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里裹着豁出去的决心,烧得林阳心头又是一阵猛蹿。
他低吼一声,带着气急败坏的疼惜,忙不迭把人整个儿更深地往怀里藏,恨不能揉成一团塞进心口窝。
“小祖宗!快住嘴!”
他急吼吼地,又带着点后怕的宠溺,捏了捏她软腻得能滴出水来的耳垂。
“可不敢再点这把野火了!再撩拨下去……”
他深深吸进一口气,鼻腔里全是她身上那股子清甜干净的少女气息,话语里是又爱又惧的烫。
“你男人这把干柴,可就真叫你点成燎原大火了!力气省着点,好日子在后头长着呢!”
他缓了缓劲儿,声音带着一种试图安抚惊涛骇浪的沉缓,温柔地抚慰着怀里这朵被撩拨得羞怯带刺又滚烫的花骨朵。
“日子长了,你就晓得了。”
林阳粗糙的大手在她纤薄的脊背上轻轻摩挲,力道带着安抚的意味。
“特别是这清早鸡叫头遍,爷们儿刚睡醒觉那会儿,正是一日里头火气最旺,劲儿头最足,最……绷不住的关口。”
李小婉听着,面颊红透如锦缎,只觉得一颗心被他这话搅得滚烫酥软,脚趾都悄悄蜷进了布鞋里,再也生不出一丝反驳的力气。
窝在他宽厚滚烫,像堵墙似的怀抱里,听着胸膛下那一声声沉稳踏实的心跳,心底最后一丝羞怯和慌乱也悄然融化了。
只剩下满满当当,被珍之重之的安稳和甜蜜。
窗外的蝉鸣似乎也识趣地远了。
夜色温柔地拥着这一对儿,只剩下彼此贴近的,微微急促的呼吸和渐渐平缓的心跳声交叠在一起。
林阳感到怀中的人儿终于安静温顺下来,悄悄舒了口憋了许久的长气。
手臂又紧了两分,几乎要将那娇小的身躯完全嵌入自己坚实的胸膛。
李小婉感受着那紧箍的力量,那份沉甸甸的珍视透过滚烫的体温,一丝一缕地熨帖进她心底深处。
先前那点莫可名状的担忧和因笨拙而起的不甘,在这无声的温存包裹里彻底消散了。
她合上眼,颈侧他指尖传来的温热和恰当的力道,带来无比的踏实。
方才那些乱糟糟的思绪,那本惹人遐想的老书,都暂时被驱赶到了心房的角落。
此刻,唯有这具让她依靠的胸膛,耳边这强有力的鼓动,才是最真切,最安稳的所在。
冬日清晨的寒意倔强地钻进被窝,李小婉往林阳怀里缩了缩,脸颊透出淡淡的粉色,连耳根都染上了一层暖红。
她不善言辞,只觉得此刻依偎在男人宽厚胸膛上的踏实感,胜过世间所有的暖炉。
那份从心底弥漫开的甜意,浓稠又真切。
林阳环抱着她,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她散落的长辫发梢,思绪却飘回了那个充满遗憾与悔痛的上辈子。
重活一世,他曾在心底立下誓言,绝不让身边人,不让这些朴实的乡亲,再留下任何抱憾终身的事。
憨子王有德,便是他心底最深的牵挂之一。
那傻小子心实得像块石头,干活不惜力,就是脑筋太直不懂变通,容易吃亏。
帮他娶上一房媳妇,安个暖窝,既是圆憨子一生安稳的梦,也是林阳今生不容推卸的诺言。
绝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他走入歧途,最终落得形单影只,凄凉收场。
这件事,刻不容缓。
又搂着小婉温存片刻,感受着她软绵绵的不舍,林阳终是狠心抽身下炕。
利落地穿戴整齐,他径直去了后院的王老汉家。
王大伯显然已等候多时。
老头子今日精神矍铄,腰杆挺得比前些日子硬朗多了,仿佛年轻了十岁。
屋内烧着热乎乎的土炕,炕桌上规规矩矩码着东西。
两块油纸裹得严严实实的肥后臀尖猪肉,瞧着足有十来斤。
旁边还用红纸整整齐齐包着两捆钱,十块的“大团结”,崭新挺括,正好二十张,厚厚一摞。
这几乎是大伯倾其所有能拿出的最大诚意。
两百块钱加上这些上好的肉食,在眼下大雪封门的猫冬时节,分量十足,体面得很。
他小心翼翼地把钱和肉递给林阳,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盛满了期待。
“阳子啊,这事儿就全托付给你了!叔这心里……七上八下,就怕那马家的门槛太高,瞧不上俺们这乡下泥腿子……”
话虽带着担忧,可老头子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却泄漏了心思。
有林阳亲自出马,他心底已笃定了八九分。
林阳稳稳接过来,掂量两下,言语间透着十足的把握:
“叔,您把心妥妥地放回肚子里!包在我身上,准成!”
他朝院门口喊了一声,阳光下蹲着像块石头的王有德立刻站了起来。
“走,憨子,哥带你接媳妇去!”
王有德闷闷地“嗯”了一声,拍拍屁股上的浮土,亦步亦趋地跟在林阳身后,像个影子。
两人骑着那辆宝贝的二八大杠出了村,土路两旁枯黄的杂草凝结着薄薄的白霜。
顶着呼啸的北风骑行三十多里地,寒气刮在脸上似小刀子割肉。
等到达团结屯村口,日头已攀爬至半空,将近晌午。
村口矮墙根下,几个大娘正围坐在一起纳着鞋底,一边飞针走线一边张家长李家短地扯着闲篇。
林阳支好车,将那包显眼的猪肉挂回车把,朝为首那位眼神精明、看着有些威信的大娘打听:
“劳驾大婶,跟您问个路,村里头的马强家住哪边?”
几个大娘停了手里的活计,探究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林阳和王有德身上,上下打量。
林阳身量高大,衣着体面,眉宇间隐着一股说不清的沉稳劲儿。
王有德杵在他身后,像座沉默的黑铁塔,脸上是近乎懵懂的憨厚。
加上那辆锃亮的自行车,和车把上油纸包不住溜出的肥膘肉边角。
这俩后生看着不像歹人,也绝非村里常见的二流子混混。
为首的大娘放下顶针,好奇中带着审视:“找那个烂赌鬼马强?你们……找他干啥去?”
旁边一个嘴快的瘦长大娘立刻接茬,话音像扫帚扫地般直接:
“该不会也是想去耍两把扑克牌的吧?俩小伙子瞧着都这么壮实精干,咋不想着干点正经事弄点进项?那地方可不是啥好路数!”
这话问得直白又带着警惕,仿佛马强的名声在村里早已烂透了泥,以至于一提他的名字,别人下意识想到的便是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