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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9章,老子就是锋芒!

    老游击营的战兵们,大部分都是生平第一次踏上黄河西岸的土地。

    除了少数原本就生长在陕北的战兵。

    他们或因战乱逃亡,或因饥荒流离,最终在铁林谷扎根。

    此刻重见故土,有人望着连绵的黄土崖壁,已忍不住抬手抹泪。

    故土情思未及蔓延,军情已至。

    大军渡河过半,一骑斥候自西南方向疾驰而来,马蹄踏起黄尘:

    “大人!西南十里发现羯骑踪迹,约三千余骑,正朝渡口方向移动!”

    “什么?”巴罕神色一紧,急忙问道,“打的什么旗?”

    “玄鸟旗!”斥候回应道。

    巴罕脸色“刷”地白了一瞬。

    玄鸟旗,正是与他们交手过的那支队伍。

    他虽期盼林川来援,却未曾亲见铁林谷军阵的真实战力。

    此刻大军半渡,人马轻装,如何抵挡羯人三千铁骑?

    然而铁林谷诸将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闻讯后,各级百户、总旗非但不慌,反而纷纷围上去请战:

    “大人!让重骑营出击吧!”

    “火器营已过河,可前往阻敌!”

    “陌刀营愿为先锋!”

    几位通晓汉话的羌兵闻言面面相觑。

    这些汉军听到强敌逼近,竟如猎手见鹿般兴奋?

    林川没有立刻做决定,他抬头看了眼日头的方位。

    此时日头偏西,全军渡河尚需一个时辰。

    他纵马跃上一处高坡,仔细观察周遭地势:左侧有一片因雨水冲刷形成的干涸深沟,右侧则是连绵的土塬。羯骑若来,必走中间那片相对平坦的荒滩,那也是羌人们来的路。

    “应该是循着马蹄印追上来的。”林川分析道。

    巴罕脸色一阵发白。

    图巴鲁紧张道:“大人,那咱们怎么办?要不……回到对岸,暂避锋芒?”

    “暂避锋芒?”

    林川看了一眼目光狂热的部下们,哈哈大笑,

    “他娘的,老子就是锋芒——!”

    部下们也纷纷摩拳擦掌,笑了起来。

    林川眼中锐光一闪:“传令!重骑营换甲,火器营沿干沟向后设伏,弩兵据守塬地制高点。给你们半炷香的时间,击溃他们!”

    半炷香?!!

    巴罕看了一眼图巴鲁,目光似乎在询问。

    可图巴鲁也是一脸茫然。

    他只知道林大人带了好多装备,可有些装备,他自己也看不明白。

    林川顿了顿,强调一遍:“各部可尽情施为,唯有火器营,你们的任务,是守住对方撤退的路线,不留一个活口!”

    “得令!”诸将轰然应诺,瞬间散开部署。

    火器营迅速分为几组。

    一队派去前方干涸的河沟与土塬交界处,勘查地势,确定伏击点。

    另一部分则就地展开,从驮马背上卸下炮架和风雷炮筒。

    还有一些战兵从驮马背上的藤筐里,搬出一个个沉甸甸的铸铁雷,将触发装置安装上去。

    自从有了滚轮式点火装置,铁林谷的地雷,杀伤力已经堪称恐怖。

    因为它不需要抛射,所有装药都用于原地爆破,因此,在铁林谷的火器体系中,杀伤威力已经是数一数二。

    浮桥之上。

    铁林谷的后续部队仍在有序渡河。

    马蹄踏过木板,发出有节奏的声音,和羌兵们维持浮桥稳定的号子声交织在一起。

    一旁的高坡上。

    林川骑着风雷,举起手中那支用黄铜新打造的千里镜。

    远处,河谷尽头那团翻滚的烟尘,在镜片中清晰可见,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

    “来了。”他放下千里镜。

    坡下,是一片开阔的干涸荒滩,正是预设的战场。

    数百支连弩已架设完毕,冰冷的弩箭成排地指向河谷唯一的出口。

    陌刀营与盾卫营负责防护,而百炼重骑队则隐匿在整个军阵的最后方,蓄势待发。

    巴罕与图巴鲁立马于林川两侧,紧张不安。

    图巴鲁几次眯眼极力远眺,却只见天地相接处一片模糊,不由得侧目看向林川手中那支能窥远方的神奇铜管,心中暗自称奇。

    “来了?”他忍不住困惑道。

    林川微微点头。

    羌人们还在愣神,突然,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响起。

    声音隐隐约约,很快变得密集如擂鼓,其间夹杂着尖锐的呼哨和高声的叱喝,正从河谷深处迅速逼近。

    藏在远处高坡上的斥候迅速发出短促的哨声。

    十几名骑兵出现在河谷出口。

    那是负责当兔子诱敌的斥候们,此刻正伏在马背上,拼命鞭策战马,朝着渡口方向狂奔而来。

    他们身后,大地的轰鸣声越来越响,仿佛有闷雷在地底滚动。

    转眼间,河谷深处尘土冲天而起,如同一条黄色的巨龙,正沿着蜿蜒的河道席卷而来。

    此刻若有上帝视角,便会看到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

    在千沟万壑的黄土坡之间,狭长的干涸河谷里,一支骑兵队伍正以冲锋的姿态奔腾。

    马蹄踏起漫天黄尘,兵刃在尘土间隙中反射着光亮,形成一片移动的、闪烁着寒光的铁流,黑压压地朝着黄河西岸的浮桥渡口扑了过来。

    这支羯人铁骑纵横西岸已有多日,先后洗劫了数个疏于防备的村落,气焰正盛。

    他们早已熟悉这片土地的地貌,知道这些黄土坡虽然起伏,但土质疏松,植被稀疏,既难以埋伏重兵,也难以设置滚木礌石之类的障碍。

    因此,即便行经两侧有土坡夹道的河谷,他们也毫无顾忌,反而利用这地形加速奔驰,企图一举冲垮前方那支看似惊慌逃窜的马队。

    他们的千夫长冲在最前,脸上带着狞笑。

    不久前,游骑回报发现数百骑羌人队伍携带物资向黄河方向移动。

    在这位千夫长看来,这简直是送上门的肥肉。

    汛期的黄河是天堑,这些羌人慌不择路逃到河边,无疑是自寻死路。

    他仿佛已经看到屠杀过后,缴获成群马匹、尽情享用肉食的场景。

    “冲过去!一个不留!”

    他挥刀狂吼,催促着部下加快速度。

    三千铁骑形成的死亡洪流,冲出河谷。

    视野豁然开朗。

    数百步外,死寂的荒滩上,黑压压的一片身影出现在视野之中。

    千夫长瞳孔收缩,心头一紧。

    不是羌人的模样,而是甲胄齐整的汉人,正严阵以待!

    他们何时渡过黄河?为何会出现在此?

    下一刻,他的目光迅速扫过整个战场。没有拒马,没有壕沟,视野所及,尽是步兵!

    再精锐的步兵,在平坦地带面对骑兵的全力冲锋,也只有崩溃的份儿。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呜嗬——!”

    他举起弯刀,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踩碎他们!”

    铁蹄踏地汇成雷鸣,朝着远处的军阵发起了冲锋。

    高坡之上,林川透过千里镜,冷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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