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至此,乔斯年看着手中这些照片,一切都明白了。
这些地方,全都是他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
在他不告而别,彻底消失之后,温小满真的找过他。
她去过很多街头,走遍了那些承载着他们共同回忆的地方,在每一个角落,拍下了这些单人照。
但每一张照片里,她都刻意地空出了身边的位置。
照片里的她,脸上没有笑容。
她的眼神很落寞,似乎在期盼,在等什么人。
乔斯年隐隐明白了。
她喜欢的,从来不是那些风景,和未曾去过的地方。
她期盼的,是身边能有一个陪她看风景的人。
她空出那个位置,是在固执地相信着那个“会在风景里找到他”的谎言。
可她去了所有能去的地方,却始终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这份执着和期盼,此刻通过这些照片,重重地砸在了乔斯年的心上,让他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乔斯年将照片翻转过来。
在其中一张照片背后,他看到了温小满留下来的字迹:“我会在这里等你。”
他又翻过另一张照片,背面写着:“爱,是既能共享山顶的风光,也能共担谷底的寒凉。”
还有一张,背后是:“我们无需把永远挂在嘴边,但风雨来时,希望我们第一时间在彼此身边。”
“......”
一字一句,如同最温柔的针,扎进他心底最柔软,也最愧疚的地方。
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她是在告诉他,她不是那种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人。
他不该自作主张地推开她,隐瞒她。
她想要他知道,如果她早知晓真相,无论他生命还剩下多少天,她都愿意陪在他身边,共同面对,直至最后一刻。
这些无声的倾诉和告白,比任何直接的指责都更让乔斯年无地自容,也让他那颗冰封许久的心,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猛地抬起头,声音虽然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准备一下,我现在就要去找她。”
两名心腹顿时懵了,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阿勇难以置信地确认:“什么?主子,您说……现在要去找温小姐?”
乔斯年的眼神异常明亮,他坚定的重复道:“嗯,我现在就要去,立刻!马上!”
阿义看着主子的身体,急忙劝阻:“可是主子,您的身体……医生说了您需要绝对静养,根本不适合长途奔波啊,要不咱们还是在这里等温小姐消息吧?或者打电话让她回来?”
“等?我等不了!”
乔斯年打断他,语气焦躁,“万一她不会再回来了怎么办?万一我突然死了,却等不到见她最后一面怎么办?”
他不敢再冒任何风险。
他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在自以为是的“为她好”上,结果却让她承受了更多的痛苦。
现在,他只想立刻见到她,亲口告诉她,他错了,他后悔了,他再也不会推开她。
对上主子固执的眼神,阿义和阿勇知道,他们再劝也是徒劳。
两人为难地对视了一眼,这件事,他们做不了主,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所以,必须立刻禀报乔先生和乔夫人。
只有他们,或许还能劝住这位一旦下定决心就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主子。
乔先生和乔夫人听说乔斯年终于醒了,两人纷纷松了口气。
可紧接着又听说儿子刚醒就要不顾身体,发疯似的要立刻去找温小满,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急匆匆地赶到了病房。
一进病房,就看到乔斯年已经收拾好,换上了一身简单的休闲装,显然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乔夫人连忙上前劝道:“斯年,你这才刚醒,非要现在去找小满不可吗?”
乔斯年淡淡地“嗯”了一声。
乔夫人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忧心忡忡:“可你这身体……能撑得住长途奔波吗?万一路上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我可以。”乔斯年的回答简短却有力。
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清楚。
或许会出意外,但他必须去。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乔先生和乔夫人,眼神微微一变,褪去了之前的急切,变得异常冷静和清醒。
他缓缓开口:“爸,妈,你们不用再劝我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的脸:“你们也是希望我幸福的,对吧?”
乔先生和乔夫人被他问得一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乔斯年轻扬嘴角,继续说道:“我只是忽然想通了,对我而言,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向上天偷来的,是赚到的,也许今天,就是我的最后一天。”
他的目光变得深远而释然:“我不该再躲避,不该再把她推开,而是应该和她在一起,珍惜每一个……可能都是最后一天的日子,这才是我想要的,也是我能给她……和我自己,最好的交代。”
乔先生和乔夫人听着儿子这番平静的话,看着他认真的眼神,所有到了嘴边的劝阻和担忧,忽然都哽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们看得出来,儿子这次是真的想通了。
而且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甚至已经将每一天都当成了生命的最后一天来对待。
那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还有什么理由去阻止他去追寻生命中最后的幸福呢?
乔夫人的眼眶瞬间红了,她哽咽了一下,用力握住儿子的手,最后说道:“那斯年,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这句话里,包含了太多,是期盼,也是请求。
然而,乔斯年沉默了许久,都没有回答。
因为他没办法答应母亲。
他不是不想回来,而是他无法确定,自己的身体,是否还能支撑他再次平安回来。
所以,他给不了这个保证,也没办法答应。
最终,他只是反手轻轻握了握乔夫人的手,目光深深地看了父母一眼,声音低沉:“爸,妈,你们保重。”
说完,他松开手,头也不回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