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恩.艾尔.庄森扭过头去,看向了正在试图悄无声息离开的阿兹瑞尔,
阿兹瑞尔的步子很轻,就像是从可怖野兽身边逃走的黑色小猫,蹑手蹑脚,身躯微微发颤,似乎只要被发现,就会当场倒在地上,四脚朝天,露出肚皮求饶一样,
不消多说,阿兹瑞尔也清楚这种行为是逃避,甚至带着一些对自己基因之父的不忠,但阿兹瑞尔在亲身面对雄狮之后,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他就是畏惧了,
在面对雄狮的时候,一切狡辩,一切理由都烟消云散了,从阿兹瑞尔体内涌出的只有纯粹的恐惧,他根本提不起胆量直面雄狮,
悄悄地离开打枪的不要.
“你想要去哪里?”阴沉的质问声响起,覆盖着墨绿色铠甲的手掌放在了阿兹瑞尔的肩头,
阿兹瑞尔身上的动力甲瞬间凹陷了下去,一阵酸痛从他的肩头涌出,夹杂着身后之人身上涌出的骇人恐惧,阿兹瑞尔膝盖一软,半边身躯倒了下去,另外半边则被莱恩高高拔起,
莱恩另一只手伸出手指,一把扼住了阿兹瑞尔的头盔,手指猛地用力,阿兹瑞尔的头盔轰然爆裂,那张和莱恩有几分相似,但却没太有卡利班人常见的阴郁,反而带着一种类似于芬里斯人的粗野,眉眼间还带着一种古怪的幽默感,
实际上许多战团兄弟都感叹过,阿兹瑞尔的性格不太暗黑天使,他总是喜欢开一些戏谑的玩笑,话语和行动时带着一种诡异的幽默感,喜欢挑衅、戏弄队友和敌人,阿兹瑞尔也一直认为自己的责任之一包括了调解战团阴郁的气氛,
只是眼前这氛围,阿兹瑞尔感觉自己无论如何也调解不掉,
阿兹瑞尔直面着雄狮的面容,嘴角划过了一道极度尴尬的笑容,
他感到死亡正在以极快的速度逼近,阿兹瑞尔感觉自己必须要说些什么,因为那很可能会是他人生中最后一句话,是他的遗言,
但看着雄狮藏在灰金胡须之后的面容,阿兹瑞尔却是脑子一阵空白,最后他微微张开嘴,
“荣光焕发啊,父亲。”阿兹瑞尔脱口而出。
“哈!”雄狮发出了一声震怒的低吼,滚烫的杀意让阿兹瑞尔皮肤生痛,在阿兹瑞尔的眼中雄狮的身影正在不断变大、变大、直到挤满了整个空间,化作了一头狰狞的卡利班巨兽,他的呼吸化作滚烫的热风,砸在了阿兹瑞尔的脸上,让阿兹瑞尔的皮肤生痛,
阿兹瑞尔看到了雄狮举起了自己的拳头,在阿兹瑞尔看来,死亡已经成为定局了,还有谁能阻拦一个原体的杀意呢?
赫莱尔挥剑迎上,锐利的剑刃破空而至,拦在了雄狮的拳头之前,那把精工动力剑竟在原体的拳头下扭曲变形,
但纵使如此,赫莱尔也切切实实挡住了雄狮的一拳,阿兹瑞尔不禁面露惊愕,他看着赫莱尔的背影,仿佛不是在看一个同时代的兄弟,而是在看一个大远征的英杰一样。
雄狮则显得不太震惊,缓缓挪开了拳头。
“让开。”雄狮以不容置疑地语气说道。
赫莱尔微微侧开身子,露出一副半让不让的姿态,
赫莱尔明白,绝不能拒绝暴怒中的雄狮,那只会进一步激怒雄狮,让雄狮更加不可说服,但完全顺从雄狮自然也是不可行的,他必须得抓住拒绝与顺从的平衡,找到那个恰到好处的点.
“大人,我曾与他并肩作战数月,我可以向您保证他的忠诚,他之所以退缩仅仅是因为畏惧而已”
赫莱尔不是傻子,他能意识到雄狮的暴怒是有原因的,但他故意表现的不知所措,假装以为莱恩的暴怒是因为他的这位兄弟表现出的懦弱和退缩:
“我们身为堕天使,被如今的暗黑天使战团追猎了万年,谨慎早就被刻在骨子里了,一时半会还难以接受身份的变化.您可能并不知晓我们遭到了多么残酷的追猎,尤其是近些年,那个名为阿兹瑞尔的新战团长上任后,他们的手段愈发残忍了。”
听着赫莱尔的话,阿兹瑞尔的脑袋微微一偏,眼神有些浮动。
雄狮的表情也稍稍一变,愤怒虽然没有消退多少,但却不再像刚刚那样狂暴,
成功了.赫莱尔心中松了一口气,这还是许多岁月以前,卢瑟教给他的方法,真是老一辈驯狮人的智慧了,
只是莱恩此时的表情有些让赫莱尔感到陌生,莱恩看向赫莱尔的眼神有些怪异,甚至有一点戏谑,
这对于赫莱尔来说,是很陌生的,他几乎从未见过雄狮露出这种表情。
“他就是阿兹瑞尔。”雄狮微微拔高声音说道。
“.?”赫莱尔微微偏头,似乎不太理解雄狮在说什么。
“他不是堕天使,他就是迫害你们的阿兹瑞尔。”雄狮冷笑着说道。
赫莱尔的身躯一僵,死死盯着目光浮动的阿兹瑞尔。
“我只是为了战团的利益,为了保护暗黑天使的秘密,赫莱尔,兄弟像你这样依旧保持着忠诚,能够回头的堕天使仅是少数。”阿兹瑞尔苦涩地笑了一下说道:“不可饶恕者内部的确愈发极端,但我其实是温和派,已经努力压制,以防过度极端。”
“.你是对的。”赫莱尔微微叹了口气,点头承认了阿兹瑞尔的话语,然后看向了雄狮:“大人,我的确对他颇有些不满,但他的确不该因此而死,罪不在他,而在命运,是卡利班的毁灭撕裂了我们的军团,让我们沦为了相互残杀的境地,非一人之过.”
“卡利班是他毁灭的。”莱恩淡淡说道。
“.啊?”赫莱尔迷茫地看着莱恩,雄狮这是在说什么,无论如何阿兹瑞尔也不可能与卡利班的毁灭扯上关系啊,
当阿兹瑞尔出生的时候,卡利班已经毁灭了近万年了,他怎么可能
赫莱尔看着阿兹瑞尔,他察觉到了阿兹瑞尔的心虚、动摇,来自暗黑天使基因种子和漫长训练养成的明锐观察力与判断力让赫莱尔瞬间确定,
雄狮没有开玩笑,卡利班毁灭的真凶的的确确就是阿兹瑞尔。
“哈!!!”
赫莱尔发出了一声低吼,手中那把因雄狮之拳而扭曲的利刃直接砍向了阿兹瑞尔的脸,
这把动力剑已经损毁,在阿兹瑞尔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深邃的血痕,但却没能杀死他,
赫莱尔直接扔下了动力剑,用拳头砸向了阿兹瑞尔的脸,骨骼破碎声从阿兹瑞尔的皮肤下响起,他踉踉跄跄向后撤了几步,又被赫莱尔一把抓住。
“你到底做了什么?”赫莱尔低吼着质问道。
“我没有选择”阿兹瑞尔声音沙哑着说道:“我有什么选择?塞弗,塞弗集齐了古圣三神器,撕裂出了一道时空裂隙,通往万年前正在爆发战斗的卡利班。”
“我本想要紧随塞弗其后,借此逆转过去,修改卡利班被毁灭的结果,但以西结根据预言判断,塞弗必是要率领堕天使回到过去,谋害雄狮,创造一支堕天使军团,毁灭卡利班,让过去变得更坏。”
“如果我们不阻止他,一切都将无可挽回,我只能选择炸毁那道时空裂缝,怎能想到崩坏的时空裂缝居然撕裂了过去的卡利班时间和命运就像是一条蛇般咬住了自己的尾巴,竟就这样闭环了。”
“.不对!”赫莱尔打断了阿兹瑞尔的讲述:“你说塞弗想要回到过去,谋害雄狮,带回一支堕天使军团,毁灭卡利班?”
“不,这不可能,我了解塞弗,我虽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但我依照我对他的了解,这绝非是他想要的。”
阿兹瑞尔的表情动摇了一下,
“可,可以西结的预言几乎不会出错,他的的确确看到了.看到了塞弗驶向那道时空裂隙,然后看到了雄狮的身影在烈火中燃烧,看到了堕天使军团自咆哮的亚空间风暴中诞生,看到了卡利班支离破碎”
“等等,雄狮重伤,堕天使诞生,卡利班毁灭,这”赫莱尔伸手打断了阿兹瑞尔:“这这和真正的历史,这和被你实现的一切不正是”
阿兹瑞尔微微瞪大眼睛,雄狮的眉毛也稍稍跳了起来,赫莱尔表情扭了一下,
“哦!”三个暗黑天使同时发出了一声恍然大悟的声音。
这是一个典型的自我实现预言,三人皆见多识广,如今对上了信息,自然而然领悟了其中的奥妙,毕竟这并非没有先例,
当年灵族就干出过一个典型的自我实现预言,灵族预言安格隆将会成长为一个带来无边杀戮的恐虐恶魔原体,于是他们毫不犹豫截杀了尚且年幼的安格隆,却又被年幼的安格隆反杀,
但安格隆却也因灵族的行动重创,最终被努色瑞亚的奴隶主们捕获,造成了后来所有悲剧的发生,也造成了恐虐恶魔原体安格隆的诞生。
以西结做出的那个预言也是同理,并非是塞弗回到过去导致了雄狮重创、堕天使诞生和卡利班毁灭,而是阿兹瑞尔阻止塞弗回到过去,导致了这场惨剧的诞生,
衔尾蛇就这样咬住了自己的尾巴
“那塞弗想要回到过去做什么?”
阿兹瑞尔心底里咯噔了一下,语气有点惊恐地发问道:
“他总不能是想要回去拯救雄狮,拯救卡利班吧。”
“.并非没有可能。”赫莱尔的语气夹杂着一些难以形容的情绪。
阿兹瑞尔的表情复杂,但他同时也意识到了,
他身上的锅好像一下子就变轻了,
反倒是以西结.以西结,你做的什么杀千刀的预言
“但这终究是猜测,到底是你的过错、以西结的过错还是塞弗的过错,犹未可知。”
赫莱尔将目光投向了雄狮,
雄狮的面容已不似当初那般愤怒,他没有多言,只是微微颔首,扭过头去看向了那座血肉灵能灯塔的方向,似乎感觉到了那个方向有什么东西,
他打了一个战斗手势,示意赫莱尔和阿兹瑞尔跟上。
阿兹瑞尔微微喘了一口气,赫莱尔从虚空中浮现的迷你哆啦手中接过替换用的动力剑,同时他的手指迅速且不留痕迹地向阿兹瑞尔打了手语,
“你应当感激我救了你一命。”赫莱尔用手语向阿兹瑞尔说道。
阿兹瑞尔微微一愣,然后稍稍瞪大眼睛,
还得是老一辈驯狮人的智慧!
福根也能隐约感受到,在那座血肉尖塔之中,正在传达出某种召唤,那是一种来自基因序列深处的召唤,
有某种存在强烈的事物正在诞生,那事物中使用了他的基因序列,但又不仅仅只使用了他的基因序列,
二十个,足足二十个原体的基因序列正在混合、重塑为一体,形成一个统一的存在,
原体的基因序列皆来自于帝皇,倘若二十个基因原体的序列融合在一起,随之诞生的会是什么呢?
只需稍稍一想,福根就能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明白虫群在孵化什么,
福根痛心疾首,他认为这都是因为他的失败,导致了源血之栈落入了虫巢意志的手中,
他并不知晓这一切原本就在周云的计划中,
福根堕落的可能性是一半一半,这点周云从未隐瞒,直接了当地告诉了福根,在一些关键的事情上,周云也并未告知福根,
尤其是近些日子,周云给福根共享的信息越来越少了,福根自然也能察觉到这点.他心中因此有些恐惧,
难道自己已经走在堕落之路上了吗?
法比乌斯的话语更是令福根毛骨悚然,
的确,如果他真的是完美的造物,那么他理论上就该和真正的福格瑞姆一模一样,他越是走在完美之路上,不就也是越在接近福格瑞姆吗?
到最后,他和福格瑞姆真的还有你我之分吗?
至少在命运的时刻到来之前,他要先弥补过去的失败.
但就在福根想要前往血肉尖塔之中时,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身躯像是在粘液中踱步,一阵粘腻淫秽的笑声缓慢地从他耳边响起,
同时响起的还有一种扭曲、极端、像是千百万种噪声混合在一起的歌声响起,福根似乎看到了一个有着蓝色头发、身着薄纱的女子正在他的眼前高歌,
一些记忆被从他的脑海中唤醒了,他想起了这首歌曲的名字.《马拉维利亚》,凤凰的堕落之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