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市第一人民医院。
项越半靠在床头,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没什么血色的脸上,倒是把他眼底的光衬的闪亮。
床头柜上的手机开着免提,不时传出刘齐的大笑。
“我是真的服你了,项总!”
“检察院那边,老周亲自盯着,立案、批捕,所有手续一路绿灯,我刚在局里安排好,通缉令已经发出去了!”
“我跟你说,我回分局的时候,市局那帮孙子脸都绿了!尤其是陈副局长,跟见了鬼一样!太他妈爽了!”
项越嘴角弯了弯:“辛苦了,刘局,既然看不惯这个陈副局长,以后咱们自己当副局长就是了。”
电话那头,笑声戛然而止。
刘齐握着手机发懵,市局副局长?
要说没想过这个位置,是假的。
只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每个位置背后都是盘根错节的关系。
他一个没根基的区局长,想跨进市局领导班子,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
项越就这么肯定自己能上去?
他缓了好一会才问:“项总,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项越拿起苹果:“市局副局长的位置很快就会空出来,让你去坐,能胜任吗?”
这一次,是更长的沉默。
刘齐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您说的是真的?”
“论功行赏,天经地义。”项越拿起水果刀,划开苹果:“我可不喜欢给自己人画饼。”
“不过,再等等吧,等我把王堰,彻底弄死。”
刘齐大惊。
在他看来,王堰败局已定,政治生涯终结,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项总,这还不够吗?”刘齐带着不解和劝诫,
“出了这么大的事,王军通缉的逃犯,王堰这个市长,别说往上走了,能不能保住现有的一切都难说!要不了多久,一纸调令下来,他就得灰溜溜滚蛋!”
“这已经是掘了他的根了,没必要再...”
刘齐在体制里这么多年,深知规矩。
斗争可以,不能赶尽杀绝,总要给对方留最后的体面。
项越听着刘齐的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体面?”他重复着这个词,像是在品味一个笑话。
“他王堰对我出手的时候,给过我体面吗?”
“他们用劣质钢材的时候,给过拿命干活的工人体面吗?
“他们不把人命当回事就可以,现在轮到我反击,跟我讲体面了?”
“刘局,”项越声音里的冷犹如实质,
“我要的,从来不是让他换个地方养老!”
“我要他进去,穿着囚服,戴着镣铐,把他这些年吃进去的脏钱,害过的人命,连本带利吐出来。”
刘齐紧紧握着手机,不寒而栗。
扳倒一个市长,已经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极限。
对项越来说,竟然还不够,只是开始?
他心中涌起后怕,以及...庆幸。
幸好他从一开始就选对了边。
幸好,他是项越的朋友,不是敌人。
就在这时,病房外传来一阵吵闹,是疤蛇他们咋咋呼呼的声音。
“哥!我们回来了!”
“都让让,让让!”
项越身上寒意褪去,对着手机说:“行了,你就等着升吧,剩下的事等通知就行,挂了。”
“砰”的一声。
病房门被推开条缝,巩沙和疤蛇的脑袋探了进来,又被陈队长挡了回去。
“项总,您看...”陈队长苦着脸:“这是监管病房,真不能随便进人。”
项越看了他一眼,叹气。
“你请示一下张副局,先问问他怎么说。”
陈队长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手机拨给张局。
电话那头,不知道张副局长说了什么,陈队长脸一会红一会白的。
“是!是!明白!我亲自带队!”
挂断电话,陈队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项总,误会,都是误会!”他回头冲着门外大吼,
“都愣着干什么!把警戒线给我撤了!从现在开始,由监管转为一级安保!保护项总的安全!防止可疑人员靠近!”
刚刚张局的命令他可没忘。
王堰败局已定,工地坍塌的黑锅,怎么也不可能再扣到项越头上。
只是王堰为了搞臭项越,在电视台恶意抹黑,今天的早报也铺满了全城。
此刻,项越在江城的名声臭的可以。
为了防止王堰狗急跳墙,诱导不明真相的群众来伤害项越,派市局的人二十四小时保护项越,就是他张局递的第二份投名状!
陈队长也是个明白人,胜负已分,现在可得伺候好小祖宗。
他客气的把巩沙几人迎进去,又对病房里高声道:
“请项总放心!我亲自带队守在外面,保证万无一失!”
说完,他就把门带上了。
疤蛇、秦峰、阿仁,还有巩沙,站在项越床边。
“哥,我们回来啦。”
“你好点没有?”
看着兄弟们平安回来,项越心里一暖,将削好的苹果挨个塞到他们手里。
巩沙咬了一口,喜滋滋道:“哥,来之前,我去了一趟工地。”
“好消息,幸好救援及时,早上六点多,下面埋着的人都救出来了,没出人命。”
项越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只是...”巩沙顿了顿,
“何叔伤得最重,钢筋穿透了小腿,医生说腿可能保不住了。”
“其他人大多是骨折和外伤,没有生命危险。”
项越叹了口气,人力有穷时,何老叔完全是受了他的牵连。
“老幺。”
“在。”
“通知下去,所有受伤的兄弟,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医生。”
“何老叔那边,公司承担全部医疗费,后续的养老问题,公司也一并负责到底。”
“还有他的孙女小芽,以后的学费、生活费,我们全包了。”
项越看着窗外,
“等何老叔出院,如果他不想闲着,就在公司给他安排个清闲的顾问岗。”
“如果他想在家歇着,就让他踏踏实实养老,工资,福利照常发。”
“他是为了救我才伤的这么重,这份情,我必须还。”
巩沙重重点头:“哥,你放心,来之前,我已经吩咐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