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一袭以深蓝为底的锦袍,上头绣着繁复华丽孔雀翎羽纹路,衣襟和袖口都用金线勾勒出精致的羽毛形状,整个人显得矜贵而神秘。
但在楚娇的匆匆一瞥中,只觉得这男人就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在这么一个封闭的空间内,即便此人气息收敛了许多,楚娇也能轻易就察觉到此人的修为在她之下。
可她却丝毫不敢大意,这人给她的感觉非常不好。
楚娇敢肯定如果真被发现,自己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此时房间内的柳仙儿脸上早已没了平日那温婉柔美的面具,眉眼间尽是心浮气躁之意,甚至还混合着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倨傲。
观察到这,楚娇心里不免感到意外。
这柳仙儿哪来的底气看不起对面的男人?
从地位上来看,男人最起码也是七星商会的高层人物。
而她则是天衍宗一个平平无奇的内门弟子,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她的师尊,青衡真君,不,如今该称之为青衡道君了。
但自从在佛宗的事情被爆出来之后,青衡道君对柳仙儿也冷淡下来。
两人本来就还没产生什么感情,青衡真君又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之人,没有解除与柳仙儿之间的师徒关系,已是他最后的仁慈。
因此柳仙儿如今在天衍宗的地位连外门弟子都比不上。
而从修为上来看,一个是化神期的道君,一个只不过是金丹期的真人,若是男人想,一根手指就能将柳仙儿碾死。
但很快,柳仙儿就解答了楚娇心中的疑惑。
只见她突然就冲男人质问道:“孔公子,您当初不是断言,我乃此方世界天命所归的气运之女吗?
可为何不管是那黄决明还是蓝云彻,非但没有如预期那般对我倾心,如今更是接连数日对我不理不睬,您给我的红线根本就没什么用!”
楚娇听的瞳孔巨震,什么叫气运之女?这个孔公子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说柳仙儿是气运之女?
华服男子,脸上维持着一种看似温和淡然的表情,他优雅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动作从容不迫。
然而,清澈的茶汤却映照出他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的轻蔑与不耐。
“仙儿姑娘,稍安勿躁。”孔煜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磁性,“你自然是气运所钟之人,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
他放下茶杯,目光看似平和地落在柳仙儿身上,实则带着无形的压力。
“只是此方世界的天道出了一点小小的问题,导致本该汇聚于你一身的庞大气运,在冥冥中被分散,落到了一些本不该承载如此气运的人身上。”
天道: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出了问题?
刚刚还心神俱动的楚娇听了此话,内心瞬间变得平静无波。
天道出问题?
气运被分散?
楚娇可没忘记她之前渡劫时,雷劫追着她打的那个活泼劲。
呵!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天道出问题还不如公孙玉长出了第三条腿来的可信度高。
柳仙儿闻言,脸色好看了许多,抿着唇啄了一口清茶,似是察觉自己刚才的语气太过强势,放软了声音道。
“我已经如孔公子所言已经从穆阳和南宫屿止身上收回了气运,至于孟子迁那,不出多久,也该能全部收回来了,只是黄决明与蓝云彻那……
明明一开始就很顺利,只是突然之间我感觉自己与他们之间的线被切断了,我觉得不对才来找您。”
柳仙儿的话让孔煜端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
他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又被那副淡然的面具掩盖。
“线被切断了?”他重复了一遍,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你确定?”
“我确定!”柳仙儿点头,面色仍旧不好看,要不是感觉连接两人的线断了,她也不至于着急。
“孔公子,莫非是您教我的这个法子出了什么问题?” 虽然她这是疑问句,但心里却已经是认定孔煜的无能。
孔煜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声响,让柳仙儿的心也跟着一跳。
他目光幽深地看着柳仙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红线乃是你的心头血所化,本身并无问题,问题在于你如何运用。
黄决明精明似鬼,蓝云彻心志坚定,绝非孟子迁那等易于掌控之辈,定是你操之过急,或行事不够周密,引起了他们的警觉。”
他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压力笼罩住柳仙儿:“听着,仙儿姑娘,气运之争,诡谲莫测,我虽能为你指引方向,教你用红线控制对手,却绝不能直接插手干预,更不能替你出手掠夺。
此乃天地规则,若我强行介入,不止是我会遭受规则反噬,便是你这位气运之女,也必受牵连,届时气运溃散,根基尽毁,神仙难救!”
柳仙儿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不过她向来善于隐藏,那点被威胁的愤恨很快就变成了对被反噬的恐惧。
她压下眉眼,露出彷徨的模样,无措道:“那……那我该如何是好?还请孔公子指点。”
孔煜见她服软,语气稍缓,但依旧带着命令的口吻:“上赶着不是买卖,那两人也不是傻瓜,你以为他们不知道你是在故意接近他们?
你的每一次接近他们必然带着几分警惕,红线怎么可能真的缠到他们身上?
记住,水滴石穿,潜移默化,方是正道,若再急于求成,坏了大事,后果自负!”
他最后四个字说得极重,带着冰冷的警告。
柳仙儿咬了咬唇,终究不敢再多言,恭敬地行了一礼:“仙儿明白了,定不负公子所望。”
这才心有不甘地退出了雀灵轩。
雅间内,再次只剩下孔煜一人。
然而,他并未像楚娇预料的那样立刻离开,或者处理其他事务。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眸子不经意间扫过楚娇刚刚所在之处。
然后缓缓站起身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