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顾府门前冷清的厉害，只见一个小姑娘穿着鹅黄色襦裙，扎着花苞头，坐在顾府的大门外，双手撑着脑袋。
一双眼睛始终盯着巷口的地方。
“明珠，你怎么又跑到府门口了？”
顾明琉眼中的恐惧在看到顾明珠时缓缓消散，顾明琉牵起了顾明珠的手，“走，跟大姐回屋。”
“大姐，爹爹和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顾明珠没动，只仰头看向顾明琉。
“明珠，大姐不是教过你，咱们在京城要懂事，替爹爹和大哥守好顾府。”顾明珠心头酸涩的厉害，“大姐给你做你爱吃的糕点好不好？”
素来极听顾明琉话的顾明珠却摇了摇头，“大姐，你快及笄了。”
顾明琉瞬间便红了眼眶。
女子及笄本是一生中极要紧的事，可她生母早逝，父兄又在外打仗，身边竟只剩下一个幼妹。
“有明珠陪着大姐，就够了。”
顾明珠垂着脑袋，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顾明琉及笄当日，元祐帝念顾征和顾明宁都无法回京，特地让继后下了懿旨对顾明琉加以称赞，明晃晃的为顾明琉撑腰。
可顾明珠却觉得那天的顾府安静的让人不喜欢，所有的东西也都不好吃。
因为她看到大姐在屋子里偷偷哭了。
从那日起，乖巧可爱的顾明珠便三天一犯错，彻底打破了顾府的安静，只要听到有人议论顾明琉和顾家，顾明珠便抡起拳头就上去干架。
一开始打不过，顾明珠就默默练武。
一次次的打架，让顾明珠的名声渐渐同乖巧可爱渐行渐远，隔三差五给顾明珠处理烂摊子的顾明琉也诡异的开朗了许多，不再每日胡思乱想。
待顾征班师回朝的时候，才惊觉自己的女儿成了京中名声赫赫的小霸王。
“顾明珠，从明日开始去女学上课！”
“凭什么？”
顾明珠双手叉腰，冲着顾征不服气的呲牙，结果被强制要求扎了一个时辰马步，双腿酸疼。
扎完马步的顾明珠正准备去找自家老爹理论的时候，却听到了屋子里传出的声音。
“爹，您放心，我会让明珠去女学的，念念书也好改改她的性子。”是顾明琉的声音。
“我反倒觉得明珠现在的性子很好，我顾家女儿就该如此！”顾征嘿嘿直笑，“让她去女学学些学问，日后她就不会再被那些世家女儿咬文嚼字的欺负。”
打不过他女儿，就开始找他女儿的短处？
那不能够！
屋外的顾明珠抿了抿嘴，第二天就背着行囊去了女学。
她才不是故意要遂了那人的愿，只不过是不想大姐烦心而已！
......
到了女学，顾明珠被顺理成章的分到了最差的班。
因为武力值超标，没人敢随便惹顾明珠，可她看着宋惜颜之流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样子，还有女学的院长夫子们谄媚的嘴脸，她就看不下去书。
这个地方，完全没有爹说的那么好。
她的成绩始终稳居倒数，就连夫子们也都连连摇头，可顾明珠却不在乎。
真正有学问的人应该像沈大人那样，先正自己的衣冠再去教别人，跟着这群夫子学，她都怕自己误入歧途了呢！
就这样时间慢慢过去。
顾明珠的功课越发跟不上了，她也已经习惯别人说她是个草包，是个只会惹事的傻子。
“顾明珠，我不想坐你旁边的位置。”
“爱坐不坐。”
顾明珠把脑袋扭到另一侧，继续打瞌睡。
“谁愿意跟你这样的草包坐一起！”
顾明珠突然睁开了眼，看着说话的人，“小声点，我前几天听到你跟着福蕴郡主，骂秦王草包，小心我告诉秦王。”
秦王那人的确是个草包，但心眼儿小，没人敢随便当面惹。
说话的人脸色立刻就白了，顾明珠见状嗤笑出声，继续倒头就睡。
就连来上课的夫子见状也不愿触她的霉头。
下学后，顾明珠总是率先冲出女学，而后去南街买上几包吃食，在慢悠悠的回到顾府。
日子鸡飞狗跳却又格外平淡，顾明珠也只有两个愿望，一是父兄早日凯旋，二是大姐平安如意。
直到顾征再一次回来，意识到顾明珠的功课垫底儿的时候，整个人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只怕影响明珠的名声，日后影响她的婚事。”
顾明珠沉默了，这次她可帮不上忙。
因为她看见夫子就想吐。
顾明珠抬头看向蓝蓝的天空，好像的确是好多年都没有再听到过有人夸她聪明了。
直到......
“明珠你天资聪慧，这是一眼就能瞧出来的。”
“距离跨班考试还有十日，还有机会。”
顾明珠那颗被枯藤包裹的小心脏，悄悄的裂出了一道光。
她有了第三个愿望。
她要永远跟郡主在一起。
所有认识顾明珠的人，包括顾征这个当爹的，都觉得顾明珠好似中邪了一般，每日泡在书房里挑灯夜战，但凡是宋时欢送来的书，顾明珠都看的仔仔细细。
每一个批注都不曾漏掉。
可那次跨班考试她没能考入甲班。
但顾明珠依然动力十足，因为郡主相信她可以。
后来，她成功考入了甲班，成了继郡主之后的女学魁首，昔日那些嘲讽过她的人都不敢在她面前蹦跶，她好似脱胎换骨一样，拼命的练武。
“顾明珠，你难不成要文武双全了？”
顾征一边擦着自己的长剑一边声音抬高了八个调，这闺女优秀的都感觉不是他生的了。
“爹，我只有变得更强才能保护郡主。”
话语间，顾明珠手持红缨枪，利落的冲着顾征而来，“爹，陪我过几招！”
一刻钟后，父女两人方才收手。
“明珠，爹有的时候看着你都觉得惊讶，郡主于你竟如此重要。”
正在擦汗的顾明珠闻言动作一顿，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爹，郡主说我是她最好的手帕交，愿意陪着我逛街买糕点，从不嫌弃我的名声，也从不觉得我愚笨。”
“若有朝一日郡主遇到危险。”
“我是决计要挡在郡主面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