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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你的剑,没弯

    说罢,他忽然惊醒的看向了张思手中剑匣.

    喉头耸动片刻,不愿再深思下去的他,干脆无比的晕死了过去。

    “哎哎?”

    这一回莫说崔张二人,便是旁边的弟子门人都忍不住凑了过来。

    也正是在这一刻,他们忽然听见一声爆喝如雷霆般炸响耳畔。

    “今日,我钟乌就此离开南门宗,此后一应行事,皆为我一人干系!”

    钟乌?师叔?

    张思大惊,连忙循声看去,只见一道身影飞快掠过视线,继而冲出酒楼,直奔城外而去。

    “师叔,这是为何?”

    钟乌闻言,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张思后,声如剑鸣,朗然而笑:

    “我想对得起手中三尺青峰!对得起心头大道!”

    崔元成亦顺着方向望去,一眼便认出了那人——正是方才过来提醒杜鸢离去的那位司仪。

    他心中瞬间明了:这位司仪,是决意要出剑助拳了,哪怕是以性命为代价,也毫不在意!

    如此举动,让他心头激荡不已之余,又深深低头而去。

    他去了,他没去.

    “师叔!您疯了吗?宗主!还有各位师伯师叔!你们快拦住他啊!”

    张思如何反应不过来?师叔这一去,分明是赴死!

    他急声朝着四周连连呼喊,盼着师门长辈能出来拦下师叔。

    可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他僵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钟乌的身影越行越远,最终踏向那明摆着的死地。

    就在钟乌即将飞出京都之际,他忽然在城头停住了脚步。

    城墙之上,正立着一人——南门宗宗主。

    两人遥遥相对,空气仿佛都静了下来。过了片刻,钟乌脸上的决绝淡去几分,带着几分愧疚拱手行礼:“宗主,钟乌有负宗门栽培!”

    南门宗宗主看着他,模样并不显老,甚至透着几分年轻。他定定望了钟乌许久,才认真问道:

    “你当真想好了?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钟乌闻言,缓缓道:

    “弟子少时仗剑天涯,一心除魔卫道、匡扶正义。无论对面是何等强敌,只要他违了公理、逆了道义,我便敢递剑上前,从无半分退缩。”

    “那时候,我结下了无数仇敌,惹过数不清的祸事,可哪怕伤得只剩一口气,哪怕下一刻就要死了,我都能大笑而去。”

    司仪抬头看向头顶的昏沉天幕补道:

    “因为那时候,我没有憋着一口气!”

    说到最后,他再次低头,对着南门宗宗主深深拱手,满心歉然:

    “宗主,当年是您救了我的命,还将我引入南门宗休养。您总说,我早已还清了这份恩情,可在我心里,这份恩,我这辈子都没还够。若有来生,钟乌再为南门宗效犬马之劳!”

    南门宗宗主望着他,亦缓缓躬身,腰弯得极深:

    “还请贤弟勿怪愚兄,不能与你同去赴死。”

    两人遥遥一拜,再无多言。

    下一刻,钟乌猛地拔剑,剑气如长虹贯日,似要劈开这混沌天幕!

    剑光划过之处,便是那昏沉天幕,都在此刻被划开一道缝隙,将清冷的皎洁月光,顺着缝隙洒落人间。

    望着钟乌的气息不断攀升,身影朝着那方小天地疾驰而去,南门宗宗主心中再清楚不过:钟乌此去,已然彻底勘破了心魔,放下了所有心结。

    只要他能活着回来,必定能直入大剑仙之位,为日渐倾颓的剑修一脉,撑起一角。

    可.他活不下来啊!

    悲愤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南门宗宗主猛地将双腿砸进城砖之中,砖石碎裂里,他嘶声喊道:“愚兄.恭送贤弟赴死!!!”

    “哈哈哈——!弟去也!”

    天际之外,一道惊天剑光自钟乌手中迸发,直朝着那方小天地斩去。

    他要劈开这小天地,闯进去,为自己心头的大道,拼尽最后一条性命!

    他要让世人都知道:钟乌可以死,但他手中的剑,绝不能弯!

    可也就在此刻,小天地赶在他劈下之前,自行消失,身后是一堆大修坟冢的杜鸢,单手在后,扶剑而出。

    刹那之间,所有人都听见一个茫然无比的:

    “啊?!”

    这声音由两个人发出。

    一个是司仪,一个是司仪的宗主。

    二人都呆立原地,望着独自诛杀所有强敌,还毫发无伤的杜鸢不知所措。

    适才的万般豪气,千种风发,百样悲愤。

    这一刻,全都变成了不知如何言悲喜的复杂。

    随之,便是整个京都的修士,都跟着喊出了一声:

    “啊——?!!!”

    不同的是,前者是难以形容,不知悲喜的复杂。

    后者就是纯粹的惊恐了。

    这么多大修,这么多重宝,合力围剿之下,居然全叫他一个人给杀干净了?!

    本以为是带着金子误入江河的虾米,结果真是过江强龙?!

    而杜鸢也正在和司仪对望。

    凝视许久,杜鸢方才拱手笑道:

    “多谢道友前来助拳!这份情,我一定记在心头!”

    司仪满眼复杂,周身气势也在不断滑落。

    京都四野的修士仍陷在惊惶里,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此起彼伏,却没一人敢来此。

    南门宗宗主则站在原地,望着自家师弟的背影,方才那声“恭送贤弟赴死”还卡在喉间,此刻竟不知该如何收回,只觉得胸口堵得发闷——

    既为钟乌错失机缘而憾,又为他未真赴死而松了口气,百般情绪缠在一起,比先前的悲愤更难言说。

    最终全都化作一句:

    “差一点,怎么就差一点了呢!”

    早一点,晚一点,都不必这般不上不下,全都干干脆脆。

    他分明看得出,钟乌当时只要劈开那方小天地,便握住了自己的剑心,不说此后,便是随后,都有可能立地顿悟,继而飞升大剑仙之位!

    只是

    万般复杂,全都化作一声长叹。

    而司仪本身则是缓缓落在杜鸢身前,朝他拱手道:

    “让前辈见笑了。”

    他想通了,虽然看似差了一点,实际上,差了何止千万里啊!

    毕竟,是他自己犹犹豫豫至今。如何怪得了旁人?

    甚至这位前辈自己都早说了他不惧这群宵小。

    闻言,杜鸢抬手按住他的肩膀,继而万分认真道:

    “你的剑,没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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