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沃特斯冷笑道:“他们擅长让人在放松的状态下回忆起很多细节,比如是谁指使他编写的这些插件,陌陌集团还策划了哪些针对我们的行动……甚至,让他亲自录制一段忏悔视频,向公众澄清这一切都是成毅在背后主使,承认陌陌集团的不正当竞争行为。”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幕,语气带着一丝掌控一切的快意,笑道:“想想看,当这段视频通过各大媒体发布出去,陌陌集团和成毅的形象会遭到怎样的打击?到时候,不仅仅是市场声誉,恐怕连他们在华夏的运营资格都会受到质疑。”
“这是我想到的最快最有效的解决方式,只要搞定了这个关键人物,拿到了我们需要的证词,眼前所有的技术困境、舆论压力都会迎刃而解,用华夏的一句话来说,这就叫快刀斩乱麻!”
布克沉默的听着,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过了好几秒,他才缓缓开口,问道:“风险评估呢?”
沃特斯自信的摆了摆手,说道:“放心吧,布克先生,我找的人很专业,手脚也很干净,不会留下任何把柄。就算最后事情有些不顺利,也追查不到我们头上,一切都会看起来像是林思鹏个人的某些私人问题导致的失踪。”
布克点了点头,起身说道:“嗯,我的工作已经完成,后续事宜与我无关了,祝你好运吧,我的朋友。”
沃特斯对布克的这种态度并不意外,布克的身份,更像是一个提供特殊情报的掮客,他只是略微关心雇主拿到情报后会做什么。
至于别的,他懒得搭理。
他不再打扰布克,转身走到一边,拿出自己的加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沉声说道:“目标确认,思鹏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林思鹏,你们可以开始准备邀请流程了,记住,我要活的,而且要他能正常说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而简短的回应:“明白。”
此时,京州市最高档的云顶酒吧卡座里,林思鹏惬意的陷在柔软的真皮沙发里,右手搂着一个身材火辣妆容精致的车模,左手晃动着杯中金黄色的香槟。
震耳欲聋的音乐和迷离闪烁的灯光将他包围,空气中弥漫着香水与酒精混合的奢靡气息。
车模依偎在他怀里,娇声说着恭维的话,手指若有若无的在他胸口画着圈。
林思鹏眯着眼,享受着这种被仰视被奉承的感觉,大声的唱着黄品源的《小薇》,歌声里满满的都是金钱的味道。
就在四年前,他还是汉东大学计算机系里那个充满正义感的学生会主席,但好日子没过多久,就因为试图给成毅使绊子、挑唆林华对付成毅而被校学生会边缘化。
那时候,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能坐在这样的地方,怀里搂着曾经只能在杂志上看到的漂亮车模,成为一家小有名气的游戏公司老板。
一切的转折点,都来自于他那个英明的决定。
那就是放下所有的自尊和脸面,彻底向成毅臣服。
他还记得,当林华卸任,成毅成为新一任学生会主席之后,他连续失眠了好几个晚上,最终他咬着牙,做出了一个让当时所有熟悉他的人都大跌眼镜的决定。
调转枪头,百般献媚,拼命表现,只求能得到成毅的认可,哪怕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也无所谓。
以至于,很多同学在背地里喊他狗哥。
“当狗有什么不好?”林思鹏唱完了一首歌,抿了一口香槟,辛辣中带着回甘的液体滑入喉咙。
他心里很得意的冷笑道:“那些当初嘲笑我的人,现在哪个不是在我面前客客气气喊着林总?”
他只是付出了尊严为代价,但换来的回报是超乎想象的。
成毅似乎很欣赏他这种能屈能伸的劲头,也可能是觉得他这条狗使唤起来比较顺手,渐渐就开始给了他一些资源。
最让他感激涕零的,就是他大学毕业以后,成毅动用关系,帮他拿到了《美少女战士》的游戏改编授权。
想到《美少女战士》,林思鹏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个有些怪异又带着点怀念的笑容。
这真是一个奇妙的缘分啊。
成毅刚进入汉东大学,就盗了他的社交账号,还很恶劣的挨个给他的好友列表发了一句:我是美少女战士林思鹏,biubiubiu……
成毅的这个举动,也让他成为了全校的笑柄,他当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如今呢?
他快爱死这个美少女战士了。
这简直成了他和成毅之间独一无二的羁绊,是他林思鹏卧薪尝胆终得圣心的证明。
他不光要用这个名字做游戏,他还要开发周边玩具,搞主题咖啡厅,他甚至把自己的博客主页名字,都改成了美少女战士林思鹏,带着一种近乎变态的执着和炫耀。
他开发的《美少女战士》网络游戏,凭借陌陌集团的渠道支持和成毅偶尔指点的一些运营策略,最高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了八万,虽然比不上那些动辄百万在线的怪物游戏,但也让他赚得盆满钵满,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人上人的生活。
像是车模,他每次换车都随着换车模。
主打的就是一个辞旧迎新。
怀里的车模又给他倒了一杯酒,甜腻的喊了一声林总~。
林思鹏回过神来,看着她精致的脸蛋,心里那份感慨更重了。
这两年,为了能更好地帮成毅处理一些边缘的技术问题,也为了自己的游戏项目,他没少向成毅请教编程。
成毅似乎也乐于培养他,指点了他很多 Windows底层系统的编程技巧,甚至潜移默化的帮他塑造了一套独特的编程风格。
严谨、注重细节、带有某种防御性的洁癖。
他现在写代码,会不自觉的使用嵌套的try-catch-finally,会在finally块里习惯性加个空的sleep,会在指针释放后主动置 NULL……
这些习惯,连他自己都没太在意,却让他的代码带上了深刻的个人印记,或者说,带上了成毅技术体系的某种影子。
他的编程能力确实突飞猛进,思鹏科技的引擎效率也在业内小有名气了。
“要是没有我当初那连续两年不要脸的马屁和献媚,会有今天的林总吗?会有这香车美女吗?会有这日进斗金的游戏吗?”林思鹏在心里自问自答,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他不仅不以为耻,反而有一种扭曲的自得。
在他看来,这是他人生中最成功的一次投资,投资对象是成毅这个人,而投资的本钱,就是他丢掉的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尊严。
他搂紧了怀里的车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便把这个车模扑倒在了沙发上。
车模咯咯笑着,两条大长腿像是水蛇般缠上了林思鹏的腰。
三天后,YN省边境线。
茂密的热带雨林在夜幕下显得有些阴森,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植物腐烂的湿热气息,虫鸣声此起彼伏。
在茂密的雨林里,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穿行在密林之中,动作十分流畅,他的步伐很快,但却轻易避开了那些带着尖刺的藤蔓和盘踞的树根。
他叫奥纳,一个看起来傻头傻脑的青年。
他那傻样子扔在人海里,绝不会引起任何多余的注意,他的长相,是上天赐予他的最好的保护色。
因为他是一名杀手。
这个职业虽然一直存在,但却很少出现在普通人的世界。
他从泰国军队退役后,就在芭提雅做服务生,后来因为一次意外,他才走上了这条路。
仅仅出道六年,他就凭借其狠辣的手段和一身精湛的泰拳帮很多金主完成了许多棘手的任务,失手记录寥寥无几。
甚至业界将他称为泰国第一杀手。
此刻,他已经熟练的越过了那道无形的国境线,踏入华夏彩云省的一个边境小镇。
整个过程轻车熟路,如同回家一般自然。
他选择了一条连当地猎人都很少走的隐秘小路,避开了所有的巡逻点和监控探头。
对于边境线的漏洞和巡查规律,他了如指掌。
在边境线,夜色就是最好的掩护。
奥纳穿着一身不起眼的深色户外装,背着一个半旧的旅行包,看起来像个普通的背包客。
他没有任何停留,径直走向小镇边缘一个早已废弃的砖窑。
在砖窑一个隐蔽的角落,他挖出了一个防水的油布包。
里面是雇主给他需要的东西。
一套伪造得几乎可以乱真的华夏身份证,名字叫王强。
一部经过特殊处理的手机,一些华夏货币,还有一把看起来像是普通多功能工具刀,但内部暗藏玄机的特制匕首以及几段纤细却异常坚韧的钢琴线。
他将工具刀和钢琴线贴身藏好,把其他物品放进旅行包,然后将油布包和处理掉的旧衣物深深掩埋。
做完这一切,他拿出了那部特制手机,掀开手机的后盖,他从电池后面取出了一张纸。
纸上写着这次的任务信息。
姓名:林思鹏
身份:思鹏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
地点:华夏,汉东省,京州市,陌陌科技产业园及周边活动区域。
任务:将其活着带离华夏国境,确保其能正常沟通。
除此之外,还有三张林思鹏的照片。
奥纳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五秒,林思鹏那张带着几分得意和浮夸的脸庞便如同烙印般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对于他这种人来说,记忆就是他们最可靠的武器。
“京州市……”奥纳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重复了一遍这个地名,语调没有任何起伏。
那是一个距离边境数千公里的繁华都市,与他此刻所在的这个彩云生偏远小镇仿佛是两个世界。
他没有丝毫犹豫,很快离开砖窑,来到了一条僻静的省道旁。
不过十分钟,一辆没有挂牌照的旧面包车悄无声息的停在了他面前。
司机是个皮肤黝黑的当地人,他看了奥纳一眼,没有任何交流,只是点了点头。
奥纳拉开车门坐进后排,车子立刻朝着最近的一个火车站驶去。
他将在那里,使用王强的身份,乘坐最普通的火车,混杂在茫茫人海中,一步步靠近他的目标地点。
京州市。
几天后,湘南省,岳洋市火车东站,奥纳随着汹涌的人流走出了出站口。
他依旧是那副普通背包客的打扮,面无表情,眼神习惯性的快速扫视着周围环境。
嘈杂的广场、拉客的司机、行色匆匆的旅客……
他拿出地图看了看,他应该去火车西站换乘火车前往京州市。
“兄弟,不是本地的吧?”这时,一个戴着草帽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凑了上来,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脸上堆着热情过度的笑容。
奥纳微微蹙眉,他的华夏语水平仅限于一些简单词汇和听力,对这种方言浓重又语速极快的话,理解起来非常困难。
他用生硬的普通话回答道:“西站,我要去火车西站。”
“晓得晓得,我顺路,带你过去。”黑车司机眼睛一亮,不由分说的就半拉半拽的把奥纳带到了一辆银色无牌面包车旁边。
奥纳本能的警惕着,但观察了一下,这辆车和周围其他拉客的车并无太大区别,司机虽然热情得可疑,但在这种地方似乎也算常态。
他权衡了一下,用生硬的中文确认道:“多少钱?”
“便宜得很啊,十块钱,快上车吧!”司机拍着胸脯,一把拉开了车门。
奥纳没再犹豫,弯腰钻进了面包车后座。
车里已经坐了两个人,看起来也是普通的乘客,这让他稍微放松了警惕。
他靠窗坐下,将旅行包放在脚边,目光投向窗外,继续在脑中完善着京州市的行动计划。
车子启动,在岳洋市区的街道上七拐八绕了一阵,渐渐驶离了繁华区域,周围的建筑也从高大变得低矮破败。
奥纳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用生硬的中文问道:“为,什么,这,么久?西站,很远?”
“快了快了,抄近路呢!”司机头也不回的敷衍道。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车子彻底离开了市区,驶上了一条坑洼不平的土路,两边是荒芜的田地和零星的低矮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