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心疼得不得了,忙道:“你这孩子,起来,过不了就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别把自己憋坏了。”
“我原以为你和他只是有点小矛盾,心想着顾家好歹是大户人家,有权有钱,你过去就是享福,没想到你这么不开心。”
“这都怪我,只想着让你接受顾知行, 没想到你可能不太中意他……
“你告诉我,是不是还想着那个林辞?”
唐笑摇头,“没有,我谁也不想。”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收回眼泪,低声道:“祖母,还有一件事,就是我离职了。”
老太太皱了皱眉,随即又松开了,叹气道:“辞了就辞了吧,你这孩子从小主意就正,你爸爸逼着你去市委上班,我就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
“回来,先在家养几天,养好了咱们再说别的。”
唐笑道:“您先别和爸爸说,他会气坏的。”
老太太道:“有我在,他不敢怎么样。”
她抚摸着孙女的头发,叹气道:“只是顾家那边,我得想想办法,要给人家一个交待!”
“顾家那边,已经在筹备婚礼了,说是要给你补办一个盛大的婚礼,场地和房子都弄好了,还把聘礼单子都给我看了。”
“对你,他们的确是上了心的,现在你要退出……”
她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没事,天大的事还有我,我总不能因为两家的交情,要委屈了我亲孙女。”
“起来,别跪着了。”
唐笑不肯起来,只把脑袋搭在她腿上,“这个毛衣,又是给谁织的?怎么这么小?”
老太太叹气道:“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只怕没几天活的了。”
“就想着,趁还能动,给你和知行的孩子织几个小毛衣……”
“算了,不织了,明天我就拆了 ,给你和你父亲织两件背心。”
唐笑愣住 了,看着那嫩黄的毛线发呆。
这是祖母给她的孩子准备的?
只见那小毛衣已经织到巴掌那么大了,看起来特别可爱。
她忍不住上手摸了摸,“这是,给我孩子的?”
老太太把针线收了起来,“不弄了,收起来了。”
看着祖母担心的眼神,唐笑难过的要死。
很后悔这样冒失的就来找她。
她是她一手带大,她最疼的就是自己。
如今,明知道她没有几天活的了,她却还是不管不顾的冲进来。
她抓住老太太的手,“奶奶,要不然,我不离婚了……”
“不!”
老太太摸着她的头发,眼神坚定,“已经委屈你这么久了,人活着总不能一辈子都憋屈着。”
“不喜欢咱就离,顾家有天大的富贵又如何,我孙女不开心!”
唐笑悬着的那颗心,彻底松了下来。
她不需要所有人都支持她。
只要她最爱的人站在她这边,她就可以无所顾忌了。
她在老太太的床上躺下了。
自小陪着她的柔和灯光让她得到了短暂的安慰。
她很快睡着了。
老太太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眼下的乌青和枕头上的泪痕,喃喃道:“是我错了……”
第二天,唐笑一起来就感觉到头重脚轻。
量了一下.体温,低烧!
她不敢去医院,照着网上的建议吃了点感冒颗粒。
出门的时候感觉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外面下了些小雨,料峭的风一吹,她下意识的紧了紧大衣。
突然,一只黑色的大伞从背后移到她头顶。
高大的身子站在风口上,为她挡去了大半的风雨。
她没回头,像是没看到顾知行一般,大步往前走。
顾知行紧紧追随,抓住她的手臂,“笑笑,我们谈谈。‘
唐笑神态极其冷淡,“顾总,都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可谈的?”
“是谈你昨天晚上和洛雪怎么睡在一起的?”
“还是谈我们的离婚协议?”
顾知行一.夜未眠,在她家外面坐了一.夜,现在对着她这副极其淡漠的样子,不由得胸口一阵阵的疼。
想了一晚上的解释,看到她冷漠的脸时,却只说出了一句话:“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唐笑停下脚步,却没有看他:“不重要了,顾知行,我们早点去办手续,这样对大家都好。”
顾知行的声音哑得厉害,“昨天晚上,我在办公室喝酒了,喝得有些醉,洛雪就闯了进来……”
他再次抓住她的手,“我不知道她会来,也不知道她竟然对我……”
他身上的西装皱巴巴的,头发也有些乱,眼里全是红血丝。
看起来有些狼狈。
和平时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判若两人。
可唐笑的目光一点也没有落在他身上。
她抽回自己的手,看向旁边的红旗车。
车四周都是湿漉漉的,车底却是干的。
旁边的垃圾桶边,落了一地的烟头。
他应该是在这里等了许久。
有胆子和旧情.人乱搞,却没胆子去她家里当面解释。
唐笑不禁想笑。
可她一点也笑不出来。
“你和她的事与我无关,早点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吧,以后你们就能光明正大。”
“早点给她一个名份,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
说完,她径直向自己的车走去。
顾知行跟上去,站在车窗边,“我知道你不信,可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我和她什么也没有,昨天晚上只是误会。”
唐笑看也没看他, 只冷淡的道:“顾知行,我已经和我奶奶说了要和你离婚的事,她同意了。”
“你以前拿来威胁我的东西没有了,你要是再不签字,就等着收律师函吧。”
顾知行愣在原地。
无边的凉意涌上来,他感觉遍体生寒。
整个唐家,她最在意的就是老太太。
以往的他,也是仗着这一点,才敢肆无忌惮的纠缠她。
现在,她亲手把这一个免死金牌给拆了,他真是一点退路也没有了。
他们之间,终于走到了尽头。
一点挽回的余地也没有了吗?
他就那么站在原地,失魂落魄的看着她。
可唐笑连头也没抬,车子很快启动,从他身边快速离去。
车子停过的地方,留下一条干湿交界线。
像横在他唐笑之间的楚河,泾渭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