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鲸港帝豪顶层阳台的局势正在悄然改变。
“真的?!那死……她真的这么说?!”
方眉死死攥着栏杆,原本那一副决然求死的麻木神情再也装不下去了,眼神狂喜,连语调都拔高了:“真的!全部……全部财产都给我吗?”
不等工作人员上前帮衬,她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想要往回缩。别人不知道,她可清楚得很,当初沈娇可是花了几千亿给那死丫头买了块地。
几千亿啊,有了这笔钱,她就再也不用受制于人了。
“妈!”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急促的呼喊自身后响起。
姜晚意猛地冲了过来,看似关心地一把死死抓住方眉的手臂,力道之大,指甲几乎要嵌进方眉的肉里。
“妈妈,你可别冲动,小心有诈!”她低着头,贴着方眉耳侧小声提醒。
方眉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拉回了一点理智,脸上的喜色淡去了不少。
姜晚意这话倒是提醒她了,姜花衫会有这么好心?当初她不过是拿了菊园一点东西给姜晚意,她就要死要活,还让老爷子把她赶了出去,现在怎么会这么大方?
姜晚意死死抱着方眉的腰身,从不知情的旁人视角看来,这是一个女儿想尽办法在挽留母亲。
然而,真相却无比丑陋。
姜晚意声音极轻:“妈,口说无凭,你千万不能被她骗了。姜花衫这是急了,她是故意用这一招想为自己博取名声。现在所有的舆论都帮着她说话,你要是现在就妥协,咱们就前功尽弃了。”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得方眉一个激灵。
她垂下头,死死盯着楼下,仿佛能穿透层层阻碍,看到姜花衫此刻的表情。
周围的救援人员见方眉态度有所松动,正准备趁机上前安抚和营救。
“别过来!”方眉突然厉声喝止,身体又往栏杆外缩了缩,引得楼下围观人群一阵惊呼。
她眼神闪烁,足足僵持了半分钟后,脸上掠过一丝狠决和精于算计的光。
她抬起头,对着离她最近的一名救援人员,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你去告诉她!想要我下来可以,让她现在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财产转让合约签了!我要亲眼看着!签完字,我立刻就下来!”
说完,她顿了顿,像是为了增加筹码,又恶狠狠地补充道:“不然……我现在就从这儿跳下去!让她姜花衫一辈子背着逼死亲娘的骂名!”
这话一出,不仅是救援人员,连紧紧抱着她的姜晚意都愣住了。
*
周家庄园。
“沈渊这个蠢货!”周国潮胸膛微微起伏,脸上因怒意而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古董电话被重重摔回座机,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商贾之流,果然上不了台面!”
书房内檀香袅袅,却压不住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周管家垂手侍立在一旁,连呼吸都放轻了。
周国潮越想越气,猛地转身,犀利的目光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际:“这件事眼看就要成了,他竟临时变卦!就为了那点财产,连大局都不顾了?这个时候让方眉签什么转让合约?他以为姜花衫是任他拿捏的软柿子吗?”
管家适时递上一杯温茶:“这位姜小姐倒是大气,不哭不闹,直接拿出全部身家性命,连沈先生都动了心,只怕数目不小。”
周国潮接过茶盏,重重吐了一口浊气:“这丫头已经不是大气不大气的问题,而是邪乎。最早,傅老头儿就在她手里栽了跟头。后来又牵扯出A国震惊的枪杀案,短短十年时间不到,沈家那些有二心的也因为她死的死走的走,不得不防啊。”
“原本我都计划好了,让姜晚意挑唆方眉与姜花衫的关系,趁机让姜花衫背上逼死生母的罪名,她在鲸港就再无立足之地。谁知道,这个沈渊眼皮子竟然这么浅,蠢货!坏我大事!”
周管家不敢申辩,低头迎合:“老爷子运筹帷幄,沈渊自然不能比。但方眉已经同意见姜花衫了,之前的计划只怕是行不通了,看来,明天的庭审是拦不住她了,咱们要不要知会隔壁一声?”
周国潮摇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早就说那丫头不对劲,那些人偏偏不信。你看看,随手一局棋就打破了方眉的死局,还有人敢说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周管家神情微变:“老爷子的意思是,还得……”
他略有迟疑,左右看了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周国潮瞥了管家一眼:“原本让姜晚意去提醒姜花衫,就是想让她避开方眉。姜花衫的聪慧必然知道方眉是在做戏,只要她不出面,姜晚意趁机把方眉推下去,这事就算成了。但现在,姜花衫既然来了,那就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他的语调稀松平常,仿佛一两条人命比路边的野草还轻贱。
管家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细细斟酌了片刻:“我这就安排人……”
“诶!”不等他说完,周国潮抬手制止,微微倾身,声音低沉:“告诉姜晚意,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敢应下弑母之罪的人,可不止那么点本事。”
周管家躬身领命,小心翼翼地拉开厚重的书房门,正要抬脚却猛地一愣。
门外,周宴珩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脸上依旧是那副惯常的漫不经心,只是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情绪。
他站在那里,仿佛只是恰好经过,又仿佛已经静立了许久。
“少……少爷。”管家不知道周宴珩听了多少,下意识地侧身让开通路,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周国潮也看到了门外的孙子,他脸上的怒意瞬间收敛,恢复了平日里深沉的威严:“你怎么来了?”
周宴珩像是没察觉到空气中残留的紧绷,迈步走了进来,视线淡淡扫过管家:“云乡那边有些新情况,我打算今晚就过去,特意来跟您说一声。”
周国潮早已将周家的事都交待给了周宴珩,书房的事,就算周宴珩知道了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听说他要走,立马起身轻轻拍了拍周宴珩的肩膀:“把事情做漂亮些,等你回来,爷爷给你庆功。”
周宴珩微微颔首,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听不出任何波澜:“爷爷放心,我知道轻重。”
说完,忽然想起什么,目光掠过周国潮落在窗外灰蒙的天空上。
“爷爷,变天了,保重。”
他的语调漫不经心,像是随口一提,又像是某种不着痕迹的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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