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又一日。
青鸢提着裙子,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一个没注意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
她举起手里的飞书,高兴无比地说道:“殿下,查、查清楚了!”
屋内,长公主长宁换上她标志性的月白长裙。
和断了一臂的顾大山对着地图指指点点。
旁边还有许多将领开口争论。
他们在争论,到底是什么让城外的狄人忽然撤军。
只是到现在,还没有争论出一个具体结果。
不等长公主发话,便有一个将领,急着抢过青鸢手里的飞书。
看过之后,便直接愣在了当场,嘴里喃喃出声,“这、这怎么可能?”
第二个将领怀着疑惑上前,接过飞书,“有什么不可能的,我看看!”
看过之后,他也愣在了当场,嘴里重复第一个将领的话。
一时间,屋内众人都深深皱起了眉头。
飞书上到底写了什么,让他们这样?
旁人不敢再看,将飞书恭敬递到长公主面前。
一字一字地看过去,长公主绝美的脸蛋上,露出几丝不可思议的神情,而后便是大喜。
“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将领着急问道。
呛!
长公主随手拔出长剑,指着地图上的某个地方,语气中带着兴奋:
“此地粮草,尽数被毁!”
“狄人不退,更待何时!”
打眼一看,是登城所在!
“这怎么可能?”
众将领齐呼不可能,道:“驻守登城的乃是天狼部的左贤王赫连远,此城驻军足有七万!”
“我军主力全部被牵制在凉州城,不得出半步!”
“少数出去的,也被尽数剿灭!”
“登城远在三百里开外,难道我军插上翅膀飞过去了不可?”
“到底是哪支军队,奇袭了登城?”
“这可是头功,头功啊!”
长公主美眸一眨,轻开檀口,“若所料不错,奇袭登城的,是前不久绕行甘州的陈家堡。”
“这不可能,他们才几个人?登城可是足足有七万狄军啊!”
长公主眼睛一瞪,语气不好,“那你说,是哪支部队奇袭了登城?”
“莫不是天火砸中了登城,天佑我大乾!”
“末将不敢!”将领们赶紧闭上了嘴巴,只能认为是陈家堡夺得了头功!
“都出去!”
挥袖叫将领们都出去,长公主脸上重新浮现难以掩饰的喜色。
小堡长,真是给了她好大的惊喜,她没有看错人!
若非暂时不能离开凉州城,她非得亲自带人去铁城陈家堡等着小堡长凯旋不成。
看向青鸢,女婢青鸢立马明白长公主的意思,屈身说道:“奴婢这就去铁城!”
“等等!”
青鸢停下脚步,转身回头,不解地看向长公主。
“登城一战,陈家堡必定损失惨重,也莫说本公主不大气,先前答应的五千人和三座铁矿,改为八千人和五座铁矿,一并送给小堡长!”
“青鸢代小堡长谢殿下大恩!”
跪拜谢恩之后,青鸢转身出屋,待人手挑选够了之后便要着急赶往陈家堡。
……
铁城下了一场雨,很大。
宁采薇挺着大肚子,登上了高高的堡墙,卫勇在后面仔细地撑着伞,生怕一丁点雨水淋在自家夫人身上。
若是淋坏了,不用堡长回来扒了他的皮,他自己会以死谢罪!
望目远眺,远处视线一片迷糊,只能看见无数雨滴打在地面上又跳起来的场景。
噼里啪啦,声响很大,很是吓人!
“夫君,快回来了吧?”
宁采薇轻开小口,裹了裹身上的衣服。
她每日都要上堡看向远方,数着日子过。
她的夫君答应过她,会在她生产之前赶回来。
如今生产在即,前几日,大夫和稳婆就已经被请进堡里住,她的夫君也该回来了。
“夫人放心吧,堡长马上就回来了!”
“我听说,凉州城外的狄人大军都退了!”
“这说明堡长他们打了大胜仗,马上就回来了!”
卫勇在身后回应,高兴地说道。
前线堡长带人打了大胜仗,不知道要带多少好东西回来。
自家夫人又要给堡里添丁进口,陈家堡这回可算是双喜临门!
只是话音刚落,卫勇眼睛便眯了起来,伸出胳膊下意识将宁采薇护在了身后,同时发话:
“你们两个,仔细将夫人扶下去歇息!”
“若有半分差池,堡长饶得了你们,我卫勇可不是什么好人,饶不了你们!”
“是!”
两个老妇就要搀扶宁采薇下堡休息,却被宁采薇摇摇头拒绝,又上前半步。
眯眼望去,只见珠帘大的雨幕尽头,出现了好些人和马,还有一辆奢华的车驾。
来者不善!
近了,才发现是官府的人。
车驾是崔元亨的,他还搂着两个衣衫半露的花娘!
卫勇只一个眼神,所有堡兵便全副武装上堡。
想要趁堡长不在,便要欺负陈家堡,那得看他们的拳头够不够硬!
“停!”
身材臃肿的县令汤为民下轿子。
赶紧有两个官差哈着腰为其撑伞。
可雨幕庞大,还是叫雨水溅湿了官袍,好在汤为民这次并不在意。
接过一把油纸伞,汤为民上前来到堡门前。
仰起头,汤为民喊道:“哪位是陈家堡的堡长,请出来说话。”
“堡长不在,我说的算。”卫勇在堡墙上露出高大独眼的身形。
“本县令识得你,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管事的,堡长不在,那便叫堡长夫人出来说话!”汤为民眯着眼,语气顿时变得不好。
宁采薇正欲上前,却被卫勇拦住道:“夫人且慢,指名点姓要夫人说话,明显是冲夫人来的!夫人如今怀有身孕,生产在即,不能有任何差池!”
“我的意思,夫人不必露面,我来打发!”
宁采薇轻轻摇头,“不必担心,一路边关走来,我也不是好惹的。”
说完,宁采薇在堡墙上露出身形,她倒是要看看外面的这群豺狼要耍什么花招,就当是给父肚子里的小家伙涨涨见识了。
“见过汤县令!民妇身子不便,就不行礼了,请汤县令恕罪!”
宁采薇站在堡墙上一动不动,连腿也不曾弯一下。
汤为民瞧见了,眉宇间有些不满,可也没说什么。
“带上来!”
一挥手,两名官差押着一个囚犯走上前。
囚犯脑袋上还套着黑色的头套,看不清脸。
“怎的个意思!”
卫勇预感不妙,语气不由加重。
栽赃陷害?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汤为民撑着油纸伞,冷笑道:“没意思,今儿他在城中花月楼杀人,两人!”
“瞧着面熟,便带过来叫尔等认认!”
说完,官差一把摘下囚犯脑袋上的黑色头套,露出一张灰白,双眼无神的脸。
“黄狗!”
“竟是黄狗!”
堡墙上,不少堡兵纷纷诧异出声。
囚犯不是别人,正是堡里的黄狗!
卫勇眉头皱的更加深,轰然出刀,“栽赃陷害,是不是也太明显了!”
汤为民冷笑道:“何来栽赃陷害一说,本县令带人赶到时,此獠手中有刀,地上躺着两人,一人是花月楼的姑娘柳穗,一人是城中屠户,两人皆胸口中刀!死于非命!”
“简单审过之后,此獠也亲口承认,他不忿柳穗接客王屠户,便杀了两人!”
“这是凶器,以及画押的罪状书!”
当啷!
一把染血的匕首丢在泥地上,顿时被雨水冲刷了个一干二净。
另有一张黄狗按了指印的认罪书,被一名官差双手在油纸伞下展开!
看见凶器和认罪书,堡墙上的堡兵们顿时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而全程,黄狗都低着头,目光空洞,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灵魂一样。
“黄狗既已认罪,县令该如何判就如何判!”
“陈家堡并无人教唆他杀人,此事与我陈家堡并无任何关系!”
卫勇快速撇清黄狗杀人和陈家堡的关系。
他心里大概猜出是怎么一回事。
黄狗这厮,原先是铁城地界的地痞流氓,投了陈家堡以后,每月都有不菲的工钱拿。
有了钱,黄狗狗改不了吃屎,便去城里嫖,一来二去和这个柳穗扯上了关系。
曾多次在堡里,在他们面前说,攒钱要给柳穗赎身什么的。
卫勇估摸着,这一次黄狗进城,刚好撞见了柳穗接客,气不过,杀了柳穗和嫖客!
而汤为民和崔四怎会放过这大好机会?
这不,带着人,过来上门找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