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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3章 最后的时光(中)

    这句话说出来,不仅钱斌自己眼中闪过促狭之意,连旁边侍立的李霖和秋白等人,都忍不住神色微动。

    他们都想起了当年那桩胡闹,却改变了无数人命途的旧事。

    即便是现在,朝廷中那群奉国文臣还被戏称为‘麻袋派’,因为他们是被李彻用麻袋请来的。

    不过麻袋派们反以为荣,其余文臣也羡慕不已,这反倒成了一番佳话。

    李彻听到这里,也忍不住跟着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容里含着泪光:“老师,那时弟子也是没法子,奉国百废待兴,弟子身边实在是无人可用啊。”

    钱斌看着他,目光中并无责怪:“是啊......无人可用......所以你这臭小子......胆子才那么大......”

    一老一少在这病榻前,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了许多陈年往事。

    奉国初建时的艰难,推广算学遇到的阻力,建立第一座奉国大学时的兴奋,还有后来那些惊心动魄的战争......

    钱斌的记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每一次停顿都让李彻的心跟着提起又落下。

    他紧紧握着老师的手,仿佛想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的生命力传递过去。

    时间在低声絮语中悄然流逝。

    钱斌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含糊,眼皮也仿佛重逾千斤,不受控制地合拢,再次陷入沉寂。

    “老师?”李彻心下一惊,连忙轻唤,“来人!御医!御医!”

    身后的许伟早已做好准备,见状立刻上前。

    轻轻拨开李彻的手,熟练地为钱斌诊脉,又翻开眼皮看了看瞳仁。

    “陛下。”许伟退后一步,低声道,“钱阁老无碍,只是精力不济,又昏睡过去了,此乃......常态。”

    李彻缓缓站起身,看着老师沉睡中依旧紧锁的眉头,只觉得一股无力感蒙上心头。

    他已经成了说一不二的帝王,可那又如何,依然留不住自己的老师!

    李彻转过身,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声音嘶哑:“传朕旨意!太医院所有太医,即刻前来会诊!”

    “还有医学院!军医院的医官也调来!朕不管他们用什么法子,谁能治好钱师的病,朕给他加官晋爵,赐金赐宅,荫及子孙!”

    众人都知道李彻一言九鼎,但无人因此而心动。

    大家都知道,陛下这已经是病急乱投医了。

    许伟心中暗叹,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只能躬身应道:“臣遵旨,这就去办。”

    他太清楚了,心肺衰竭,脏腑枯竭,这是生命的自然规律,非人力所能挽回。

    御医院、医学院、军医院汇聚了大庆最顶尖的医者,连他们联合诊断后都束手无策,召集更多的人,也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但他不敢说,此刻的皇帝听不进这些。

    旨意迅速传开,整个太医院乃至京中杏林都被惊动,无数医官提着药箱奔向这所不起眼的老宅。

    钱府内外,一时间竟有些混乱。

    就在这时,秋白快步走近,在李彻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彻黯淡的眼中骤然亮起一丝光芒,急声道:“快请!快请先生进来!”

    片刻后,一身素白宽袍的虚介子,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

    他刚与在京任职的几位云梦山弟子短暂相聚,尚未来得及深谈,便接到皇帝急召,没有丝毫耽搁便赶了过来。

    进得屋内,虚介子先是对李彻微微颔首。

    李彻眼眶仍是红的:“麻烦先生了。”

    虚介子摇了摇头,随即目光便落在了床榻上的钱斌身上。

    他没有立刻上前,只是静静地站在几步之外,那双奇异的双瞳缓缓扫过钱斌的面色和呼吸的节奏。

    越看,他的面色越是凝重。

    虚介子百岁寿龄,深谙养生导引之术,对生命的盛衰气息有着远超常人的敏锐感知。

    在他眼中,钱斌的生命之火如同燃尽的灯油,那灯芯已然焦枯,生命火焰正在无可挽回地黯淡缩小,终将归于寂灭。

    这是天道循环,是寿终之象,非寻常药石针砭所能逆。

    而李彻还在满怀希冀地看着他:“先生您通晓医理,可有良方?”

    虚介子收回目光,看向李彻。

    皇帝那近乎乞求的样子,让他心中微叹。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李彻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

    虚介子紧接着开口:“清源,去取老夫的银针来。”

    李彻顿时一惊:“银针能救?”

    虚介子回道:“陛下,老朽医术浅薄,救不得天命。”

    “然,若是施以针法,或可激发钱老最后一点本源元气,令他神智清明如常约莫三日。”

    “此三日,钱老可饮食如常,行动交谈无碍,足以......交代身后之事,至少能了却心愿,不留遗憾。”

    李彻浑身一震,这已是眼下所能期望的最好结果了。

    他抓住虚介子的手臂,力道之大让虚介子都微微一怔:“多谢!先生,多谢您!若能如此,朕感激不尽!”

    说着,竟又要行礼。

    虚介子连忙托住他的手,摇头道:“陛下不必如此,老朽见此间师徒情深,心有所感,略尽绵力罢了。”

    “此针霸道,乃透支残元,过后油尽灯枯,再无回旋余地,陛下需有准备。”

    李彻重重地点头,眼中含泪:“朕明白,能得三日从容告别,好过如此昏沉煎熬,请先生施术!”

    虚介子不再多言,示意林清源打开医箱。

    里面是一套长短不一、颜色暗沉、非金非玉的奇异细针,针身隐约有古朴纹路,显然是传承久远之物。

    他净手,凝神,立于床前。

    如寻常医者那般先诊脉,随后闭上眼睛,仿佛在感知着什么。

    片刻后,他双眼倏然睁开,重瞳之中似有微光流转,出手如电。

    只见他手指捻起一根三寸有余的长针,刺入钱斌头顶穴位,手法轻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紧接着,第二针、第三针......

    或刺或捻,或深或浅,分别落在神庭、膻中、关元等要穴。

    随着最后一根银针轻轻捻入足底涌泉穴,虚介子额角也微微见汗,显然耗神不小。

    他退后一步,静静观察。

    室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紧紧锁定在钱斌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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