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奇、老崔和监事长老卢都走了。
小小的办公室里恢复清净。
貂糊糊“嗖”的一声跳上办公桌,抱起茶壶,给老板续上热茶。
武云摸摸它的脑袋瓜,一边打开电脑,一边嘟囔。
“十万块太少了?
“那不行就再加点……”
他看到基金会官网,贺兰奇之前公布的活动方案,仔细一瞅,更是嘴角抽搐。
“总共十万块钱,还分了一二三等奖?”
一等奖一名,每人五万。
二等奖两名,每人两万。
三等奖三名,每人三千。
纪念奖是定制水杯,参赛就给。
“这不更寒碜了么!?”
武云叹口气,打开基金会的邮箱,想去亲自看看那封表扬信。
“实在不行,和这个写表扬信的教授联系联系……”
邮箱里,有五十九封邮件未读。
他打开看,从上到下扫了一眼,怀疑自己看错了。
又给邮箱翻页,看看后面。
全部看完,终于确认……这五十九封邮件,全都是参赛选手们发来的答案!
“这……不是说没人参加么?”
邮箱页面跳动,又有八封参赛选手的邮件发进来!
武云迷迷糊糊,拿起桌上的电话,就要打给老崔,让他去了解了解,到底怎么回事。
……
哗啦啦啦……
大雨还在下,街边的便利店早已断电关门。
脏兮兮的铝合金门关不严,在风里发出“咔咔咔”的碰撞声。
店内柜台上,值钱的烟酒都被带走了。
只剩下些不值钱的蛋糕、饼干,零零散散摆放。
柜台里面黑漆漆的角落,陈斜蜷缩着身体,抓着一袋饼干,吃得满脸饼干沫。
吃得有点噎挺,又看看柜台,找来一瓶杂牌果汁,拧开盖子“咕嘟嘟”灌下去。
吃饱喝足,他擦擦嘴,缩回角落里。
“呵……”
如今的他,真就是一只过街老鼠了。
灵投办想杀他,胡家人想杀他,非自然局想抓他。
甚至没了玄蛇傍身,就连那天的飞虎豆豆和朱游杰,只要碰面,恐怕也得干他。
天地之大,他好像无可容身。
但好在他足够聪明……他根本没离开东湖市!
那天被那位御史大人放走后,他思路清晰,直接趁着夜色,找一个坍塌小区附近的无人小商业街,躲进来了!
此时,他缩在角落里,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要去梦中见绿州陈家的长辈们。
幽幽入梦后,他又幽幽转醒,再醒来时,看到宽敞的家族议事大厅,看到一张张红木座椅上,一位位家族叔伯,和坐在最高处的家主和老祖。
他鼻子一酸,就要哭出声。
但又觉得气氛不对。
所有叔伯、家主和老祖,竟都铁青着脸。
家主更是怒骂。
“蠢东西,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
办公室里。
老崔等人也满脸惊讶。
“……我打听了好几家学校,一方面,最近就业形势不太好。
“进厂的工作变多了,搞科研的工作变少了。
“博士们都挺惶恐。
“另一方面,最近举办比赛的很少,大家都没这个闲工夫,也没这个闲钱。
“博士们看见奖金俩字,眼珠子都发绿!
“再一方面就是,他们觉得这个题目不算太难,不算太费工夫……”
武云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邮箱里还在不断变多的邮件。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但这总归是一件好事。
“好,这个……搞基础学科,是一项种树工程。
“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现阶段社会动荡,人心惶惶,但我们基金会,越在这个时候,越要鼓励基础学科,这是在保护我们文明的火种,也是在鼓舞整个社会的心气。”
武云一边说,便听老崔带头欢呼!
“好!”
贺兰奇、老崔和老卢,都开始“哗啦哗啦”鼓掌!
旁边的貂糊糊,更是满脸崇拜,看着老板鼓掌!
一时间,让武云有点晕乎乎,分不清谁在拍马屁,谁把他这段话当真了。
“回头我再打一笔专项资金到基金会账上。
“数学大奖赛这个事,我们要一直搞下去。
“这次的参赛答案,你们抓紧找人评审。
“五天赛程结束后,第六天就把奖金给选手们打过去。”
贺兰奇和老卢都眼中放光!
“好!”
“会长才是真正的理想主义者!”
“在社会秩序崩溃边缘搞数学大奖赛,会长您太浪漫了!”
老崔则面露为难。
“会长,这个评审……可能没那么快……
“就算这个题,对全国的数学博士来说不难。
“但放在东湖市,就没几个人能搞懂了。
“我们东湖市的最高学府,东湖职业技术学院,里面的数学老师也就那个水平……
“这一时半会儿的,不好请评委啊。”
他身为办公室主任,一直以来人脉都很广,办什么事都能找到人!
但唯独这次,他是真的麻爪了……
办公室里陷入安静。
武云随手翻开一篇答案,看了几眼。
又叹口气。
“好吧,赛程安排不变,准备好五天后发奖金。
“这些参赛答案……我亲自审!”
……
家族议事堂。
叔伯们、家主和老祖,一个个冷着脸,听陈斜讲完了昨晚的事情始末。
越听下去,他们的脸色就越冷、越黑,越难看。
到最后,陈斜讲完,家主一声叹息。
“唉……
“捕蛇役原本在永州柳家手里。
“供奉那条白蛇的,是西州许家的子弟。
“阴山阵列的任命名册,在凌霄宫下属的布武大殿。
“这一次,胡家人是下了血本,下了狠手。
“下手越狠,说明决心越大。
“决心越大,说明干系越重。
“你啊,算是把他们得罪狠了。”
几个叔伯也纷纷议论。
“这下该怎么给胡家赔礼道歉?”
“请谁说和?”
“只一个陈斜,怕是灭不了人家的怒火。”
“倒是那位飙云大九品仙官,区区一朵赶路用的云,在他手里玩出花来了?”
“呵,我倒是想看看,他还能用那朵云做出来什么?”
陈斜坐在议事堂靠门口的位置,身侧就是门槛,再外面是哗啦啦的大雨和潮湿的冷风。
他脸色越来越凄苦,越来越麻木。
“怎么我想仙君所想,为仙君办事,还办出错来了,办出祸来了……”
他旁边的三代子弟冷笑。
“仙君?
“你当仙君们是什么样的?
“仙君们长生久视,高踞在天穹之上,隐匿于神话之中,只管发号施令,却懒得抬眼皮看看这些小事……”
正说着,坐在议事堂上方的十三伯,突然开口。
“我倒觉得,不必向胡家人低头道歉。
“陈斜此举,尊王攘夷,顾全大体,与上同忧,体察上意,也没做错什么啊。
“错的是胡家,不是陈斜。”
陈斜眼眸中陡然闪光,抬头看向十三伯!
却见十三伯身材瘦削,面容清癯,三缕长髯垂在胸前,此时面色认真慎重,轻轻吐字。
十三伯一发话,整个议事厅里,所有人都安静,都看过去。
原来,十三伯是陈家仅有的三名七品仙官之一,更是整个陈家最深谋远虑之人,轻易不发话,发话不轻易。
而且十三伯从十七岁任职仙官,只经过九百年便官居七品,在宦海一路高歌,只浮不沉,最出名的一点,就是体察上意!
他说出这番话,立刻引得所有人深思。
十三伯,这是嗅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