身感受过那柄剑的‘意识’……告诉我,在你握住它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或者说,它让你‘感觉’到了什么?”

    澹台镜明的瞳孔猛地一缩,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致的恐惧,仿佛回想起了什么无比可怕的事情。她沉默了。

    莫宁并不催促,只是冰冷地等待着。洞窟内只剩下风雪呼啸的余音。

    良久,澹台镜明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它…是活的…不是器灵…是一种…更古老…更饥饿的…东西…它渴望…归宿…渴望…‘鞘’…”

    “这些我大致能猜到。”莫宁打断她,“说点我不知道的。比如…你们澹台家,为何如此笃定能掌控它?甚至不惜与虎谋皮?”

    澹台镜明脸上挣扎之色更浓,但看着莫宁那毫无感情的眼睛,她知道隐瞒毫无意义,反而可能立刻失去价值。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勇气,吐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消息:

    “…因为…根据家族最古老的…秘典记载…那寂灭雪魂剑…根本就不是…我澹台家祖传之物…它…以及那玄冥冰棺…甚至红莲业火刀…很可能…都源自同一个…更古老的…地方…或者说…同一个…主人。我澹台家…呼延家…暮家…或许都只是…暂时保管它们的…仆从…或者…看守者?而‘饲莲’…根本不是什么暮家独创…那更像是…一种…延续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祭祀仪式…为了…喂养…或者说…安抚…那三位…‘主人’…”

    轰!

    这番话,如同九幽寒风,瞬间灌入莫宁的四肢百骸,让他脊背窜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两剑一刀,北域三大世家的镇族之宝,竟可能同出一源?三大世家只是仆从看守?饲莲是古老的祭祀?

    这背后所隐藏的真相,其古老与恐怖程度,远远超出了他之前的任何想象!这不再是一个家族的阴谋,而可能是一个笼罩了整个北域、延续万古的巨大骗局和囚笼!

    莫宁冰冷的瞳孔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收缩,他死死盯着澹台镜明:“证据?”

    “我…没有实质证据…”澹台镜明虚弱地摇头,“但那把剑传递来的…零星碎片…以及家族秘典中语焉不详、互相矛盾的记载…还有…暮家对‘饲莲’近乎偏执的坚持…呼延家龙脉与冰棺的诡异联系…都指向这个…最可怕的可能…”

    莫宁沉默了。他知道,澹台镜明此刻没有说谎的必要。这个耸人听闻的消息,很可能是真的。

    “……交易成立。”莫宁缓缓站起身,“你的命,暂时保住了。在我需要你作证或提供更多信息之前,老实待着。”

    他不再看她,转身走向洞口,需要立刻消化这个惊人的信息,并思考下一步行动。背后的澹台镜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情绪复杂无比,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疲惫。

    ……

    另一边,暮红决心已定,欲潜入暮家核心区域调查更多“饲点”以及与戏诏官可能的联系。她选择了一条隐秘的路径,靠近暮家祖地外围的冰崖。

    然而,就在她即将越过一道古老的冰棱界限时,前方空间一阵扭曲,极致的寒意骤然降临,仿佛连时光都要被冻结!

    一个苍老、枯槁、散发着腐朽冰冷气息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拦住了她的去路。正是之前那具从冰棺中苏醒的“暮家老祖”!他手中握着一柄造型奇特的剑——剑身狭长,仿佛由万载寒冰直接凝结而成,透明却看不清内部,剑格处如同冰棺的棺椁,散发着令周遭光线都变得缓慢粘稠的恐怖力场。

    玄冥冰棺剑!传闻中可冻结时光的禁忌之器!

    “叛族者…红莲…止步。”老祖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冰块摩擦,“此乃…暮家禁地…再进一步…时空…永锢…”

    暮红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她感受着那柄剑散发出的、几乎让她灵魂运转都变慢的诡异力量,温和的眼眸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莲蕊双刀悄然滑入手中,红莲业火微微流转,抵抗着那无孔不入的时空冻结之力。

    “老祖宗,我只是想回家看看,何必动刀兵呢?”暮红试图用温和的语气周旋。

    但老祖那浑浊的双眼没有任何情绪,只是缓缓抬起了玄冥冰棺剑。剑尖所指,空气中的水分瞬间凝结成无数静止的冰晶,连风雪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场实力悬殊、凶险无比的战斗,一触即发。

    ……

    暮家冰墙之内,气氛压抑而忙碌。

    损失统计不断报来,伤亡惨重,三少爷暮云卓更是断臂重伤昏迷。好在有碧蘅和夕青在。

    碧蘅查看暮云卓伤势后,一脸沉痛地对暮玄铮道:“家主,三少爷伤势极重,邪剑死气已侵入心脉,寻常丹药恐难见效。需以千年雪髓混合烈焰雄黄珠,佐以三滴玄蛟心头血,再辅以我独门秘术,或有三成把握稳住伤势,但能否恢复如初,还需看天意……”她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煞有介事,其实所需药材夸张无比,纯粹是信口开河,夸大其词以彰显自己功劳和难度。

    而夕青则仔细为一名重伤的暮家子弟包扎,语气平稳客观:“伤口深可见骨,经脉断裂三处,失血过多,但未伤及根本。我已用金针渡穴止血,敷上生肌散,需静养一月,期间不可动用真气,便可无碍。”她每一句都是实话,精准描述了伤势和恢复方案。

    暮玄铮听着碧蘅的“诊断”,脸色更加阴沉,但看着昏迷的儿子,只能沉声道:“尽力救治,所需药材,去库房支取!”他又看了一眼正在老实救治伤兵的夕青,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然而,表面的忙碌之下,暮家内部的暗流更加汹涌。暮云卓的重伤,使得原本被他掌控的部分势力出现了真空。暮华菁和暮剑心因为此次“功过难辨”的回归,地位变得微妙。暮玄铮的权威因这次失利和邪剑失落而受到无形挑战。各方旁系和实权人物都在暗中观望、算计,思考着接下来的站队和谋划。冰冷的暮家大宅之下,仿佛有无数暗雷正在埋藏,只待一个引爆的时机。

    而此刻,无人注意到,那被呼延家带走、暂时沉寂的寂灭雪魂剑,正被供奉在呼延家大帐之中,剑身之上,一丝微不可查的幽蓝光芒,如同沉睡巨兽缓缓睁开的眼缝,悄然闪烁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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