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灵联邦的黄金时代在各个方面熠熠生辉,心耀城日夜喧嚣,充满了生机与活力。然而,在这片繁荣盛景之下,凌渊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唯有他才能察觉的、细微而不和谐的音符。
阳光明媚的午后,阿璃在联邦议会主持完一场关于边境贸易税则的漫长会议。当她回到内廷,屏退了左右侍从,独自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时,那挺直了一整日的脊背才几不可察地微微松弛下来。她抬手,轻轻揉了揉眉心,一抹难以掩饰的疲惫染上她清澈的眼眸,脸色在透窗而入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过于苍白。
这一幕,恰好被悄然前来寻她的凌渊看在眼里。他的脚步在门口顿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传来一阵细密而持久的疼痛。
这样的场景,近来已不是第一次。
有时是在盛大的庆典上,万众欢呼之中,他会发现阿璃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在微微发颤;有时是深夜,他伏案研究医书或规划医塔建设时,会听到内室里传来她极力压抑的、轻微的咳嗽声;更多的时候,就像此刻,是在无人注视的静谧时分,那强撑的精神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便是这深入骨髓的虚弱。
凌渊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疲惫的根源。最终决战时,为了对抗墨阳,阿璃通过那时仍不平等的共生契约,毫无保留地将自身魂力与生命力渡给他,那是近乎焚尽一切的透支。而更早之前,那长达数百年的、单方面索取的不平等契约,早已在她生命的根基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损耗。和平的到来,卸下了外部征战的重担,却也让这被刻意忽略、压抑已久的内里沉疴,逐渐浮出水面。
世界已然和平,联邦欣欣向荣,他的阿璃,却似乎并未能真正享受到这安宁,反而在日复一日的操劳中,被往昔的枷锁无声地侵蚀着。
他悄无声息地退开,没有进去打扰她。转身走向书房时,他的眼神已然变得无比坚定,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
是夜,凌渊没有像往常一样与阿璃在庭院中散步,而是独自一人进入了圣心医塔深处一间守卫森严的密室。室内并非堆满了药材或器械,反而更像一个结合了古老巫术仪式与现代能量学的特殊实验室。中央的巨大石台上,摊开着无数古老甚至残缺的卷轴,上面记载着关于契约、灵魂、生命链接的禁忌知识。旁边,还有他凭借超越时代的理解绘制的能量流转模型图。
柔和但稳定的光芒从天花板的导光晶体中洒下,映照着他凝重的侧脸。他修长的手指划过一卷以某种神兽皮革制成的古老卷轴,上面用早已失传的符文记载着一种名为“同心转命”的秘法雏形。
“还不够”他低声自语,眉头紧锁,“必须完美,必须万无一失。要斩断旧枷,更要铸就新生,不能留下任何隐患”。
他拿起笔,在一张新的草纸上重新开始计算、推演。他要做的,不仅仅是解除那不平等的契约,更要在此基础上,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真正平等的“同心契约”,将彼此的生命、灵魂、命运彻底而平等地链接在一起,以此弥补她过往的损耗,赋予她真正的新生。
窗外,心耀城万家灯火,一片祥和。密室內,凌渊为了心中唯一的愿望,为了那个与他共享荣耀却独自承受伤痛的爱人,开始了另一场无声而至关重要的战役。他必须与时间赛跑,在阿璃的疲惫累积到不可逆转之前,完成这最终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