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
    梁进心中轻蔑地冷哼一声。
    皇帝赵御?
    那个远在数千里之外,坐在摇摇欲坠的龙椅上,面对内忧外患已然焦头烂额的君主,他竟然还真的以为,这片被风沙磨砺、由他梁进一手打下的西漠,依旧是他可以随意发号施令、予取予求的直属辖区吗?
    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随意地从一个卫兵手中牵过一匹战马。
    梁进翻身上马,动作流畅自然,虽依旧佩戴着【镇元碾龙锁】,却再无往日那份明显的迟滞与沉重。
    “回城。”
    他淡淡吐出两个字,一抖缰绳,便策马朝着孤峰之下那条蜿蜒的土路行去,并未疾驰,仿佛只是进行一次寻常的郊游。
    一旁的宝瑞见状,急忙手脚并用地爬上自己的坐骑——一匹温顺但显然缺乏锻炼的矮脚马,口中兀自高声叫着,语气谄媚至极:
    “侯爷!我的亲爹侯爷!您老要是着急,不用等小的!正事要紧,天大的正事要紧啊!”
    他一边喊着,一边笨拙地操控着缰绳,试图跟上梁进的步伐,但那骑术实在不敢恭维,在马背上颠簸起伏,显得颇为狼狈:
    “小的这骑术稀松平常,就算把马屁股拍肿了,也跟不上您老人家的万一啊!”
    一队精锐卫兵早已翻身上马,动作整齐划一,沉默地护卫在梁进前后左右,既是护卫,也充当着侯爷出行的仪仗。
    铁甲铿锵,马蹄踏在碎石路上,发出富有节奏的声响,在这荒寂的戈壁背景下,自有一股肃杀威严。
    梁进并不着急赶路。
    他骑在马上,微闭双目,大部分心神却沉入体内,仔细感受并适应着突破二品、且佩戴碾龙锁后的身体状态。
    九品武者的力量水平,足以让他轻松驾驭战马,但力量的细微掌控、肌肉与内力的全新协调,尚需磨合。
    马背上的起伏颠簸,正好作为一种动态的修炼,帮助他迅速掌握这具“焕然一新”的躯体。
    一路上,宝瑞那张嘴就没停过。
    他深知自己地位低微,见识浅薄,若论军政大事,只怕开口就会贻笑大方,甚至惹怒侯爷。
    但他自有其生存之道——那便是搜罗并讲述寒州城内外的各种市井趣闻、风流韵事、丑闻秘辛。
    只见他策马凑近些,压低了声音,却又确保周围人能依稀听见,开始眉飞色舞地讲述起来。
    比如哪家的小姐偷偷跟情郎私奔了,哪家的夫人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了,哪位知名武者不知廉耻玩师徒**了,哪位穷小子抓住商机一夜暴富了……
    这些故事,无一不是围绕着男女苟且、道德沦丧、命运突变展开,充满了世俗的欲望与荒诞。
    宝瑞讲得绘声绘色,细节丰富,语气夸张,时而模仿人物腔调,时而配上夸张的表情,竟将些不堪之事说得妙趣横生。
    连旁边那些面容冷峻、纪律严明的卫兵,听着听着,嘴角也不由得微微抽动,有人忍不住叹息世风日下,有人则被那离奇的情节逗得暗自发笑。
    梁进坐在马背上,双目微阖,看似在养神,嘴角却始终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听着宝瑞唾沫横飞的讲述,心中不由感叹,宝瑞这家伙若生在自己前世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去写些地摊文学或者做自媒体,恐怕真能混得风生水起,成为一代“八卦天王”。
    他之所以容许甚至有些“欣赏”宝瑞留在身边,正是因为这家伙确实能带来一种最直接、最不加掩饰的低级趣味。
    这也让他更深切地体会到,为何古往今来,那些手握重权的统治者身边,总少不了这类弄臣、帮闲的身影。
    身边围绕着太多严谨务实的干才,精神时刻紧绷,有这么一个专营“不正经”的家伙插科打诨,确实能在某种程度上缓解压力,带来一种扭曲的放松和“接地气”的惬意。
    只要将其牢牢掌控,不过界,便无大碍。
    一行人马不快不慢,在宝瑞的单口“评书”中,终于抵达了寒州城中心那座气势恢宏的镇西侯府。
    朱漆大门前,甲士林立,肃穆无声。
    宝瑞立刻识趣地勒住马,脸上堆起更加谄媚的笑容,对着梁进躬身道:
    “侯爷,您老府邸到了,正事要紧,小的就不进去碍各位大人的眼了。”
    他话锋一转,邀功般说道:
    “小的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晚宴,专门庆祝您老神功大成,顺利出关!还请我的亲爹侯爷一定赏光,给小的一个尽孝心的机会啊!”
    说完,他也不等梁进明确答复,便笑嘻嘻地调转马头,一溜烟跑了。
    他深知侯府之内,皆是冷幽、慕遮罗那等手握实权、眼高于顶的人物,他们对自己这种靠溜须拍马生存的“秽物”鄙夷至极。
    虽然碍于侯爷面子不会动他,但冷嘲热讽、甚至寻个由头给他点苦头吃却是免不了的。
    他可不想去触那个霉头。
    梁进对此不置可否,径直大步踏入侯府。
    府内回廊曲折,庭院深深,护卫、仆役见到他纷纷跪地行礼,气氛庄严。
    他轻车熟路地来到书房。
    这里是他处理核心事务的地方,布置简洁而考究,燃着淡淡的宁神香。
    他刚在柔软的榻上坐下,端起侍女奉上温着的参茶抿了一口,书房门便被轻轻推开。
    只见一身黑衣、气质清冷如幽兰的冷幽快步走入。
    她来到梁进面前,单膝跪地,声音带着由衷的恭敬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属下冷幽,恭迎侯爷出关!”
    她抬起头,仔细看了梁进一眼,美眸中闪过一丝惊异:
    “恭喜侯爷功力大进!”
    “如今侯爷气息渊深似海,属下……已经完全无法窥测其深浅了。”
    梁进抿了一口清茶,感受着茶香在口中弥漫,随意地摆了摆手:
    “虚礼就免了。说说吧,本侯闭关这段时日,内外局势有何变化?”
    冷幽站起身,神色迅速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干练,开始清晰汇报:
    “回禀侯爷,根据最新情报,大乾王朝与黑龙王朝已根据议和协议,实现了全面停战。”
    她语气微沉,继续说道:
    “然而,停战带来的压力,并未消散,反而直接转移到了我西漠与黑龙王朝的漫长边境线上。”
    “黑龙王朝的‘黑狼骑’主力,以及至少三个万人队的步兵,正在向我边境重镇‘狼吻隘’一带集结,兵力调动频繁,狼烟时起,威胁之意已昭然若揭。”
    梁进闻言,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
    黑龙王朝,这个雄踞北方、民风彪悍的庞然大物,始终是悬在西漠头顶最锋利的一把刀。
    其与大乾停战,意味着能将更多的兵力和资源投向西漠。
    接下来,关键就在于黑龙王朝此次集结的兵力规模与其最高决策层的意图。
    若只是边境摩擦、试探虚实,西漠尚可应对。
    但若是黑龙王庭下定决心,举全国之兵大举南下……
    梁进虽然不惧一战,但也心知肚明,以西漠目前的底蕴和人口,想要正面硬撼一个完整的帝国,无异于以卵击石。
    更何况,黑龙王朝内部,是否也隐藏着如同大乾赵无极那般,超越凡俗、一人可敌一军的恐怖存在?
    这一点,始终是梁进心头最大的隐忧。
    若真有这等人物,那么西漠的防线,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恐怕形同虚设。
    他并非没有准备后路。
    青衣楼的势力早已如同蛛网般渗透进入大乾境内,建立了诸多分舵和据点。
    万一西漠真的守不住,他退入大乾,凭借手中的力量和积累的财富,依旧能做一个富家翁,甚至暗中搅动风云。
    但那是万不得已的最后选择!
    放弃这片他苦心经营、视为根基的土地,绝非他所愿。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梁进放下茶杯,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传令边境守将,严密监视黑龙大军动向。”
    “若敌人大举进犯,不必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允许他们依托有利地形,且战且退,收缩防线,保存有生力量。”
    “西漠地广人稀,贫瘠荒凉,我们要利用纵深,跟他们打持久战,慢慢消耗他们的锐气和补给。”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光芒,补充道:
    “另外,我之前交给你的那些改良配方,命令星魔海并入的工匠坊,全力加快生产!火药,猛火油,越多越好!”
    “要让黑龙王朝的人明白,想啃下西漠这块硬骨头,就算崩不掉他们满口牙,也非得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穿越者的优势,岂能不用?
    而穿越者最喜欢玩的,不就是水泥、火药和肥皂这三件套吗?
    水泥用于筑城固防,肥皂改善卫生提升士气,而火药和猛火油,则是这个冷兵器时代尚未被完全认识的战争之王!
    以前他实力不足,不敢轻易拿出,生怕怀璧其罪。
    若是在弱小之时,真的将这些惊世骇俗的东西造出来了,也只会被强者抓去酷刑折磨逼问出配方,要么惨死要么沦为强者附庸。
    如今他已跻身当世顶尖强者之列,又坐拥西漠,自然要将这些“大杀器”化为己用。
    星魔海原本就在道具制造上颇有建树,梁进就曾见过他们使用过类似于烟雾弹、燃烧弹之类的武器,已经可以制造粗浅的火药和火油。
    只是星魔海尚未将意识到火药那颠覆性的可怕,也没有将其的价值真正开发。
    梁进稍加指点,调整了配方的比例,便制出了威力更强的黑火药与燃烧更猛、附着性更强的猛火油。
    这将是西漠对抗强敌的一张重要底牌。
    冷幽听到梁进的吩咐,眼中流露出深深的钦佩,不仅仅是出于下属对上级的服从,更带着一种对知识与远见的折服:
    “谨遵楼主令!改良火药与猛火油的制造工坊早已全力运转,日夜赶工。”
    “世人只知魂玉威力无穷,却不知楼主所创之物,一旦用于战场,同样有横扫千军、焚城煮海之威!”
    她的语气带着感慨:
    “以前是属下等人目光短浅,坐拥宝山而不自知。”
    “若非楼主指点,我们恐怕永远无法想象,这些看似寻常之物,竟能爆发出如此惊天动地的力量。”
    梁进微微颔首,示意她不用拍马屁,继续说事。
    冷幽整理了一下思绪,汇报下一项:
    “此外,与我们接壤的斯哈哩国,近日内斗骤然加剧。”
    “执政官别克托别与垂帘听政的太后之间,已从暗中的权力角逐,彻底转向公开的剑拔弩张,双方势力在国都附近频繁调动,冲突一触即发。”
    梁进听到这里,目光微凝。
    别克托别?
    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斯哈哩国最大的权臣,也是阿依娜的父亲。
    此前他一直牢牢把持朝政,太后与小皇帝形同虚设。
    如今太后竟敢公然对抗,必然是获得了足以倚仗的力量。
    果然,冷幽接着说道:
    “斯哈哩国太后不知用了何种方法,竟然寻到了早已退隐二十年的老战神,并成功说服其出山相助。”
    “战神在斯哈哩国中威望极高,旧部遍布朝野,他的表态,使得大量中立派倒向太后一方。别克托别如今压力巨大,处境颇为不妙。”
    “目前,别克托别与太后的使者,都已抵达寒州城,住在驿馆,都希望能得到侯爷您的支持。”
    梁进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陷入沉思。
    斯哈哩国同样是西漠的潜在威胁,其国内动荡,从战略上看对西漠有利。
    阿依娜虽与他有旧,但涉及国家权柄之争,个人情谊显得微不足道,更何况阿依娜也无法左右其父的决定。
    “让他们先斗着吧。”
    梁进最终做出决定:
    “我们坐山观虎斗即可。斯哈哩国内斗越激烈,对西漠而言越是好事。”
    斯哈哩国的国力若是在内斗之中衰弱了,那么对于西漠来说自然是件好事。
    尤其斯哈哩国内斗,甚至可能导致其国内人才流入西漠。
    当初的慕遮罗和其家族,就是因为斯哈哩国内斗,才举族投靠了梁进。
    为此梁进还同阿依娜闹得有些不愉快。
    这一次斯哈哩国内斗必然会更严重,说不定也会有更厉害的人才投靠梁进也不一定。
    他唯一需要考虑的是,斯哈哩国的内乱,可能会影响未来对抗黑龙王朝时,来自这个邻国的潜在支援。
    但梁进从不将希望寄托于他人。
    要想让别人在你危难时伸出援手,首先你自己得展现出值得投资的价值和顽强的生命力。
    冷幽点了点头,最后汇报最重要的一件事:
    “另外,大乾王朝派遣的宣旨天使,已于昨日抵达侯府,此刻正在偏厅等候。”
    “他们……似乎仅仅是为传旨而来,并未表现出与我方商议共同应对黑龙王朝威胁的意向。”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和困惑。
    在她看来,面对黑龙王朝的威胁,大乾理应主动与西漠协商联防之事。
    梁进却对此毫不意外,甚至露出一丝了然于胸的冷笑:
    “不必奇怪。如今的大乾王朝,内忧外患,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我们西漠的存亡?”
    “让那天使过来吧,本侯倒要听听,皇帝陛下隔着千山万水,给我西漠下了道什么‘钧旨’。”
    冷幽或许不是完全了解大乾王朝的情况,梁进却是十分清楚。
    如今大乾王朝刚向黑龙王朝割地赔款,国力严重损耗。而国内康宁公主和两位藩王纷纷自立,东南五州又遭受海盗袭扰,北方地区贼寇四起。
    而朝廷内部贪腐成风,任人唯亲,改稻为桑失败导致国库空虚。
    在这番亡国危机面前,大乾王朝对于西漠局势恐怕是真的有心无力了。
    冷幽领命,立刻派人前去传唤。
    不多时,书房门再次被推开。
    为首的一名身着大乾宫廷使者官服、面白无须的中年宦官,双手高高托着明黄织锦圣旨。
    两个小太监低着头跟在后面,手捧鎏金香炉和白玉拂尘。
    这宣旨太监,显然便是所谓的“天使”。
    他进入书房,一双细长的眼睛先是快速扫视了一圈,当看到梁进依旧慵懒地斜靠在软榻上,身着常服,别说设置香案、跪地接旨,甚至连起身的意思都没有时,他的眉头立刻紧紧皱起,脸上浮现出明显的不悦与惊愕。
    他强忍着怒气,故意清了清嗓子,尖细的声音在书房内响起,带着一种程式化的提醒:
    “镇西侯,圣旨到了!”
    他刻意拉长了音调,强调着圣旨的威严。
    梁进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回应,声音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漠视:
    “本侯身体不适,不便起身。”
    “天使既有旨意,就在此地宣读吧。”
    那天使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他料到梁进可能会有所怠慢,却万万没想到竟会轻慢到如此地步!
    这简直是对皇权赤裸裸的藐视!
    他胸口起伏,想要发作。
    但当他目光触及梁进那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深不见底的眼眸,以及旁边冷幽那冰冷如刀的目光,到嘴边的斥责话语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深知,这里不是京城,眼前这位“镇西侯”是真正手握生杀大权的枭雄,绝非他一个宦官可以轻易拿捏的。
    尤其谁人不知,这孟星魂早年在西漠杀人如麻,正是踩着尸山血海上位的,可不好惹!
    权衡利弊,天使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展开手中的圣旨,用他那特有的尖锐嗓音,开始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西漠控沙碛之险,乃我大乾西北藩屏,干系甚重。镇西侯孟星魂,受朕委任镇抚其地以来,斥蛮夷于狼山之外,安诸部于穹庐之下。牧畜蕃息,比岁无饥;部族归心,烽燧不警。此皆卿殚精竭虑、躬亲调度之效,朕心甚慰,朝野亦多称誉。”
    “今岁中枢筹谋边防,欲增置戍军于北境,修缮烽燧三百余里,兼赈济沿边旱区饥民,需资甚钜。念西漠近年承平,田牧渐丰,赋税益增,卿既为社稷守土,当与朕共担国计。宜于今岁起,将西漠岁入赋税取五成解送京师,以佐边防、济民生,使西北屏障愈固,天下黎元共沐太平。”
    “君臣一体,休戚与共,卿素忠勤,必体朕殷殷护边、恤民之意,勿负委任。其钦承朕命,速饬属吏依规办理,毋得迟滞。”
    圣旨宣读完毕,书房内一片寂静。
    天使合上圣旨,双手捧着,看向梁进,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最后的坚持与试探:
    “镇西侯,请接旨吧。”
    梁进听完,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惶恐或感恩,反而缓缓浮现出一抹冰冷的、充满讥讽的笑容。
    皇帝赵御的意图,他听得明明白白。
    赵御这是想要收取西漠的赋税,来补充大乾的国库。
    仅仅凭借一封圣旨,就想取走西漠五成赋税?
    用一纸空文,就想拿走西漠军民辛苦积累的一半财富!
    这赵御简直痴心妄想!
    当即,梁进甚至懒得起身,只是随意地一抬手,五指微张。
    一股无形的吸力瞬间产生!
    天使只觉得手中一轻,那卷代表着皇权的明黄色圣旨,竟脱手而出,“嗖”地一声,如同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凌空飞过数步距离,稳稳地落入了梁进摊开的掌心之中。
    梁进看也没看那圣旨一眼,仿佛接过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杂物。
    他随手将圣旨丢在身旁的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然后,他目光平静地看向那脸色煞白、目瞪口呆的天使,语气淡漠得没有一丝波澜:
    “这圣旨,本侯接了。”
    “至于赋税……”
    他微微停顿,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玉盘,清晰而寒冷:
    “天使回去,不妨替本侯转告陛下。”
    “我西漠地瘠民贫,赋税微薄,自给尚显不足。”
    “所以,一分一厘,也拿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