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雨啊……”
希里安拉开阳台门,阳台蓄上了一层积水,泡满了发烂的树叶。
“幸亏你昨晚回来的早,但凡晚那么几分钟,你就成落汤鸡了。”
布鲁斯凑了过来,同样感叹连连。
暴雨像一只发怒的巨兽,终于耗尽了力气,拖着湿漉漉的尾巴隐入云层
赫尔城没有片刻喘息,各种自动化工厂运行依旧,烟囱照常吞吐煤烟,街头巷尾积满了浑浊的雨水,在高低不平的路面上汇成一个个小小的水洼,倒映上方扭曲的建筑轮廓,以及天空中永远散不去的灰霾。
希里安叹了口气,收拾起狼藉的阳台。
扫清了积水,收拾干净落叶,装好垃圾袋后,整个人顺着阳台跳了下去,丢进垃圾桶里。
高空抛物?
希里安也许是一个病态杀人狂,但绝对不是一位素质低下的住户。
“哦?希里安早上好啊。”
“就这么不爱走楼梯吗?”
“超凡者身体素质是好啊。”
周围响起邻居们的话语,他们早就习惯起希里安如此快捷的下楼方式。
“哦,各位早上好啊。”
希里安站在楼底,向邻居们致以微笑。
天一亮,大家和希里安一样,纷纷收拾起暴雨后的狼藉。
“帮忙接一下,希里安!”
有邻居和希里安一样懒得走楼梯,干脆将包裹好的垃圾袋丢向他。
“好!”
希里安接住了从天而降的垃圾袋,反手将它丢进了垃圾桶里。
很快,其他邻居也照做了起来,用了没多久,就将阳台清理干净。
有人向希里安道谢,有人邀请希里安来吃晚饭,还有人叫希里安使唤一下他养的那只超级聪明的狗,去她家叼一篮水果作为感谢。
希里安一一回应,又一一婉拒。
笑容热情开朗,落在几位上了年纪的女性眼中,只恨自己没有个女儿,介绍给希里安成一家人。
所以说。
希里安在公寓住户里很受欢迎。
年纪轻轻就成了一位执炬人,还是城卫局的职员,除了工作有些危险外,他这种条件在赫尔城的婚恋市场简直乱杀。
更不要说一段时间的接触下,邻居们还发现希里安品性非常好。
没有因超凡者的身份高高在上,谁需要帮助了,也从不吝啬出手。
一番经营下来,希里安的邻里关系变得极为和睦,每逢节日不仅能互相拜访一番,时不时,还能收到邻居们赠送的甜品水果等。
希里安回到了家中,笑意褪去,疲惫地长叹了口气。
“装得还真像个三好市民啊你。”
布鲁斯调侃道,“要是他们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估计会吓得当天就搬走吧。”
“怎么会呢?”
希里安反驳道,“说不定,他们会觉得我是一位十分可靠的邻居,只要有我在,就算高墙塌了,也不会有混沌入侵公寓。”
“以及……”
希里安接着补充道,“我可没有伪装,我就是个实打实的、热心肠的三好市民。”
“哈?”
布鲁斯才不会信他的鬼话。
“好潮湿啊,感觉身子都黏糊糊的……”
希里安一边抱怨一边钻进了浴室里,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流水声响起。
“一天……哦,一天……”
布鲁斯哼着奇怪的小曲,窝到沙发上,源能操控一对机械义手,翻弄起了书页。
作为一只犬类,受限的前足在生活里,为布鲁斯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它干脆自己造了这么一对义手。
用起来确实很方便。
过了没几分钟,希里安冲干了身子的黏腻,披着浴巾走了出来。
他一边走一边狐疑地回头看向浴室,上上下下摸了摸身子,又品尝了一下指尖残留的水渍。
布鲁斯头也不抬地问道。
“怎么了?”
“感觉今天的水质好像有问题啊……”
“味道怪怪的?”
“倒也不是,就是……一种本能的古怪,你懂吗?”
“大概吧。”
希里安疑惑地趴在了水阀前,思考道,“你说,是哪条河为我们供水,不会是花河吧?”
“你怀疑你在喝尸水?那你小子也是活该了。”
布鲁斯嘲笑了两句后,正经了起来,“市政厅不是说水质净化干净了吗,更何况,出问题了的话,不是还有灵匠们的水门系统吗?”
水门系统不止控制全城的河道,可以说,在赫尔城,只要是与河流有关的事情,都是由其全权负责。
“水门系统吗?”
希里安反复念叨这个词汇。
逆隼袭击后的日子里,希里安没有虚度时间,而是秘密调查起了赫尔城的河流。
希里安还记得那个传言。
但一步步检查河流实在是过于麻烦了,希里安干脆将目光投向了水门系统。
起初,希里安还头疼的了好一阵,城卫局与水门系统是两个独立的部门,他想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查阅河道相关的数据,一定会被灵匠们轰出来。
就在这时,戴林在赫尔城积累多年的人脉起了效果,某个午夜一阵推杯换盏后,他们俩就把需要的情报,从那位醉醺醺的灵匠口中套了出来。
一切正常。
这就是结论。
希里安本来还不放心,又换了几个灵匠一一灌醉,确定大家的结论都差不多后,他这才放心了不少。
以及,戴林的酒量真的很好。
“不过啊,希里安……”
布鲁斯的话将希里安的注意力拉回了现实。
“这还真是个不错的早晨。”
布鲁斯狗生第一次历经这般的暴雨,瞥见如此的天空。
天空是纯净的矢车菊蓝,几缕薄云被风扯成丝絮。
剔透的穹顶之上,一道暗灰色的弧光横亘天际——那道星环低得仿佛伸手可触,内侧边缘泛着极淡的金属光泽,外侧却因岩石碎屑的漫反射而晕开朦胧的灰褐色。
星环并不璀璨,更像一道被某种伟力劈开的天空裂痕,稀疏的结构让背后的天光得以渗透,在环带内侧形成细碎的光斑,如同碎裂的群星。
一人一狗就这么凝望了起来,闲聊道。
“布鲁斯,你说这星环是怎么来的?”
“按照天文学的说法,当卫星因潮汐力作用、撞击事件或内部结构崩溃而破碎时,其碎片会围绕行星运行,逐渐形成环状结构。”
“也就是说,我们的卫星因某个缘故,自身崩溃过?”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你难道没在夜里望过双月吗?”
布鲁斯接着嘴碎道,“光是用肉眼就能看出来冷月碎了一角,说不定,如今的星环,正是由冷月崩塌的碎片形成的。”
希里安前世的记忆里,夜空中只有单一且明亮的月卫,如今的世界里,夜色的尽头高悬着的则是双月。
一轮猩红,一轮苍白冰冷。
文明世界对其没有具体的称谓,只是根据人们的习惯,简单地将前者称之为红月,后者则是冷月。
除了颜色外,双月间最显著的差异便是,冷月碎裂了一角,悬起无数的岩块,在真空中肆意飘荡。
“那么……冷月因何而崩碎呢?”
希里安说出这个问题的瞬间,身体莫名打了个寒颤。
如此显眼的异常,一直高悬在天际之上,为什么自己从未往这个方向去想过呢?
不等希里安继续思索下去,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谁啊?”
希里安不耐烦地推开了门,一片鲜艳的颜色映入眼中。
“早上好啊!希里安。”
依旧是那充满活力的声音与充满活力的笑意,以及依旧那身红白配色的鲜艳衣裙。
梅福妮笑嘻嘻地站在门后,见希里安发愣,探个脑袋就要钻进来。
“你怎么来了?”
希里安疑惑道,“我们不是约的明天吗?”
凭借陪玩中任劳任怨、体贴入微等优秀表现,梅福妮勉为其难地不再占用希里安整个双休日,而是给他留了一天的时间休息。
“哦,我是顺路的。”
梅福妮伸手向一旁,用力一拽,把埃尔顿给揪了出来。
“他才是来找你的。”
见到埃尔顿,希里安变得越发困惑了。
埃尔顿不善于那些客套话,直说起了正题。
“希里安,今晚有个聚会你要来吗?”
“逆隼的聚会?”
“勉强算是和逆隼有关吧……”
埃尔顿想了想,解释道,“我有一对听众前不久遇到了逆隼,他想向大家分享这段经历……我觉得你应该会感兴趣。”
“嗯……”
希里安故作犹豫,而后应答道。
“好啊!什么时候开始?”
“就在今天下午,”埃尔顿不好意思道,“抱歉,没有提前通知你,其实,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
埃尔顿底气不足般,进一步解释道,“主要因为,这次聚会的举行者是那一对听众,我也问过他们了,他们很乐意有更多人参与进来,除了我们以外,我还邀请了戴林他们,梅福妮一起也是这个缘故……”
“好了好了。”
希里安打断埃尔顿的话,抓住他的肩膀,强迫他挺胸抬头。
“话说一次就够了,在这解释个没完,只会让人觉得你好欺负。”
“哦……好、好的!”
埃尔顿站直了身子,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