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转回家里,廖怀香已经起床,见韩金桐拎着大包,背后廖腊梅母子三人跟着进门,有点不明所以。在乡下,除了拜年,很少有人大清早登门的,礼节问题。
廖家姐姐。廖腊梅亲热地跟廖怀香打招呼:大清早就来打扰你们,不好意思哈,本来想中午来的,金桐说他要出门,只好赶早了。
廖怀香见她提着两包礼物,猜想她可能有事相求,请他们母子几人坐下,泡了茶,让韩金桐作陪,说自己去做饭。
别别别,廖腊梅连忙拉住廖怀香:我们吃过了,来这呢,就一件事,说完就走。
直说吧,还拿这些东西,这么客气干什么?廖怀香坐下来。
呃。。。廖腊梅顿了一下,见韩金桐还站着,过去拉他在椅子上坐了,把一双儿女带到他面前,说:金桐,不是我自抬身价,你该叫我一声姨。。。
廖腊梅说到正题,陡然动起情来,说话间几度哽咽,竟是说不下去。
韩金桐看她两行泪水泉流似的直淌,虽不知所为何事,只道她是因为夫婿新丧,控制不住情绪,但见她泪流不止,却不放悲声,一切苦痛都压抑在眉头心底,自己也鼻子陡地发酸,眼睛一红,差点掉出泪来,后悔行事过于极端,把他老公推下肘子拐摔死。
女儿见她妈哭了,踮起脚给她妈抹泪,廖腊梅握住女孩的手,稳定了情绪,继续说:赵老二是去了,你看姨这两个孩子,哪个合适,拜你做干爹吧。你放心,不是要你养,就是让他们有个念想,逢年过节走动一下。我知道你没结婚,本来不该求你这事,你就当帮姨一个忙,好吗?你看哪个合适,你喜欢哪个?
韩金桐万万没想到廖腊梅居然是为这事而来。在乡下,有的孩子出生后名堂多,今天感冒明天发烧,父母怕孩子不好养,多有拜干爹习俗,由干爹取名,一概亲朋日常生活里都只能叫唤干爹取的名字,而且一般能做干爹的人,都是儿女双全的已婚男人。韩金桐觉得这事太过严肃,怕自己应对失当,看向二姨廖怀香,希望她出面说几句。
廖怀香知道韩金桐不知所措了,暗怪廖腊梅太过唐突,韩金桐年纪轻轻,婚也没结,当的什么干爹,于是接过话头:你看得起金桐,这是好事。只是金桐常年在外面,你孩子还小,他也照顾不到,这干爹不就白背一个名分吗?何况。。。你就没想过,再跟一个?
廖腊梅神情坚决,说:再跟不跟是一回事,我今天就想有个孩子跟金桐姓,今后说起来,金桐是他干爹,也没人敢欺负他。
韩金桐暗自苦笑,自己都成天被人欺负呢,何德何能可以荫庇干儿子?那些好事村民知道这事,说不定还得专门怂恿捣蛋小孩去欺负他,自己岂不辜负这当妈的一片苦心?
韩金桐到底是个脚踏实地的,只好实话实说:廖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孩子要是拜我做干爹,只怕被人欺负得更厉害。
廖腊梅不管:他自己没本事让人欺负,也不能怪你。要不这样,要是这两个孩子你都看不起,觉得做你干儿子委屈你,姨我就跪下,你看行不行。
话都说到这份上,韩金桐血往上冲,点头就答应了下来:廖姨都这样说了,我就高攀你们廖家这门亲戚。说罢细看赵振东,这男孩眉疏目朗,必定是意志坚定之辈,跟自己恐怕亲近不起来;再看他姐姐,生了一双丹凤眼,翘鼻梁,黑是黑了点,长大舒展开了说不定是个大美女,干脆就她吧:男孩名字不好起,我就收个干女儿吧。
廖腊梅一把将女儿按下去:跪着,叫干爹。
女儿硬邦邦地叫了声:干爹。
韩金桐连忙答应,掏出两百块钱往孩子手里塞:干爹不能白叫,红包拿着。见赵振东也懵懵懂懂地看着自己,一咬牙又拿出一百:没叫的也有份,今后乖乖的别欺负我女儿哦。
韩金桐这出手算是大方的了,廖腊梅也没推脱,说:干爹也叫了,取个名字吧?
韩金桐抬眼看向屋外,门前青山带雾,远处田野黑黄,天地青白,已经隐约有了些寒意,天上一轮朝阳如灯如盘,透过重云散发出熹微的暖光,心头一动:不如就叫韩新阳吧,新鲜朝阳,有点男孩子气,不怕被人欺负。
廖腊梅欣喜道:好,就是韩新阳,比赵篮子好听多了,今后作业本上也写这个名字,户口簿也要改。说完又要了韩金桐的号码,留下礼物就急急地走了。
廖怀香看廖腊梅走远,怪韩金桐出手太大方,打开廖腊梅提来的袋子查看,都是些普通糕点糖酒,再翻,翻出五百块钱。廖怀香笑了:这人。。
韩金桐提起行李要走,怕父亲起床了又要啰嗦半天。廖怀香挽留不住,要送韩金桐,韩金桐不让,只好依在门边看着韩金桐大步走远,嘴里喃喃地不知念叨些什么。
写到母子相别。。。不由心酸, 在此看书的,多是离乡背井, 打工在外的吧? 谨祝所有人父母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