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3日,清晨。军营外围。
冰冷的露水浸透了何汐单薄的衣衫。昨夜,她在军营外围的荒草丛中蜷缩了半晚,直到天色泛白,眼泪流干,眼睛肿得不成样子,才终于被刺骨的寒意和一种近乎麻木的清醒拽回现实。她意识到了胡闹解决不了问题,哭泣更是软弱。她必须回去,找到血宴,找到红狐,告诉他们昨天发生的一切。她需要帮助。
然而,当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向军营大门时,心却猛地沉了下去。
军营所有的出入口都被厚重的铁栅栏封锁了,哨塔上的探照灯冰冷地扫过,守卫比平时多了数倍,气氛肃杀得令人窒息。
“开门!让我进去!”何汐用力拍打着冰冷的铁栏。
守卫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声音硬邦邦的:“军官命令,昨夜营区戒严,任何人不得进出。等天亮解除封锁再说。”
戒严?何汐的心跳骤然加速。为什么偏偏是昨晚?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心脏。这绝不是巧合,这一定是一套针对她的,环环相扣的诡计!她被军官刻意关在了外面!!
那一夜,她在寒冷、恐惧和不安中煎熬,几乎未曾合眼。
直到清晨起床哨尖锐地划破寂静,铁栅栏才在沉重的摩擦声中缓缓升起。何汐几乎是立刻冲了进去,顾不上理会守卫异样的目光,跌跌撞撞地朝着宿舍区狂奔。
“血宴!!!”她猛地推开自己宿舍的门,声音带着哭喊后的沙哑和急切。
空无一人。床铺整齐冰冷,空气中没有一丝那家伙惯有的,带着草木的轻浮气息。
她的心又沉下去一分。转身冲向食堂,想着这个时间,大家应该在吃早饭。
“大妈!!!”
食堂里空荡荡的,桌椅整齐,灶台冰冷,没有往日的烟火气和饭菜香,连个人影都没有。
诡异的感觉越来越浓。她又奔向训练场,平日里此时士兵们早已喊声震天。
“红狐!!羽风!!”
训练场同样空无一人,只有晨风吹过沙地,卷起几缕尘土。
冷汗瞬间浸湿了何汐的后背。人都去哪了?整个军营的人仿佛一夜之间人间蒸发。这种死寂和空荡,比直接的敌意更让人毛骨悚然。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营区内乱转,巨大的恐惧占据了她的心头。
终于,她捕捉到一丝隐约的人声和嘈杂,像是很多人聚集在一起。她顺着声音的方向拼命跑去,越靠近,一股刺鼻的、混合着焦糊和灭火剂的味道就越发浓烈。心中的不安膨胀到了极点。
当她终于跑到那片熟悉的、原本奢华的区域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彻底僵住了——
林晚星那座宛如宫殿的三层衣帽间,此刻一片狼藉。原本华丽的穹顶被熏得漆黑,外墙坍塌了大半,烧焦的木料和扭曲的金属框架裸露在外,还在冒着缕缕青烟。曾经挂满数千条精美裙装的衣架,如今只剩下扭曲的金属骨架和零星几片焦黑的布条,侥幸残存的部分也蒙上了厚厚的烟尘大火显然刚被扑灭不久,地面一片泥泞。
几乎整个军营的人都围在这里,人声鼎沸,议论纷纷,脸上交织着震惊、惋惜、幸灾乐祸和看热闹的兴奋。
何汐奋力挤进人群,目光焦急地搜寻着熟悉的身影。她看到了——
血宴就站在离废墟不远的地方,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片焦黑,猩红的瞳孔深不见底,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红狐和羽风也在不远处,红狐眉头紧锁,脸色凝重,羽风则是一脸难以置信。食堂大妈躲在人群后面,捂着嘴,眼神里满是恐惧。
而人群的中心,是林晚星。她没有像人们预想的那样歇斯底里地哭喊或打滚。她只是呆呆地站在那片废墟前,穿着一条被烟灰弄脏的精致睡裙,原本总是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她脸色惨白得像纸,嘴唇不住地颤抖,眼神空洞地望着那些曾经视若珍宝、如今已化为焦炭的裙装残骸。她没有流泪,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的绝望和死寂,比任何嚎哭都更令人心惊。军官紧紧搂着她的肩膀,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处于暴怒的边缘。
“这这这……发生什么事了?”何汐挤到前面,声音颤抖着问,她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搞懵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此刻,却格外清晰。瞬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到了她身上。那目光复杂极了——有同情,有怀疑,有厌恶,更多的是赤裸裸的看戏心态。
军官猛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何汐,那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他显然因女儿的遭遇而极度愤怒,但作为一名老练的士兵,他迅速压制了纯粹的父爱冲动,大脑飞速运转着。衣帽间被烧是大事,但白色恶魔的栽赃计划更是他精心策划、不容有失的关键。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名通讯兵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在军官耳边低声急促地报告了几句,隐隐约约漏出了几个字眼:白色恶魔,避难所,屠杀。军官的眼神骤然一变,那是一种混合着“果然如此”和“机会来了”的阴狠。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强行将女儿的悲痛压下,换上了一副大义凛然了的面孔。他抬手指着何汐,声音洪亮而充满“正义的愤怒”,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衣帽间火灾引到了何汐身上:
“何汐!你昨晚在哪里?!”
何汐一愣,下意识地回答:“我……我被关在军营外面……”
“关在外面?!”军官厉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戏剧性的指控意味,“就在昨晚!就在你被关在外面的时候!军营方圆二十里内的最后一个避难所,再次遭到了白色恶魔的血洗!全所二百七十三人,无一生还!现场留下的痕迹——又是军用制式战斧!!!”
他环视四周震惊的人群,最后将刀锋般的目光钉在何汐惨白的脸上:
“昨晚营区戒严,所有人不得外出!只有你!何汐!你彻夜未归!而现在,证据确凿!!这段时间大家对你的怀疑和指控都毫无偏差,你就是那个残忍嗜血、屠杀平民的白色恶魔!!!”
他根本不给何汐任何辩解的机会,猛地一挥手,对周围的士兵厉声喝道:
“把这个恶魔的同党,X协会派来的奸细给我抓起来!!严加拷问!!!”
几名士兵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试图带走她。何汐彻底惊呆了,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冤屈和恐惧让她几乎窒息。
“等等!”红狐第一个站出来,挡在何汐面前,碧蓝的瞳孔里燃烧着怒火,“军官!单凭行踪不明就定罪,太武断了!何汐小姐昨晚……”
“红狐!”军官粗暴地打断他,眼神冰冷,“你还要被她蒙蔽到什么时候?事实就摆在眼前!她利用你的同情心,一次次欺骗你,你现在还要替这个恶魔说话吗?!”
羽风也上前一步,眉头紧锁:“军官,此事疑点重重,需要详细调查!不能仅凭推测就……”
“调查?当然要调查!”军官冷笑,“但调查之前,必须把这个极度危险的人物控制起来!谁知道她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食堂大妈也哭着喊道:“军官!小何汐是好姑娘啊!她不会做这种事的!她昨晚肯定是受了委屈才跑出去的……”
“够了!”军官彻底失去耐心,怒吼道,“我看你们都被这个妖女蛊惑了!谁再敢阻拦,以同谋论处!”
就在士兵们犹豫着上前,准备抓捕何汐的瞬间——
“我看谁敢动她!!!”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猛地炸响。人群像被无形的手分开,血宴一步步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径直走到军官面前,距离近得几乎鼻尖相碰,声音低沉得可怕,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疯狂:
“我家Master与林晚星的矛盾人尽皆知。衣帽间纵火一事既出,以你的性子,第一个怀疑的就该是她!可你刚才,却只字未提纵火嫌疑,反而迫不及待地将一桩发生在营外的屠杀案扣在她头上……”
血宴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这不合常理。除非……你早就知道那避难所会遇袭,早就准备好用这个罪名来陷害她!!你封锁军营,将她关在外面,就是为了制造她不在营内的假象,方便你派人行事,再把屠杀的罪名嫁祸给她!!我说的对吗,军官?!!”
“你血口喷人!!”军官被戳中痛处,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气得浑身发抖。因为血宴的指控太过尖锐,几乎撕掉了他所有的伪装。
血宴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一声,随即猛地转头,血红的眼睛扫过那些蠢蠢欲动的士兵,凡是被他目光扫到的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想抓她?”血宴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可以。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血宴的话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激起了涟漪。红狐立刻皱眉,沉声道:“军官,血宴说得有道理。白色恶魔之事尚无确凿证据指向何汐小姐。而纵火案就发生在军营内部,理应优先调查。恕我直言……仓促抓人,难以服众!”
羽风也上前一步,语气坚定:“何汐小姐的为人,我和红狐小队都可以作证。她绝不会是白色恶魔!请军官明察!”
食堂大妈也挤了过来,虽然害怕得发抖,还是鼓足勇气说:“军官大人!小何汐是好人!她昨天还被您……她还帮我们做饭呢!怎么可能是恶魔!您不能冤枉好人啊!”
“有道理!”
“军官三思!!”
其他一些原本对何汐并无恶感、或是觉得事有蹊跷的士兵,也纷纷出声附和。
场面瞬间失控。军官看着眼前这群为“妖女”说话的人,尤其是红狐——这个他一手栽培十一年的,最好用的枪——此刻竟然将枪口对准了自己。女儿衣帽间被烧的怒火,计划被打乱的暴怒,以及被当众质疑的羞辱感,瞬间冲垮了他最后的理智。
他心里发出疯狂的咆哮。
红狐啊红狐……你确实好用。只要一提你姐姐的仇,你就能变成我最锋利的刀,为我做任何事。可如果你这把刀敢反过来对准我……那我就只能毁掉你!!
“反了!都反了!!”军官额头青筋暴起,面容扭曲,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怒吼,“你们一个个都被这个妖女蛊惑了心智!竟敢为她说话,对抗军令!!红狐!还有你这个厨娘!!你们是与白色恶魔同流合污,意图颠覆军营吗?!”
他猛地抽出配枪,“咔嚓”一声子弹上膛,枪口直接指向红狐和食堂大妈,眼中是疯狂的杀意:
“来人!红狐小队队长——红狐,还有食堂负责人张氏,勾结恶魔,抗命不尊,就地正法!!以正军规!!给我杀——!!”
军官那声“杀”字如同惊雷炸响,枪口喷射出的死亡气息几乎要灼伤空气。
红狐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本能地绷紧,电光石火间,无数个念头疯狂闪过——硬抗?解释?还是……他发现自己竟想不出一个能同时保全自己和大妈、更能护住何汐周全的两全之策。
而食堂大妈早已吓得瘫软在地,面无人色,却出乎意料地没有求饶,反而用尽最后力气哭喊道:“军官大人!不关红狐队长的事!要杀就杀老奴!小何汐是好孩子!她真的是好孩子啊!老奴这一生无儿无女,她……她就像我亲闺女一样!您高抬贵手,放了她吧!用我的命换她的命!求您了!!”
“大妈!!红狐!!”何汐的嘶喊带着哭腔,泪水瞬间决堤,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大妈这句“就像我亲闺女一样”,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她心底最柔软、也最荒芜的角落。
她想起了两年前那个冰冷、杂乱、散发着外卖馊味的“家”。
妈妈终日蜷缩在电脑屏幕的荧光后,整个人像被抽空了灵魂,活在虚拟世界的厮杀里,对她不闻不问。
那不是故意的冷漠,妈妈也曾是个温柔的人,是被爸爸毅然抛弃、投入小三怀抱的无情现实彻底击垮了,才变成了那副行尸走肉的模样。爸爸的背叛抽走了妈妈活着的支柱,也抽走了她本该拥有的、微薄的温暖。她不但没有了爸爸,也等于没有了妈妈。
可是现在……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食堂大妈,却愿意用命来换她。还有老周……那个才做了她一天干爹,笑着说要给她漂亮裙子,却为了保护她,而被残忍虐杀的男人……
不能再有人为我牺牲了!!!
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疯狂嘶吼,压过了恐惧,压过了委屈。
我一定要保护他们!!!!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就算被全世界当做恶魔!永世不得超生!也绝不能再看着身边的人为我流血了!!!!
于是,就在军官的手指即将扣下扳机的千钧一发之际——
“停!!!!!!!”
何汐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呐喊,猛地推开挡在她身前的血宴和红狐,踉跄着冲到了军官的枪口前!她张开双臂,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红狐和大妈。
“……我认罪。”
军官的动作为之一滞,枪口微微下压,眯起眼,带着残忍的玩味:“哦?终于肯承认了?白色恶魔?”
何汐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她低下头,所有人都能看到她咬紧的下唇在微微发抖,仿佛内心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几秒钟的死寂,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终于,她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透出一种近乎绝望的决绝。她咬着牙,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刺穿了现场的嘈杂,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衣帽间……是我烧的。”
——!!!
一瞬间,整个废墟周围鸦雀无声。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表情都僵在脸上,难以置信地看着站在中央那个身影孤独的少女。
最震撼的,无疑是血宴。他猩红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大脑一片空白。
不可能!Master昨晚根本不在军营!是他亲手……是他听信了LING的鬼话,放火烧了那里!她为什么要承认?!她明明是在两害相权,选择了那个看似“较轻”的罪名,只为了把“白色恶魔”的屠杀嫌疑从自己身上摘开,从而保全红狐和大妈的性命!
“真是你做的?”军官压下心中的狂喜,这蠢货居然自己认了纵火。他故意沉声追问,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在周围死寂般的注视和逐渐响起的、压抑不住的议论声中,何汐的嘴唇已经被自己咬破,渗出的鲜血染红了齿缝。她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声音:
“对……是我做的。”她抬起头,目光越过军官,仿佛看向虚空中某个早已消逝的时光。泪水再次蓄满了眼眶,“因为我嫉妒林晚星……我讨厌她!为什么她轻飘飘几句话就能呼风唤雨?为什么所有人都围着她转?为什么……她明明比我还小一岁,就能拥有我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父亲毫无保留的疼爱,穿不完的漂亮裙子,在这个该死的乱世里……还能无忧无虑地享受最精致的生活……”
她的眼泪终于决堤,混合着唇边的血迹,滚落下来。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而我呢?我离开那个所谓的家之后……很多时候……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只能啃又干又硬的压缩饼干……” 这些话半真半假,是她积压已久的委屈和不解,是她真实的痛苦,但她从未想过真的去伤害别人来排解。此刻,却成了她为自己“罪行”证明的,最锋利的刀。
“Master!!!”血宴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就要冲上前,“不是您做的!您为什么要承认!!是我!是……”
“闭嘴!血宴!”何汐猛地回头,厉声喝止他,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和……恳求。她不能让他说出来!
红狐和大妈也反应过来,急忙喊道:“何汐小姐!你别胡说!”,“丫头!不是你做的!你别乱认啊!”
只有羽风,紧紧攥着自己的衣领,眉头深锁,没有说话。他想起在X协会,何汐与灵灵那次激烈的冲突。她确实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被逼到极致时会爆发出惊人的破坏力……切碎灵灵衣服让她当众出丑的事,他亲眼所见。
所以,纵火报复……虽然极端,但并非完全不可能。这种怀疑,让他陷入了沉默。
何汐的“认罪”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让场面再次沸腾。军官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趁热打铁,无视血宴等人的抗议,厉声下令:“X协会成员何汐,纵火罪证确凿!给我拿下,关进审讯室小黑屋,严加看管,等待处置!!”
几名士兵上前,粗暴地扭住了何汐的手臂。血宴目眦欲裂,周身煞气暴涨,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动手抢人。就在这时,红狐死死按住了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用极低的声音急促地说:“冷静!审讯室有我过命的兄弟,只要我打个招呼,他们绝不会轻易动刑!现在硬拼,只会害死何汐小姐!!”
血宴的怒火猛地一滞,猩红的瞳孔死死盯着红狐,仿佛在判断这话的真伪。最终,那毁天灭地的杀意被强行压下,化作了一种更深沉、更绝望的冰冷。他看着何汐被推搡着带走,那单薄而决绝的背影,像一把刀凌迟着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也许是士兵粗暴的动作牵扯,何汐额角昨日被军官砸破的伤口再次崩裂,温热的鲜血渗出,一滴恰好溅落在了军官腰间悬挂的军刀刀柄上,留下一点刺目的猩红。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血宴。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她?
为什么……她总是这么倒霉?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害她?!
在何汐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道路拐角时,血宴猛地动了。他的身形如鬼魅般掠过,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军官腰间的军刀便已然到了他的手中。
“血宴,你要干什么?!”
下一秒,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血宴反手握刀,用锋利的刀刃,毫不犹豫地在自己脖颈侧面划过。一道血线瞬间浮现,鲜血汩汩涌出,顺着他的皮肤流淌,滴落在地面上,与刀柄上何汐的那点血迹,诡异地混合在了一起。
“咣当!!”他扔下军刀,任由鲜血染红衣领,目光如万年寒冰,直刺军官,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响彻整个死寂的废墟:
“她的命,就是我的命。”
“……你,你小子要干什么?!”军官被吓得不知所措,崩溃到极点的林晚星也惊恐地瞪大了眼,生怕这个疯子对父亲动手。
“她若在审讯室少了一根头发,受了半分委屈……你们军营的人,一个都别想好过!!到时候你无需动手,我会自行了断,绝不独活!!”掷地有声的誓言,配合着脖颈处不断流淌的鲜血,散发出一种疯狂却又无比真挚的决绝。这一刻,连最冷酷的士兵都为之动容,甚至连暴怒中的军官,眼底都闪过了一丝极快,又极复杂的,近乎于……佩服的神色。
何汐为了保全他人,甘愿背负罪名踏入地狱。
血宴为了守护何汐,不惜以血立誓,以命相逼。
这主仆二人展现出的情义与决绝,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军官死死盯着血宴,被他的红瞳压迫得如鲠在喉。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疯子!!其他人听我命令,赶紧把那个妖女赶紧关起来,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放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