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超越声音的、概念层面的尖啸。
墨阳残存的意志核心,被那纯净到极致、蕴含着凌渊与阿璃全部信念与生命之火的“净世心炎”包裹、灼烧。这火焰不再仅仅是能量的对抗,它更像是一种回归本源的“净化”,将一切扭曲、混乱与黑暗,还原至最初始的“无”。
火焰中,那由无数怨念、贪婪、疯狂与对世界极致恶意凝聚而成的黑暗核心,如同烈日下的冰晶,开始飞速消融。构成其存在的根本法则被改写,维系其意识的邪恶执念被剥离、焚毁。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归于虚无的寂静湮灭。
那尖啸声在凌渊和阿璃的灵魂深处回荡,充满了不甘、怨毒,以及最后时刻终于浮现的、对彻底消亡的无边恐惧。它试图挣扎,试图重新凝聚,但净世心炎如同最公正的橡皮擦,将它存在的痕迹,一点一点,毫无保留地抹去。
最终,那一点极致的黑暗,猛地向内坍缩,然后,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泡沫,悄无声息地,彻底消散。再无半点痕迹,再无一丝气息。曾经搅动天地、意图吞噬万灵的墨阳意志,于此一刻,迎来了它绝对而永恒的终焉。
外部——就在墨阳意志核心彻底湮灭的同一瞬间。
那顶天立地、散发着无尽绝望与吞噬之力的漆黑灵体,巨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其胸口被凌渊与阿璃贯穿的那个空洞,原本还在蠕动、试图弥合,此刻却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骤然扩大。
“咔嚓,轰隆隆——”
细密的碎裂声先从内部响起,随即演变成震耳欲聋的崩溃巨响。庞大的灵体开始从内部瓦解,如同沙堡遇上了海啸,寸寸崩裂,化作最精纯、却不再带有任何意识的黑暗能量流,向着四面八方溃散、消融。
与此同时,遍布大陆各处、埋葬了无数生灵的“万灵殉葬坑”内,那持续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与哭泣声,戛然而止。坑中弥漫的浓郁死气与怨力,仿佛失去了源头,开始缓缓消散,那些被禁锢、被折磨的灵魂残片,终于得到了解脱,化作点点莹白的光粒,升腾而起,融入天地之间。
更宏观的景象发生在天穹之上。
那笼罩了世界不知多少年、压抑得让所有生灵喘不过气的黑暗天幕,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中心撕开。浓稠的黑暗开始剧烈翻滚、退散,一缕缕、一束束久违的、纯净的阳光,如同利剑般刺破阴霾,执拗地洒向满目疮痍的大地。
阳光所及之处,残留的魔气如同冰雪般消融,裸露的岩石、枯萎的草木,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隐隐透出一丝生机。不仅仅是光线,空气中那原本稀薄、滞涩的天地灵气,也开始变得活跃、浓郁起来,如同解冻的春水,开始重新流淌、滋润着这个几近干涸的世界。一种沉重枷锁被打破的轻灵之感,悄然降临。
联军阵地——死寂。
无论是战场上幸存下来的战士,还是后方紧张关注着战局的人们,全都陷入了短暂的、极致的死寂。
他们看着那毁灭的象征——墨阳灵体——崩塌消散,看着黑暗天幕褪去,感受着阳光重新洒在皮肤上的温暖,呼吸着那变得清新、充满灵气的空气,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太不真实,以至于所有人都忘记了反应,只是瞪大了眼睛,张着嘴,沉浸在无与伦比的震撼之中。
直到——“结,结束了” 一个沙哑的、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声音,不知从哪个角落响起。
这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下一刻——“呜——”
“我们赢了”
“墨阳死了,黑暗散了,我们活下来了”
劫后余生的狂喜,如同积蓄了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疲惫不堪的战士们丢掉了手中的兵器,相互拥抱,捶打着彼此的胸膛,发出野兽般宣泄的嘶吼与最畅快淋漓的痛哭。有人跪倒在地,亲吻着重新被阳光照耀的土地;有人仰天大笑,任凭泪水肆意流淌;更多的人,则是不顾一切地冲向那对依旧悬浮于空中的身影,用尽全身力气,呼喊着他们的名字:
“凌渊,阿璃”
“圣主,贤者”
呼喊声起初杂乱,最终汇聚成统一的、撼天动地的声浪,在重现光明的天地间久久回荡。
湮灭,与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