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
这果子居然是酸酸甜甜的,三水仔细想着,有些形容不上来,只觉得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果子了。
吃完,她就等着自己延寿。
静静等了一会,什么也没有发生。
三水摊开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依然是少年人的手,头发也没有变化,个子也没有长高,衣裳也没有变小。
“上师年轻了!”
元丹丘骇然,大叫了一声。
司马承祯原本是个颤颤巍巍,干瘦,八十多岁的老人。白须白发,里面偶尔夹杂几根黑须。脊背也被岁月压的矮了三分。
众人望去。
司马承祯掌心里还有刚才吐出的果壳。
见到众人打量,还有些不明所以,和善笑了笑。一张中年的脸上,依然能看出那慈祥上清老宗师的模样。
却已由白发变青丝。
他怔了怔,抖落果核,打量着自己的手掌。
那已经不是年老之人的手。
原本他的手,皮肤纤薄,如同蝉翼,皱皱巴巴。
如今却骨头均匀,掌心红润,正当盛年。呼吸之时,能够感受到肺腑变得极为康健,没有半点孱弱的病气。随意一动,都觉得浑身轻盈。
仿佛从天地中取回性命。
从浊转清。
由死到生。
纵然德高望重如司马承祯,也不由愣住了。他心绪纷杂,因未知而感到恐惧,又因自己重回盛年,心中掀起滔天的狂喜。
他深深地看了两眼那棵宝树,走上前,就要对江涉深深揖手一礼。
刚要躬下身,却发现如何也弯不下腰。
司马承祯一怔。
江涉已经顺着山道走上去了,李白他们追了上去,三水喜滋滋道:“这果子不仅好吃,还能让人变年轻欸!”
江涉也吃了。
他笑:“味道确实好。”
三水也有些苦恼,她看了看自己,也看了看师弟,“可我和初一还没有变大,不知道延寿了没有。”
“你们在画里还很小啊。”
江涉语气轻松。
他看了看猫儿,这黑猫在前面张望着等他们,尾巴竖的高高的,小小毛毛黑乎乎一团,也没变大。
三水一想也是,也没有那么烦恼了,任由老道士一人欢喜。
几人一起向山走去。
山川巍峨,雾霭浮动。
众人拾阶而上。
李白仰起头。便看到亭台楼阁,雾气缭绕其中,随风飘动,那精美的建筑却始终不变,一轮红日挂在天上,映照万千。
恍如天上宫阙。
远处传来说话声,不一会,有几个衣袂飘飘的女子走了过来,打量着几人,好奇问。
“你们是……”
李白上前,抬手行了一礼。
“我们从山下而来,不知此前可来了一个姓陈的人,那是我们的同乡。”
女子请他们进屋入座,又唤人烹茶煮酒,招呼着几人。陈闳正坐在堂中,见到来人中那道青色的身影,终于松了一口气。
“江郎君!”
“幸好你们来了……”
刘晨、阮肇坐在他对面,两人脚边就是之前的竹筐。
两个凡人百感交集,已经问了陈闳许多话。
问家中爹娘如何,问兄长姐妹是否安泰,问家中的妻儿如何。陈闳支支吾吾地回答着,他哪知道去。越说越后悔,早知道这样,他就换个谎扯了。
刘晨和阮肇打量着几人,都是生面孔。
“诸位都是我剡溪人?”
李白在旁边意味深长说:“我们与陈待……陈郎君是同乡。”
“原来如此。”
刘阮两人想着,没准是剡溪偏远地方的,他们之前也不认得也是正常。只是这么多人行了这么远的路,来山上寻人,阮肇心中不安。
他斟酒,谢过诸位。
“多谢几位来寻,陈郎君方才一直未曾明说。只我心中还有些蹊跷,可是我二人家中……”
话到一半,阮肇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和刘晨对视一眼,两人都有忧心。入山半年未归,不知道家里人如何了。刚才这陈郎君说的支支吾吾,他们也觉出来了。
不会是家中有人病重?
这么一想,便再也坐不住。
稍稍寒暄几句,两人重新背起竹筐,就要继续下山。
神女轻声对他二人道:“这山巍峨难寻,若是下山,再想要上山却是一件难事。”
这山确实不好爬,阮肇上山的时候费了不少功夫,若不是女子给了他们吃了个春桃,恐怕又渴又累,还到不了山上。
阮肇道:“我们自然晓得,只是回家看看爹娘。”
旁边,刘晨也说。
“下次上山,定然记得带几颗果子解渴,也用不得你们赠果了。”
女子们笑笑,看着他二人,却只说:
“山可难寻。”
两人听入耳中,却没有入得心中。李白和陈闳几人就是为了这事入画的,跟着也下山去了。
江涉忽而往旁边一瞥。过了一会,他收回视线,笑着对神女道别。
“送人下山一程,道友再会。”
……
……
越下山,刘晨和阮肇就越觉得不对。
他们在山上待了半年,度过了一个冬日,如今春溪潺潺,山上的树、果子都没变,只是……
刘晨拽了拽同伴的袖子,目光对着已经烂了木把的锄头,他抬了抬下巴。
“那是不是你之前放在那的?”
阮肇一下子想起来。
当时,他们两个累得不轻,这锄头太重,就想着先把锄头找个地方藏起来,先背着最紧要的东西上去,下山时候再拿回来。
刘晨俯身,把他们之前藏着的锄头捡起来,有些奇怪,之前明明藏的更深一些。
是被山风吹的?
刘晨递给对方,奇怪道:“那锄头怎么已经烂了?”
阮肇接过来打量。
确实是他家的锄头,上面还隐约刻个“阮”字,已经磨损严重,难以辨认了。
阮肇喃喃说:
“可能是下了几场雨……”
陈闳听入耳中,心里稀奇起来,他实际上只画在墙壁上画下了山上分别的场景,最多再添上山下的几点人家。
从来没有画这枚斧头。
这刘阮二人,在他画外,竟然另有前生后世。
而且同他说话的时候,思绪全然像是个活生生的人。
就像……这是另一方天地。
陈闳想到这。
顿时就愣住了。
刘晨看过来,对着陈闳笑说道:“陈郎君,你上山的时候是从何处来的,这山路可不好走吧?”
“啊……是,是有些难走。”
陈闳心中波涛涌动,随口应了几句。
游魂一般,也不记得自己都说了什么。
山路陡峭,几人时不时还要互相扶着,才能站稳。
终于,行到大半时,刘阮二人长呼了一口气。远远能看到一些村落和人烟,距离太远,瞧的不大清楚。
阮肇遥遥指着一片村落,心头快意。
他笑着同几人介绍。
“哈哈,那便是我二人的家。”
“几位进山寻人辛苦,等我们回家,必得杀两只鸡,用好酒好菜招待几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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