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暗……暗恋我?”
乔茵桐人都麻了。
她一个年过五十的人,突然听到这么个词,多新鲜呐。
苏婳笑着点头:“而且是暗恋了二十多年哟。”
乔茵桐往外看了一眼,只见黄海滨还在帮着乔老太太弄毛线,不敢置信地道:“他图啥啊?”
苏婳:“我也不懂啊,要说图你这个人吧,别说你都嫁人生孩子了,后来你都‘死了’,他还那么死心塌地。你说黄叔叔他脑子是不是有包?”
乔茵桐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不许这样说。”
苏婳笑嘻嘻地摸着头:“妈,你感觉咋样?”
乔茵桐挑眉:“什么咋样?”
苏婳用肩膀撞了撞她:“当然是对黄叔叔的感觉啊,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乔茵桐哭笑不得:“能咋样?当然是没感觉啊。他对于我来说,就是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
苏婳惊呼:“在知道人家暗恋你二十多年之后,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妈,你是铁石心肠吗?”
乔茵桐白了她一眼:“难道来个人喜欢我很多年,我就要感激或者感动吗?”
“虽然他这份坚持确实很让人动容,但对于我来说,这并没有什么意义啊。这是他单方面的选择,不是我要求的,我甚至都不知情。”
“他能坚持这么久,只说明两点。一,他确实是个对感情很专一的人。二,以前的我肯定有值得他这样坚持的地方。”
苏婳被她的冷静和理智给跪了。
“妈,是不是你们搞数理化方面的人才,都这么冷静啊?”
乔茵桐摇头:“当然不是啊,你看看你爸呢。”
苏婳:……
她摸着下巴又看了一眼院子里的黄海滨:“妈,你有没有考虑过再找个伴?”
乔茵桐摇头:“没这个想法,我很喜欢现在这个状态,守着父母,你,还有两个外孙过过普通人的日子,对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我没考虑过。”
她对婚姻没有想法。
和安亦清的那一段婚姻,她一点记忆都没有了,是否幸福,是否快乐,全然不知。
在倭国的那一段长达十几年所谓的婚姻,给她留下的全是痛苦和灰暗。虽然她现在知道那不是婚姻,正常的婚姻也不是那样的,但她确实是有阴影了。
到了她这个年纪,又经历了那么多,她现在只有一个感悟,那就是没有什么,比当下这份宁静和安逸更让她心安的了。
苏婳听完乔茵桐的话,在心里为黄海滨掬了一把同情泪。
但也仅此而已。
她说过,她妈妈的感受最为重要。
就算黄海滨千好万好,但她妈不想要,那也白搭。
于是等黄海滨离开的时候,苏婳叫住了她:“黄叔叔,聊一聊?”
黄海滨点头:“好呀,叫上小陆吧。”
现在天黑了,他跟苏婳单独说话不合适。
陆斐很快出来。
三人就沿着门外的马路慢悠悠地走着。
“黄叔叔,今天我跟我妈妈聊到你了,你的心意她现在已经知道了。”
这话来得毫无征兆,把黄海滨瞬间弄得紧张了起来:“是……是吗?那她怎么说?”
苏婳都有点于心不忍,但是这种事,既然她妈妈已经有了态度,那就得让黄海滨知道,不然眼看着人家在这里浪漫时间和精力,那也是件很不道德的事情。
“黄叔叔,你对我妈妈的心意,我们一家都很感动。但是……感情这个事情,不能强求。”
“我妈妈说她没有感情方面的打算。”
黄海滨听到这话,很失落,但又不觉得意外。
他勉强地笑了一下:“你妈妈还是一点没变。虽然她没有了以前的记忆,但她一直是这样理智又冷静。”
苏婳叹了一声:“黄叔叔,你其实应该放下了。”
她是真的无法想象,黄海滨到底是靠着什么样的感情,才能支撑着他走过这二十多年。
但凡女方换成另一个人,她都得苦口婆心劝一劝。
可那是她妈妈,受了那么多苦难的妈妈,她不想勉强妈妈分毫,所以只好劝黄海滨了。
哪知黄海滨笑道:“放不下了,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能坚持这么多年。”
“我和她相处的时间并没有很长,几个月而已。甚至我连跟她说话的机会都不是很多,但这份喜欢就是在心里扎下了根,怎么也拔不掉。”
“既然拔不掉,那就不拔。这么多年,我也都习惯了。非要突然让我不要再坚持,说真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苏婳听完心里更沉重。
是啊,一份长达二十多年的感情,都已经融入这个人的每一个习惯里,想要放弃,谈何容易。
“黄叔叔,守着一份永远都不会有回应的感情,这真的值得吗?”
这是苏婳一直想要问的问题。
在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就很想问了。
黄海滨笑道:“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的心想这样做,我便做了。”
“起初只是欣赏,是喜欢。到后来是收敛,是遗憾。在知道她结婚生子之后,我也劝自己放下,也努力去尝试了。但听到她死讯的时候,我才知道,放不下。”
“我也以为,随着她‘死去’的时间变长,我会跟其他人一样,慢慢遗忘,也试过接受别人的介绍,接触过几个女性。但是我没办法欺骗自己的内心,更不能欺骗别人,那样对别人也是一种伤害。”
他笑了一声:“很多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说无法理解我的坚持,其实我自己也无法理解。”
“既然这样,那我就坦然接受,我就是喜欢她,没有理由的喜欢。哪怕她早已经不在人世,也不影响我对她的喜欢。”
黄海滨说完这些话,情绪好转了很多,声音都轻快了不少。
“小苏,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睡觉吧,我先回招待所了,明天见。”
苏婳很想说,让他以后别来了。
但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于是只好说道:“那您慢走。”
等黄海滨走远了,苏婳才叹着气道:“这可怎么办才好?黄叔叔这执念也太深了。”
陆斐笑着道:“你呀,是关心则乱。这件事,你就别管了,你也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