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霍敏学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很多人觉得女人最有价值的财富就是容貌,甚至会有很多人愿意付出一切去换一张绝世的容颜。可他们不知道,美貌这个东西配上任何一样技能,那都是绝杀,唯独单出,就只会是死路。”阮无双并没有正面回答霍敏学的问题,而是缓缓开口。
霍敏学扭过头,目光灼灼的盯着阮无双,似是在期待她的后文。
“我出生在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我落地的那一刻,我奶奶甚至想掐死我。是我妈苦苦哀求,这才留下了我一命。”阮无双说到这儿轻笑了一声。
“听到这里,你是不是想说,其实我还是幸运的,至少还有母亲对我好。”
“她对你不好吗?”霍敏学声音有些嘶哑。
“怎么说呢,一开始是好的吧,可是后来在我奶奶和我爸爸一天天的咒骂下,她的观念也开始慢慢转变了。”
“她也觉得是因为他生了我这个女儿,才会让她遭来那些毒打和咒骂。而她也慢慢的认识到,只有加入到我奶奶和我爸爸的阵营当中,她才能获得喘息。”
虽然没有亲眼见证过那样的画面,但霍敏学脑海里能够想象出来那样的情景。
虽然他身边没有这种重男轻女的亲人,包括他大伯、二伯、姑姑他们,对于家中的晚辈,都是一视同仁的。
可他听过很多其他家庭的故事,知道重男轻女的家庭有多可怕。
“你刚刚说你杀过人……是和你的家庭有关?”霍敏学有些艰难的开口。
“对。在我十二岁那年,我就已经出落的比同龄女生要好看很多,有一天晚上,我爸爸喝醉了,打开了我的房门……”
“好了!”霍敏学听到这里,直接开口制止。
“怎么了?不敢听?”阮无双扭头看向霍敏学。
“是没必要,这些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你就不需要再掀开那些伤口。”霍敏学的眼神里没有任何闪躲。
阮无双盯着他看了片刻,嘴角才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其实我一点都不觉得那是伤口,反而觉得那是一场涅槃重生。”
霍敏学一时有些语塞。
“你或许不知道,因为我这张比普通人好看太多的脸,我从小就比同龄人早熟。”
“在我只能用猪草充饥时,我就知道跑到街口的小摊贩前,默默的流泪,十次有九次都能讨来吃的。”
“我会一脸诚恳的告诉我妈,我这张脸有多么优秀,以后一定能要得上一个好彩礼,她就会把自己的口粮省下来分我一半。”
“我想的很好,等我有足够的能力,我就一定要逃出那个家,可我始终还是太小了,我不懂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可以罔顾人伦。”
“你知道我爸是怎么死的吗?在他朝我扑过来的时候,我用剪刀直接捅进了他的心脏!”
“警察来的时候,都以为我是受害者,对我报以同情,怜悯,甚至一个个害怕对我造成二次伤害,连细节都没有盘问。”
“可他们没有想过,我的枕头下面为什么常年会藏着一把剪刀,为什么我能那么精准的找到心脏的存在。”
“因为这些,都是我算好的!”阮无双说到最后,声音里甚至还夹杂了一丝笑意。
霍敏学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在阮无双的这番话里打碎,又重新凝聚了起来。
“霍敏学,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女人,我说句实话,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对你产生了兴趣。”
“从小到大,出现在我身边的男人就只有两种。”
“第一种,贪慕我的容貌,想方设法的想占我的便宜。”
“第二个,对我报以这世上最大的恶意,觉得我就是小说里那种靠吸食男人精气为生的狐狸精,觉得我的存在玷污了这个社会,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而你,是第三种。你看我的眼神里没有邪念,也没有恶意,你好像……把我当成了一个非常普通的女人。”
“我那时候不相信一个男人会不会喜欢我的脸,所以我才会 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你面前。”
“霍敏学,这样一个我你还想娶吗?要娶吗?”
“你说错了。”霍敏学薄唇轻启。
“哪里错了?”阮无双拧眉。
“你说我对你的脸不感兴趣,这不对,没有人见过你这张脸会不喜欢。”霍敏学的视线落到阮无双的脸上。
阮无双瞳孔微微顿了顿,又马上反驳道。
“可你要是喜欢我的脸,为什么之前那么多次是会拒绝我?”
“拒绝你不代表不喜欢,这世上的人也不会只有两种,你之所以会那么认为,不过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其他的人。”
阮无双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霍敏学这番话。
因为她确实没有遇到过那两种以外的男人。
“这个你不需要担心,以后你会慢慢接触到的。”霍敏学缓声。
“以后?你还想跟我有以后?”阮无双捕捉到了霍敏学话里的重点。
“为什么不?”
“我刚刚说的话你有听进去吗?”阮无双设想过很多霍敏学知道真相时的反应,或震惊,或动怒,或心疼,或扭头就走。
却怎么也没想过,他的语气居然会如此的稀疏平常。
“听进去了,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霍敏学一字一顿。
“那你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阮无双很不解。
“人这一生很漫长,我前半生几乎顺风顺水,家境富裕,家庭美满,我可以毫不顾忌的去追求我想要的人生。”
“可大厦倾倒只在一瞬间,一夕间,我们家成为了人人喊打的存在。”
“我之前没跟你说过,在我们下放改造的那段时间里,我二伯一家差点回不来。”
“我姑姑也差点一个人留在了矿区……”
“我刚去乡下,连玉米都不会掰,穿着件短袖就去了,玉米的叶子非常锋利,一个下午我的手臂就被划的鲜血淋漓。”
“只干了一个星期,我就觉得身体和灵魂都要撕裂开了。有句话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那就是,在那段时间,我甚至生出过……轻生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