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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暗流

    嘉竟二十六年,五月廿五。

    唐兰舟悄无声息地死去。

    背负着他的邓柏轩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他的死亡,直到感觉背后发凉才停了下来。尸体已经发僵,腰背却挺直如松,这位庸碌了半生的老人,临死前的数年却如金石一般硬,即使死去,双目也在笔直地看向前方,嘴角好像是带笑,细看却不见勾起。

    邓柏轩没来由地想起“男儿到死心如铁”这句话。

    柳白云斩下了唐兰舟的头颅,邓柏轩将其置于木盒之内,血染碧玺,两人沉默着朝北进发,过居庸而入大同,在荒野之中与刚从战场上退出来的安梓杨见了一面,便就此往北直入山海关。

    嘉竟二十六年,五月廿六。

    武当的两位高人在散播蛊虫时被异族天人缠住,大军立即围上,王海与郜暗羽拼死冲阵救出志清,志省却陷在了军阵之中。

    这位慈眉善目的胖道人死前朗声大笑,于军阵之中自顾自演练太极拳,须臾之间修成玄览,其劲力竟有些类似【两仪】……只是终究伤重力浅,掌毙七百余人,力竭身死。

    同日,有异族天人自京城赶来,带来了解蛊之法。

    嘉竟二十六年,六月初一。

    被蛊毒纠缠了近半月的半数鞑靼大军,终于将最后一丝蛊毒祛除,留下部分天人四处搜寻安梓杨一行人之后,大军再度启程,循着河上丈人入关的路径往京城碾来。

    只是当日晚间扎营歇息之时,忽的从夜色中杀出大批边军残兵,领头的正是高举“唐兰舟”字样白幡的邓柏轩与柳白云……因为破城之时亲朋身死的血仇,这些残兵几乎是以换命的姿态冲入了军营之中。

    没有章法,没有结阵,仓促间纠集起来的溃兵也无法形成有效的指挥体系,只有疯狂的、令人胆寒的杀意,即使“唐兰舟”字样的白幡已经在大军围过来之前离去,依旧有数百名残兵疯狂的在军营内冲杀。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依旧如此。

    在残兵逐渐稀疏的同时,一些衣衫褴褛、乞丐打扮的江湖人也加入了进来,每杀一人,便大笑着高呼“劳奇峰”之名,一时间已故的丐帮帮主之名此起彼伏,于血色和月色中交相呼应。

    就在这源源不断的、形同自杀的袭击之下,鞑靼大军的步伐再度被延缓了下来。

    嘉竟二十六年,六月初三。

    鞑靼大军营帐之中。

    “哈坦(该死)!”

    身形高大雄壮的鞑靼男人猛地一拳砸在桌上,宽阔的长桌登时便被击成一捧碎屑,朝着四面散射出去,其速之快、声势之烈几乎可以媲美唐门高手激发的暗器,若是在寻常江湖聚会中来上这么一下,等闲高手也得被当场射死。

    好在,屋内的人也都不简单。

    坐在他左侧、身形稍显瘦削的鞑靼男人冷哼了一声,也是挥拳朝下一砸。

    轰!

    拳头打在空处,真气却随之荡漾开来,将飞射的木屑尽数拦下、打成齑粉。同时他也冷哼道。

    “俺答汗要耍威风……就在中原人面前耍。”

    “却不要在此处耍,这里可不是你土默特部的地方。”

    最开始砸碎桌子的雄壮男人眯眼扫视过来。

    出声讥讽的瘦削男人也丝毫不示弱地抱胸冷眼以对。

    两人坐的都是下方,从位置上只是靠近左前,却并非坐在上首,也就是说两人从名义上说都不是此间说了算的。可一番争执下来,帐内却无一人敢出声插嘴——包括坐在上方的年轻鞑靼男人,也只是视若无睹、呆若木鸡。

    这便是鞑靼的权力架构。

    简而言之——礼崩乐坏。

    名义上的鞑靼各部族共主、大汗,便是黄金家族的后裔、坐在上首的年轻人——达赉逊·库登汗。名义上尊贵无比,但实际上早已成为了类似于周天子的角色,除去自己直属的部族之外再无更多权力,更无法指使那些最为强大的部族。

    真正掌握着鞑靼的,便是正在冷眼相对的两人。

    身材粗壮、五官粗劣的,是土默特部的首领,俺答汗。

    身形瘦削、眉眼阴冷的,是鄂尔多斯部的首领,亦卜剌。

    最为强大的两个部族,掌握着最高的权力。

    可这两人,却是针锋相对。

    俺答汗怒声道。

    “俺有没有威风不知道,你却是真的没有威风!”

    “昨夜被区区一个中原二流的货色杀到帐前,还要自己出手杀人,有时间在这对俺冷言冷语,不如趁早去将你的大帐搓一搓、洗一洗!”

    亦卜刺也是分毫不让,冷声回道。

    “昨夜那中原人为何能杀到我帐前,你心里有数!”

    俺答汗陡然起身。

    “俺能有什么数!”

    亦卜刺也豁然起身。

    “非要我当着大汗的面把话说清么!”

    “就区区那么几个天人、一些蛊虫,怎么就能拖延我们这些时日!昨夜那二流的中原人,怎么就能绕开我部族的岗哨,到了我的营帐外……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俺答汗不屑地冷哼,上前一步,借着自己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地看向亦卜刺,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说下去,又、能、如、何?”

    亦卜刺声音一滞,似乎本能的有些畏惧,刚一微微偏转开视线,旋即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再度顶了回去。

    “眼下不是你土默特部一家独大的时候了……做事如此嚣张,不怕我告到长生天面前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些年——”

    他伸手一指坐在上首的年轻人。

    “大汗被你架空,鞑靼实是以你土默特部为首,所以你动了心思,想要在入关之前借中原人削减其他部族的势力,待到你土默特部一家独大了,长生天便只能放弃大汗,转而将你扶上帝位!”

    他这番话,已经是撕破了脸,将台面下心照不宣的勾当拿到了台面上来,分明也是急了。

    “可你别忘了——大事还未定!”

    “长生天还在顺天府等着!”

    “你要玩儿这些手段,等到入关扫平中原的时候再耍!”

    “再拖延几日,别说帝位——长生天若是知道你为了清除异己,甘愿玩弄手段,放任那些中原人散播蛊虫、冲入军营,以致半数大军迁延至今,你猜长生天会不会一掌毙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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