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灯寺,礼部尚书严大人再度带着自己的同僚们前来拜访。
不过相比于上次,严大人等人倒是带了不少礼物前来,而且他们的脸上皆是带着几分尴尬。
“下官严枕,拜见忘心大师。”
在百灯寺的前殿,严枕等人对着忘心行了一礼。
忘心的眼眸轻轻眨动,看着严枕他们,以为他们是因为祈福的事情来找自己,缓缓开口道:“我等等就会去祭天台为你们陛下祈福,不会耽误。”
“这个.”
严枕脸上尴尬的神色更为浓厚了,甚至带着几分歉意。
“忘心大师,这些时日以来,十分感谢您为我们陛下祈福,但是今日起,就不用劳烦忘心大师了,忘心大师可以不用去祭天台了。”
“不需要了吗?”忘心平静地问道。
“是的。”
严枕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忘心大师云游到了周国,而且答应为陛下和自己的女儿祈福,结果现在却办不成了。
“也不瞒忘心大师,大典一事,暂时延后了,若是要举行封后大典,怕是要一年后才行,我等也不劳烦忘心大师了。”
严枕直起身,挥了挥手,身边的官员捧着几个礼盒走上前。
打开礼盒,里面分别是金子珠宝、金丝袈裟以及雪蝉丝绸等等昂贵的东西。
严枕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虽然说大典延后了,但这些时日以来,确实辛苦忘心大师了,我们周国为忘心大师备了一些谢礼,还请忘心大师不要嫌弃。”
看着这些财宝,忘心眨了眨眼睛,没有拒绝,也没有全部接受,只是走上前,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小的金元宝:“这就够了。”
“要不忘心大师还是全部收下吧。”严枕有些为难道,“忘心大师不必与我们客气的。”
“我不需要那么多钱。”忘心摇了摇头,“我拿的这个小金元宝,就已经很多了,此外,小僧会在周国皇都呆一段时间,若是一年后我还在,我可继续为你们的陛下祈福。”
严枕还想说一些什么,但是看着这位女子那坚定而又清澈的神情,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严枕最后只是行了一礼:
“既然如此,那我等便是代陛下谢过忘心大师了,若是忘心大师有什么需要下官帮忙的,可随时来尚书府找下官,下官只要能做到的,必定竭尽所能。”
“好。”忘心点了点头。
“那下官就不打扰忘心大师的清净,先行告辞了。”
“诸位请慢走。”
双方各自行了一礼后,严枕等人便是下了山。
“咪咕。”小混沌趴在忘心的肩头,看着自己的女主人。
“走吧,我们也该下山了。”忘心揉了揉小混沌的小脑袋,将小金元宝塞进小混沌背着的小口袋里。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过多注意,忘心换了一身寻常人家的麻衣麻裤,然后来到了周国皇都。
哪怕是忘心褪下袈裟,换上了简单地不能再简单的朴素麻衣,但是因为忘心的容貌太过出众,所以街道上路过的男女老少,都会转过头看忘心好几眼。
可是忘心的身上散发着的那种圣洁的气质,却又让人不敢靠近,哪怕是市井混混,都只敢远远观望,甚至心生出几分的害怕。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做的错事,在女子的面前会无所遁形一般,他们只能远远躲着,像是黑暗中的老鼠,不敢暴露在阳光之下。
而在忘心的包袱里,小混沌倒是探出了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这热闹的城镇。
路过人家糖葫芦摊的时候,小混沌还会探出小脑袋,趁着卖糖葫芦的大爷不注意,一口将糖葫芦咬下半串。
这个时候,忘心会嘟着小嘴,轻轻拍一拍混沌的小脑袋,然后将那一串糖葫芦给买下来。
没多久,忘心找到一个牙行。
见到这么一个貌美的女子走进来,牙行的伙计也是愣了一下。
听到这个女子想要买一个院落的时候,这牙行伙计就更加热情了。
牙行伙计问了一下忘心对于住宅的需求,就带她到城中的各个宅子逛了一逛。
最后忘心看中了城西一处别院。
这个院落地处也不算太过于偏僻,而且也比较清净。
看着这个人畜无害的女子,牙行伙计觉得她应该很好骗,本来想多报一些价格。
但是话到嘴边,看着她的眼睛,不知为何,牙行伙计有一种心虚感,最后只能实话实说。
忘心觉得价格还行,便是将这么一处别院给买了下来。
这个院子的家具都很齐全,只是缺乏被褥而已。
忘心在城中买了一些日常需要的东西,然后打扫着院落。
一直忙活到傍晚,忘心才将院子打扫干净,这才有闲空坐在院子里。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了,说不定我们真的能够在这里找到他。”忘心对着小混沌说道,“等找到了他,我们就将他带回西域。”
“咪咕.”
小混沌点了点头,继续趴在桌子上吃着包子。
它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听到女主人这么说了。
但真的能找到他吗?
小混沌也不知道。
一连好几天的时间过去。
街坊邻居都知道最近搬来了一个很好看的女子。
而且这个女子精通佛法。
因为周国有不少百姓信奉佛教。
所以一时之间,有不少大妈大娘闲来无事,就去找忘心询问一些佛理。
忘心则是知无不言,还时不时地帮邻居祈福诵经、驱邪,亦或者是写一些门帘字帖,以保平安。
忘心从隔壁大妈大娘的口中听到关于周国国主的消息,这才得知为何周国国主暂时不娶亲了。
原来是因为秦国国主要将自己的妹妹嫁给周国国主,而且这还是秦国先祖以及周国先祖定下的婚约。
秦国如今势大,周国得罪不起,再加上又是先祖之约,因此不好拒绝。
但是周国又已经确定了严氏之女为后,若此时换人,周国的尊严何在?
于是乎,周国太后亲自写信给秦国国主,表示希望以祖宗之法,同时纳二女进宫,一年之后根据陛下心意择其一人为后。
周国太后的信件已经传到了秦国,正等着秦国国主回信。
又是五天之后,秦国的回信传来,周国的皇都顿时热闹了起来。
得知秦国国主同意了周国太后的建议。
一时之间,周国上下皆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这位秦国国主传闻是出了名的霸道。
周国的官员们担心自己退让一步也无用,秦国国主依旧是想要让自己的妹妹为后,否则就是羞辱秦国。
但没想到的是,秦国国主竟然如此地明事理。
而周国朝臣们的反应也很迅速,很快根据自家国主、严氏之女、沁阳公主三人的生辰八字,定下了一个良辰吉日。
五十三天后,严氏之女与沁阳公主将会一同入宫。
虽然说周国依旧无后,但至少陛下的后宫也不算是无人了。
如今的皇都已经是讨论纷纷,都在猜测陛下第一晚会去谁的寝宫,谁会为陛下先生出皇子。
对于这一些,忘心并不在意就是了。
她带着半截染墨长刀以及小混沌,每天都在皇都的大街小巷寻找着萧墨的身影。
虽然这些天下来依旧是一无所获。
但是忘心并不着急。
在忘心看来,自己已经找了千年的时间,再多找一些天又如何呢?
不知不觉,忘心在周国皇都西城的那个小院落,已经住了有半个月的时间。
这一天,有一个女子来到了皇都之中。
女子身着一袭雪白轻纱长裙,衣袂随风轻扬,宛若云间泻下的一抹阳光。
那裙衫质地虽然薄如蝉翼,但却将肌肤遮得严严实实,行走间隐约勾勒出修长匀称的肢体轮廓。
女子腰间系着正红色织锦束带,将那不盈一握的柳腰束得恰如其分,更显腰臀间惊心动魄的起伏曲线。
她惹得不少男子都忘记走路。
女子路过青楼之时,那些衣着清凉的姑娘看着对方,都愣住了眼。
话说中所谓的细支结硕果、媚眼如丝,不过如此。
女子忽视了这一些人的视线,径直地往着西城的一处别院走去。
虽然说女子才刚刚来到中原,但是万道宗听风阁的弟子早已经来到了周国皇都,而且打探到了不少七七八八的消息。
其中就包括西域一位故友的下落。
走到那小院之前,女子伸出手,轻轻敲响了房门。
不时,院落里便是传来了脚步声。
房门打开,忘心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清澈的眼眸一眨一眨,意外道:“姒璃姐姐.”
姒璃眼眸弯弯,妩媚一笑:“忘心妹妹,好久不见了。”
西域,万道宗。
万道宗宗主鱼云微正坐在书房之中处理着事务。
这千年以来,万道宗大大小小的事务,大多都由鱼云微裁决,姒璃进行辅佐。
但是现在,姒璃离开之后,鱼云微就只能一个人处理。
鱼云微并不是没有想过培养一些亲信,但无论是谁,鱼云微对于她们都不放心。
这并不是说她们不够忠心,而是她们处理事务的能力,在鱼云微看来,确实比不上姒璃那个骚货。
“云微姐姐.”
就当鱼云微翻看关于万道宗附属宗门文卷的时候,宁薇跑进了书房。
“宁薇,怎么了?”
鱼云微抬起头,揉了揉有些疲倦的眼眸,问着面前的女子。
时隔千年过去。
当初的那个小女孩,如今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平日里,宁薇并没有在万道宗担任什么职务。
鱼云微让宁薇照顾那一片种满血魁花的平原,除此之外好好修行便可。
宁薇也没有辜负鱼云微的期望。
虽然说宁薇的天赋确实算不上顶尖,但也确实没有懈怠过修行。
在这千年的时间里,宁薇的境界是迈入到了元婴境圆满,距离玉璞经不过一步之遥。
“云微姐姐,平原上的那些血魁花种子,都破土了!”
宁薇对着鱼云微兴奋地喊道。
“什么?”
鱼云微站起了身,眼眸中带着不可思议。
“我现在去看看!”
鱼云微连忙走出房间,往着那片小平原的方向飞了过去。
虽然血魁花不是什么极其珍贵的灵花灵草,一般情况下,三十年会开一次花。
但是那一些血魁花的种子种下之后,已经相隔千年之久了,始终都没有开花。
鱼云微曾经找了一些精通灵植的修士询问缘由,但是对方也不知道为何。
这么多年过去,鱼云微用尽办法,都无可奈何,都快放弃了。
没想到今日,那一片小平原,终于有动静了。
很快,鱼云微来到了那一片小平原的上空。
随着鱼云微逐渐落下,映入眼帘的,是一根根花梗破土而出。
每一朵血魁花含苞待放。
清风拂过,摇曳着纤细鲜红的身姿。
一旦血魁花破土含苞,意味着距离花开便是不久了。
等宁薇也赶来血魁花平原后,鱼云微让宁薇带着自己的宗主令去找刑罚堂堂主,从今日起,宗门一切事务,暂交给刑罚堂堂主处理。
鱼云微则是在这个小平原待下,每天都陪在师兄的墓碑旁,不再离开。
一天,两天,三天.
每一天,鱼云微皆是看着这成千上万的血魁花骨朵。
而就在鱼云微来到平原的第四天夜晚。
当鱼云微坐在师兄的墓碑前打坐时,她若有所感,缓缓睁开了眼睛。
月色之下,平原上静得仿佛能听见露水凝结的声音。
起初只是一两朵,随即成千上万的血魁花在月光里悄然绽放。
花瓣舒展开时带着极轻的颤动,像是沉睡许久后初醒的叹息。
上万朵连绵成一片暗红色的海,月光洗过每一片花瓣,那红色便褪去了白日里可能有的浓烈,化作若有若无的绯晕,仿佛大地微微泛起的潮红。
“师兄,您看到了吗?”
鱼云微靠在师兄的墓碑上,仿佛枕在师兄的肩头,看着这片盛开的花海,她的眼眸轻轻晃动。
“血魁花开了.”
而就在此时。
在墓碑前,有一朵血魁花悄然破土,轻轻绽放。
它摇曳着身段,仿佛在于墓碑对视。
好像,它比其他的花,都要来得更好看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