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怀瑾驾车穿过梧桐掩映的街道,最终驶入一处静谧的私宅。
南向临水,三面水系怀抱。
大面积的落地玻璃搭配安缦金金属格栅,让房子既像透明的玻璃盒子,又增添了隐奢的神秘感。
“进去看看。”
他牵起付闻樱的手,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步入玄关,挑高近六米的客厅豁然开朗。
整面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过的庭院,室内是低饱和度的灰白色调,家具款式极简却质感非凡,随处可见的艺术品点缀其中,冷静克制,一如付闻樱的审美。
付闻樱环视四周,目光专业得像在审视一个重点项目,频频点头:
“不错,格局通透,风格是我喜欢的。”
她径直走到客厅中央,指向从二楼延伸下来的楼梯口,
“这里,要加一道通顶的屏风。材质用深色木艺与金属结合,让空间更有层次感。”
孟怀瑾微微一怔,随即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在期待什么呢?
她是付闻樱,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没拥有过。
难道还指望她像寻常女子般因惊喜而感动落泪或雀跃?
他走过去,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温声道:
“看来,你很满意我为我们亲手设计的婚房。”
付闻樱平静地点点头,平静道:
“还不错。正好,我也准备这几天和你谈谈结婚的事情。”
孟怀瑾微微一怔,带着点不可思议的笑意看向她:
“你……原本是打算跟我求婚?”
“纠正一下,”
付闻樱抬眼看他,淡定地笑了笑,
“我和你,是「谈」结婚。你和我,那才叫「求婚」。”
孟怀瑾从善如流地笑了,应道:
“好,那我正式求婚。”
说着,他便要从口袋中取出早已备好的戒指,准备单膝跪地。
付闻樱却一把扶住他的手臂,拦住了他。
“算了,”
她摇摇头,“我不太在意这些仪式感的东西。婚姻的本质和商业合作一样,平等互惠,双方共赢。”
说着,她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递到他面前,
“先看看这个,你再考虑,要不要「嫁」给我。”
孟怀瑾微微挑眉,接过文件,
“我?「嫁」给你?”
付闻樱一脸认真地点头,狡黠笑笑:
“对,嫁给我。以后,我养你。”
孟怀瑾翻开文件,越看,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就越深。
这里面,事无巨细地罗列了「国坤」集团以及他们即将组建的小家庭所有的收入分配、决策权限、各自职责、资产归属、风险管控甚至重大分歧处理机制。
孟怀瑾逐条看去,看到诸如
【集团战略决策由孟怀瑾主导,但超过一定额度的资金调动及核心资产处置需经付闻樱书面同意。】
【家庭投资及不动产登记于付闻樱名下,由她全权管理。】等条款时,不禁轻笑出声,扶了扶眼镜,看向对面一脸正色的女人,
“付总,这就是你所说的...「平等互惠」?”
付闻樱一本正经地点头,“「国坤」未来要发展壮大,需要你在前方主持大局,这抛头露面、享有声誉的事情,我都让给你了。我理解,自古以来,以夫为尊,我是不是很识大体?”
孟怀瑾忍着笑,配合地点头:
“嗯,是识大体的。”
付闻樱继续道,语气愈发「诚恳」:
“至于这些资产管理、投资决策、人情往来的账目清算,子女教育...诸如此类繁琐又耗神的「小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女主内嘛,我懂。这以后,「恶人」,我来做。”
她总结陈词,带着一种施恩般的口吻,
“放心,「嫁」给我,以后,我养你。”
孟怀瑾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最终化为一声带着宠溺的轻叹,
“好。那以后...还真是辛苦付女士了。”
付闻樱将一支钢笔推到他面前,姿态优雅,
“如果没什么问题,那就签字吧。”
孟怀瑾深吸一口气,笑容中满是纵容和认命。
他利落地在文件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还自嘲般地调侃了一句:
“挺好。我这也算成功「嫁」入豪门,有人养了。”
可事实证明,在未来漫长的婚姻生活里,哪怕是一向理智冷静的付总,这句「我养你」,还是会变成,「你别忘了,是我养着你!」
可惜啊,我们在商场运筹帷幄的孟总,也是在往后几十年的婚姻生活中才慢慢体悟到的。
付闻樱满意地拿起签好字的文件,然后优雅地将手伸到孟怀瑾面前,
“现在,可以戴戒指了。”
孟怀瑾看着她完全主导了整个「求婚」流程,搞得像一场严肃的商务谈判,忍不住失笑。
一边取出戒指为她戴上,一边忍不住顺口问了句:
“接下来呢?合同,还需要拿去公证盖章吗?”
付闻樱抬头对他笑了笑,
“合同不需要。但人需要。”
说着,一把拽过孟怀瑾的领带,迫使他微微低头,主动吻了上去。
孟怀瑾先是一愣,随即眼底涌起汹涌的暖流和笑意,迅速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窗外暮色渐沉,华灯初上。
那一晚,这栋精心准备的婚房,提前实现了它本该拥有的,最核心的价值。
静谧的院落内,温暖的光线勾勒出相依的身影。
事实证明,付女士将所有智慧与天赋都点在了商业谋略上,在其他方面的学习能力与忍耐力实在...一言难尽。
好在孟怀瑾耐心十足,温柔坚定,总能循循善诱,带领着起初略显生涩且缺乏耐性的付女士,于方寸之间沉浮探索,直至共同攀上云端。
夜色渐深,婚房的主卧里,低哑的轻哄与难耐的呜咽交织,直至月光洒满窗棂。
***
三天后,孟家在和平饭店设宴,邀请两家至亲与海城商界名流,正式宣布联姻喜讯。
宴会厅内觥筹交错,喜气洋洋。
孟庆辉先生满面春风,声音洪亮,
“感谢各位赏光,今天主要有两件喜事要宣布。第一,就是犬子怀瑾与付家千金闻樱,于下月初八,正式举行婚礼,届时欢迎各位,大驾光临!”
全场响起热烈掌声。
坐在孟怀瑾旁边的肖恒闻言,立刻凑过来,压低声音,带着坏笑,
“双喜临门?你小子可以啊,动作这么快?”
孟怀瑾无语地瞥了他一眼,低声道:
“你能不能有点科学常识?”
此时,苏清岚优雅地接过话筒,笑容温婉,
“我们夫妻一直遗憾没有个女儿,直到遇到了诗琪。”
她向苏诗琪伸出手:“诸位都知道,我和庆辉只有怀瑾这么一个儿子。如今他成家立业,我们倍感欣慰。也许是缘分使然,这段日子,我们结识了苏家的诗琪,这孩子聪明伶俐,与我们一见如故,真是相见恨晚。”
她微笑着向苏诗琪伸出手:“所以,今天趁此机会,我们想正式收诗琪为干女儿。邀请各位共同的见证!”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苏诗琪身上。
苏诗琪穿着一身淡雅旗袍,落落大方地起身,走到孟庆辉和苏清岚面前,恭敬地奉上茶杯,声音清甜:
“干爹,干妈,请用茶。”
这一声落下,意味着苏诗琪的身份彻底改变。
她不再只是苏家那个无足轻重、随时可能被牺牲的小女儿,更是孟家承认的二小姐,身份水涨船高,背后的倚仗截然不同了。
付闻樱与苏诗琪隔空交换了一个眼神,欣慰而了然。
这丫头,从来都知道如何为自己争取最好的筹码。
果然,磁场相近的人才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付闻樱庆幸,在自己的人生中,能有这样一位闺蜜,分享那些无法与丈夫言说的心事,共同分析决策,相互扶持,彼此成就,共同面对人生的风浪。
然而,此刻的付闻樱绝不会想到,未来,她人生中唯一一件后悔没有听从苏诗琪劝告的事,便是同意孟怀瑾收养了那个名为许沁的女孩。
那个决定,让她自己的儿子在长达三十年的岁月里,活得如同行尸走肉,将所有的情感压抑在心,失去了应有的光彩。
当然,这只是后话。
此刻,肖恒看着台上那个巧笑嫣然的苏诗琪,心情复杂难言。
从前,他只隐约感觉有一张无形的网在向他靠近,要将他网罗其中。
而现在,这张网仿佛骤然扩大,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攫住了他——
妈的,这网里,怎么感觉还要挤进来别人?
这时,张军来到他身边,低声汇报:
“肖少,一直赖在您家、缠着老爷子要钱的那个远房表叔肖老五,今天突然带着老婆急匆匆走了。”
肖恒皱眉:“发生什么事了?”
“听说,不知是谁给他递了消息,说他女儿孙小慧正跟一个混码头的小子计划私奔,船票都买好了,就是今晚。消息传到肖老五耳朵里,他当场就炸了,赶紧回去抓他女儿了,说非要打断那小子的腿不可。”
肖恒一愣,下意识就看向不远处的苏诗琪。
苏诗琪笑吟吟地望向他,举起手中的香槟杯,隔空向他微微致意,红唇微动,用口型清晰地对他说了几个字:
【礼物,喜欢吗?】
—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孟怀瑾与付闻樱的联姻,是强者间的势均力敌,更是利益与情感最深度的绑定。
他们的结合,开启了并肩征服商海的征程。
而肖恒与苏诗琪的棋局才刚布子。
一个玩世不恭却心有疆土,一个步步为营却暗藏锋芒。
在这激荡的九十年代海城,一场充满试探、算计与可能救赎的博弈,正悄然拉开序幕。
他们的故事,是这个时空里,另一段传奇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