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匕难得有资格鄙夷丁时,心中开心,道:“六婆形态的黄幽不敢冒头。然后有人发动群众围攻六婆,迫使六婆的魂魄,也就是黄幽的魂魄只能附在鬼母画像中。黄幽的六婆形态只能对鬼母信徒发号施令。而鬼母画像形态的黄幽则能指挥暴鬼。”
傻匕继续道:“第三个形态是道姑形态的黄幽,她能控制翠父和暴鬼。三个形态一步步升级,控制目标的实力越来越强,自身实力越来越弱。然后你把道姑形态的黄幽杀了,造就了一个入魔的翠父。”
傻匕道:“我没怪你,毕竟你不是最可恨的人。”
丁时问:“虽然我不觉得自己可恨,但谁是最可恨的人?”
傻匕道:“和尚。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喜欢普通人思维的原因,我也从不和他们组队。这世道,善良、真诚等品质最容易被人利用。”
丁时道:“我不同意。”
傻匕道:“你没资格不同意,因为你没有这方面的品质。我举个例子,丁时你贪图曹颖的美色,曹颖憎恨虐待小动物的人。这品质是好吧?于是丁时你故意在曹颖面前虐待小猫,拖着小猫跑进小巷,因气愤失去理智的曹颖追进小巷,结果被你……”
丁时道:“你错了,邪恶一样容易被利用,而且后果更严重。”忍不住带起一抹笑意。
傻匕没明白,曹颖却是明明白白,丁时在嘲笑自己想偷账本,结果不仅清白尽失,而且偷了一本假账本,最后还帮丁时掌控了一虾公司。拆骨吃肉喝血,安排的明明白白,利用了自己所有的价值。
曹颖心中恼恨,表面不为所动,道:“善良不代表愚蠢,邪恶不代表聪明。你们先入为主,认为善良是单纯没脑子的人。实际上善良代表一条底线,比如和尚,他的底线是不能见死不救,即使牺牲自己。”
丁时反驳:“他可以牺牲自己,我没意见。但我和他说清楚,他牺牲的后果是牺牲我们。在他看来,他不能见死不救,但是他的行为是否会伤害到我们,和他没有关系,不是他应该思考的范畴。”
丁时道:“就比如我和你相爱,我们父母都反对,并且对我们说,如果我们在一起,他们就一起跳楼。以和尚的思维逻辑:我们要在一起。至于我们相爱在一起后会给别人造成的后果,那就不关我的事。”
傻匕道:“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一个过时的新闻。一名学生落水,A学生率领大家手牵手搭建人桥,想把落水学生拉上来,结果人桥全部落水,七名学生被淹死。以曹颖你的看法,A学生聪明吗?”
曹颖许久后才回答:“如果救人成功,A的行为堪比司马光砸缸,是英雄。”
傻匕道:“所以是否是好人,是否善良,要从结果去倒推。但这么一来,善良就是一种行为,并非一种品质。如果和尚昨晚把人救出来,丁时你还会抱怨大BOSS吗?不,你会敬佩和尚,鄙夷自己。”
傻匕道:“这就是我认为和尚最可恨的原因。和尚失败,产生一个大BOSS,和尚成功,拥有光环的他会带着其他人跳进下一个大坑,继续赌生死。”
丁时惊叹:“傻匕,今天的你让我刮目相看,你对人性了解的很透彻。”
傻匕:“不是我不懂,我只是觉得不重要,不喜欢杀掉就是,没必要揣摩。”
日常傻匕就是贯彻这一原则,他不需要去理解对方,因为不重要。但今天,他很想知道,为什么丁时不阻止和尚。
这么想,他也这么问了,傻匕道:“你明知道和尚进入村子会坏事,为什么不阻止呢?”
丁时道:“如果我阻止和尚,小尼和道姑的结果必然是一人遇害,一人被擒,你说和尚会不会仇视我?答案是肯定的,他会认为我坏他佛心,他会认为我冷血无情,独断专行。我是不是多了一个仇家?”
傻匕问:“你何必在乎别人看法呢?杀掉他就好。”
丁时道:“我和你不一样,我一向尊重别人命运,而你喜欢改变别人命运。”从桃源村到这个副本,丁时只会按照情谊多寡而提出建议,不要介入别人的选择。
诸如面对不怎么熟悉的孙七,他可以放弃自己内心好奇的阴德,背她去就医。
诸如面对强了海棠的张三,固然其行为可恨,但海棠愿意谅解,丁时就没有介入的立场。他不会自诩正义就劝说海棠,或者惩罚张三。不过,因此他对张三不喜,没有给他提出任何建议,看着他被鬼三娘杀死。
诸如翠花对丁时真不错,丁时愿意尽可能帮助她。
在天门村这个副本中,和尚他们算是较为亲近的战友。丁时建议小尼和道姑不要进村做支线任务,丁时尝试说服和尚不要进入村中送死。但丁时没有阻拦他们。
曹颖看丁时道:“他是冷血杀手,但我觉得你比他更冷漠。”
丁时舒展下身体:“睡觉了。”
曹颖打哑语:你不趁机杀了他?
傻匕:我不想给他杀我的借口。
曹颖:一个失去自信的杀手。
傻匕:我正在尝试打败他,最少一次。
这个打败包括进谗言,挖坑,欺骗,盗窃等等。傻匕一直在尝试,结果并不乐观。如果靠近丁时,利用副本资源还不能打败他,何谈杀他呢?纪元前杀不了,纪元后更杀不了,完全是单方面被虐打。
傻匕:你想杀了他?
曹颖摇头:杀他对我来说没有意义。我要打败他才能跨越这条鸿沟。
傻匕:鸿沟?
曹颖:连吃、带拿,还砸锅。屈辱,绝对的屈辱。
丁时没有偷看,他已经进入了梦乡。明天有一场硬仗,他无法依靠小尼他们,也无法依靠傻匕和曹颖。
他必须承认傻匕有些话是对的,与和尚他们走的太近,是这个副本中自己最失败的选择。道同才能为谋,相比之下,还不如与傻匕合作。虽然傻匕刁钻耍滑,还想着暗算自己,但他们看待问题的共识度很高。
……
第七天!
天门村的上空笼罩这一片长满了无数鬼火的黑云,村子内一片死寂,到处可见被焚毁的房子。
翠父身穿和尚那套白色返古衣袍,黑烟在他身边奔腾,与天空的黑云连成一片,他的身边也有十几枚鬼火,只不过这些鬼火都闭上了眼睛。
傻匕问:“今天目的是什么?”曹颖是白板,又没有任务,她的目标是乘坐明天的大巴,因此没有跟来。
丁时道:“我想杀掉翠父。”
傻匕道:“你找死吧?”
丁时道:“入魔的翠父已经不怕暴鬼,白天不能干掉他,今晚……我们就只能睡觉了。”
傻匕疑问:“今晚你有活动?”
丁时点头:“和曹颖约好去老地方开心一下。”
傻匕道:“哦,是吗?说好,对付这样的老怪物,我帮不上忙。”
丁时问:“你不是看上鬼火了吗?”
傻匕道:“我带不出去。”
丁时道:“曹颖可以带出去,她有道具栏。”
傻匕震惊:“是吗?”
丁时道:“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有七成的把握。”
傻匕无比懊恼:“我把玻璃瓶扔了,我这就回去营地,看看能不能买个玻璃瓶。”
“去吧。”丁时目送傻匕离开,从口袋掏出被傻匕扔掉的玻璃瓶。玻璃瓶,玻璃塞,虽然不知道鬼火有什么用,但是应该有用。
丁时弯腰,垫脚朝前跑,无声无息,摸到了柳娘家附近。
探头朝前方看了一眼,翠父在100米外,栓子家门前的空地上。今天的翠父没有布置八卦幡,他的手上拿着天机盘,正在推算神树的位置。看情况,他已经确定神树在周边,现在正进行更精细的推算。
风七娘家距离翠父不过30米。
翠父是典型的玻璃大炮,出手就是大招,但又无比的脆弱,如果有一把狙击步枪……
丁时右手反握一支打磨过的,一米左右的长矛。别小看木制品,丁时用火烤干了长矛尖的水份,让长矛尖变得非常尖锐和坚硬。虽然比不上现代工艺的匕首,但也足够用。
杀翠父的难度不在于武器坚硬度,而在于偷袭是否能成功。
丁时从两房之间小路穿过,绕过七娘的房子,转到了翠父的左后侧,距离35米。
当丁时靠近到20米时,一枚依附在黑气上的鬼火睁开眼睛,飞向丁时。丁时立刻蹲在土墙下,在鬼火飞到面前时,左手一抄将鬼火装进玻璃瓶,塞上玻璃塞。
没想到玻璃瓶真的可以捕捉鬼火,不得不说傻匕还是有脑子的。
丁时露头一看,翠父并没有发现异常,朝风七娘房子方向走了五步,继续推演。
丁时转移阵地,转到下风口,也就是翠父的右侧方。
丁时再次靠近翠父,并没有惊醒沉睡的鬼火,这印证了丁时的猜想:无主鬼火的攻击距离只有1.5米,自己距离翠父20米唤醒一枚鬼火,只能是味道。
丁时摸到翠父5米处,蹲下躲在水缸后。他不能如同刺客一样,将长矛刺入翠父的后背,因为他会被十几枚鬼火攻击。
长矛除了刺外,还可以进行投掷,冷兵器时代战争中,投矛是很常见的杀伤性武器。
丁时露头看了一眼,后退三步蹲下,右手持矛,三步冲刺,用尽全身力量将长矛投掷了出去。
作为一位法师,翠父的警觉性非常低,听见声音才下意识转过头,看见一支长矛贯穿腹腔。巨大的动能将翠父扯动朝前跑了两步,长矛深深的插入土墙中。
一眼看上去,翠父被长矛钉在土墙上。
翠父左手握上长矛,整根长矛被黑火燃烧,不过几个呼吸,长矛变成了灰烬。被刺穿的腹部出现前后两个相通的洞,丁时甚至看见了胃。
鲜血四溅,但不过三秒,黑气就把两个洞给堵上。
翠父把天机盘收入内衬,眼睛看向丁时:“找死。”一掌拍出,一道黑烟穿透水缸,直追丁时。丁时朝侧面一扑,黑烟从身边掠过,打在路边的树上,整棵树不出五秒,被黑火烧成灰烬。
翠父左手双指朝丁时一指,身边的十几枚鬼火自主向丁时发动攻击。
丁时最不怕就是鬼火,右手拿瓶,左手抓住一只鬼火就朝瓶子里面塞,不一会,十几枚鬼火被抓的干干净净,一时间让翠父都有些愣神。
翠父大怒,一挥手,黑云上的无数鬼火如同流星一般坠落,向丁时飞去。
脑子是个好东西,但翠父没有,或许是借尸还魂后遗症,亦或许是黄幽复活时做的手脚。明知道鬼火奈何不了丁时,还用鬼火去烧丁时。
鬼火数量很多,铺天盖地,丁时抽取大部分原力护身,他笃定原力能隔绝黑火的伤害。果不其然,鬼火群全贴在丁时的身体上,但没有造成燃烧。丁时就一枚枚的将鬼火塞进瓶子。
这鬼火看似有形,但轻若无物,还不占地方,一个玻璃瓶怎么都塞不满。
当然,丁时还兼顾了逃命。翠父用双腿来追丁时,追得近了,就打出一掌黑烟。
两人在村子中一追一逃,不到十分钟,所有鬼火被丁时收入玻璃瓶。
此时的丁时躲在了柳娘的床底,他的原力见底,全身冒虚汗,身体非常不舒服,并且原力恢复的速度非常慢。这也是纯原力的特点,剩10%的原力,恢复速度10%。剩90%的原力,恢复速度就是90%,
失去了丁时的踪迹,翠父只会四顾,不会到处翻看。在原地看了一会,他似乎失去了之前的记忆,回到被袭击的地方,拿出天机盘重新开始推算,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
所不同的是,现在的他,伤口不停的飘出黑烟。不过相比刚才追丁时,伤口朝外喷吐黑烟情况来说,翠父并不在乎如今魔气流失的速度。
1个小时后,翠父距离风七娘的房子仅仅10米,然后他闻到了米饭的香味。转头看去,10来米外的墙头放着一盆腊肉饭。腊肉很多,和米饭蒸在一起,上面还盖了一份绿油油的炒青菜,里面甚至还放了一双筷子。
入魔了还要吃饭吗?当然还得吃,只要是人,就必须进食。
这份饭里,丁时加了足量砒霜,取名为:砒霜腊肉拌饭。
翠父走过来,拿起饭吃了一口,品味了一会,然后把饭吃完了。
丁时震惊了,这么生猛的吗?砒霜过期了,还是自己买到了假药?
没等丁时想到新的办法,翠父已经锁定了风七娘的家。
翠父衣袍一卷,浑身黑气弥漫,朝风七娘家走去,信手一挥,如海浪一般的黑烟打在墙体外,风七娘家整面外墙轰然倒塌。
院子中,坐在石墩上的一对老夫妻齐齐看向翠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