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韩金桐出站后混进候车大厅,买了几个面包一瓶水,找到一个空闲的插座,在旁边坐下,给手机充电。
吃完面包,韩金桐喝了半瓶水,清了清嗓子,拨通刘小叶的电话。在这个时间段,家里开着麻将馆的刘小叶应该正激情澎湃地抽红头,只有她的电话能打得通。
一阵荷塘月色响过后,刘小叶的声音传来:喂?哪位?
我是。。。嗯。。咳咳。。。韩金桐。韩金桐想吊着嗓子说话气派些,喉咙不太适应。
谁?这里刚凑了两桌。。。你几个?刘小叶以为是半夜来蹭茶喝打发时间的小混混,准备敷衍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我是韩金。。。奥,我是鼎盛。。。我是石鼎盛。
刘小叶呸了一声:石盛娃儿,有事吗?诶诶诶,清一色抽三十,来,三十,每人一瓶凉茶啊,有我的就有你们的,继续继续。。。
韩金桐沉吟了一下:你知道我爹的事吧?
刘小叶*地嗯了一声:知道啊,被赵老二打了,腿断了。。。哎你在哪啊,你老子都这样了还不回来?
这赵老二与韩金桐同村,一家三兄弟,韩金桐是认识的,是个棘手货色。韩金桐说我回来了,早上就要到了。
刘小叶伋着拖鞋离麻将桌远了些,又才开腔:这事说来怨你,让你老子挨了一锤。。。
韩金桐心里一揪:什么。。。锤?
刘小叶叹了口气:你听我说,你也老不回来,什么事都不知道。这赵家三兄弟,赵老三还没娶媳妇,托人在村里物色了一个,就是杨丹,你认识的,媒人去了几次,人家死活不同意。不过也是,人家水灵灵一枝花,十七八岁,搞什么要嫁给那个二两皮的痨病鬼。哎你跟杨丹熟吧,你是不是把她曰了。。。你。。。
韩金桐一听话要扯远,忙说我和他哥是初中同学,就那时候见过几次,她才多大,我曰她哪。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我爹是被赵老二用。。。用大锤把腿打断的吗?
刘小叶探听机密不成,于心不死,话就多了起来:不是不是,还没说到那呢,别急。
韩金桐连翻白眼,只好等刘小叶把事情当成故事来说,好歹搞清了来龙去脉。
原来,这赵家三兄弟在镇上搞装潢生意,家底颇为殷实。赵老三五次三番求亲不成,放出话来,只要杨丹答应成亲,给她父母彩礼十万,过门来就买车买房,一个月零花钱两千。对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而言,这诱惑大了去了,话传到杨丹耳里,当天就答应了媒人说亲,日子即刻就定了。可韩金桐他爹韩兴文并不知情,还屡屡放风说杨丹被自己儿子曰过,早就订了终身的,过不多久就要打工去找情郎去了。这话让赵老二知道了还了得?赵家没过门的媳妇被人先曰了,而且搞得众人皆知,当真是奇耻大辱。他天生一个蛮狠跋扈的泼皮,当即就找上门去,拿了把杀猪刀要韩兴文交人,放言要当众人的面把韩金桐的JI把割了。
韩兴文活了五六十岁,自认为吃足拉够,死不足惜,也不是好惹的主,放下篾刀就和赵老二扭打起来,赵老二提着杀猪刀也不敢真捅,仗着年轻力壮,单手一把将韩兴文掀翻在地。韩兴文自知不是对手,撒起泼来,滚地不起,大骂赵老二全家都是戴绿帽的,将来子孙男盗女娼。韩兴文声音嘹亮全村皆闻,赵老二气愤之极,顺手提起旁边破蔑的大锤就是一锤,朝韩兴文裆部砸下。韩兴文趴伏在地,听见旁人惊呼,意图躲避已经迟了,只来及把腰一扭,大锤正砸在腿上,当时脸就青了,半天没出声,然后就是一声长嚎,大哭大喊起来。赵老二哪管他许多,一没见血二没打头,对方性命无碍,丢了大锤扬长而去。
等韩金桐几个姑父姨父赶来把人送到医院一检查,腿断了,粉碎性骨折,必瘸无疑。
韩金桐听得胆战心惊,一面为父亲不值,一面把赵老二恨到骨子里,恨不得立刻把他食肉寝皮,挫骨扬灰。挂了电话,韩金桐浑身出了阵恶汗,心里动了杀机,琢磨着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走赵老二性命。
正苦思杀人之计,手机滴滴接连响了十几声,全是平头青年发来的消息,韩金桐看也不看,无非是对方发现上当、大骂泄愤而已,果断拉黑,退出微信。
天色将亮,火车站热闹起来,各色上山下乡的车辆开始热身,韩金桐找了个取款机把银行卡里的钱取出来,坐上去县城的汽车,然后给母亲廖香菊打电话,准备问一下父亲在哪个医院。
打了两遍,廖香菊才接,声音慵懒中带着一丝不耐:直接回家吧,去你爹那,他出院了。说完直接撩了电话。
听见父亲出院,韩金桐松了口气,自己这六千块钱要往医院送那可是九牛一毛,早点出院也好,不然父子俩不一定得欠下多少债来。
到了县城,韩金桐买了几斤排骨,天热怕臭,又买了几包冻得跟石头似的豆奶,和排骨装在一起。一摸下巴,胡子长得能揪住了,在路边花五块买了把剃须刀,在公厕把胡子剃了,这才坐上回家的班车。
车走走停停,老牛似的爬了两个小时,到了一个小镇,离家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车停了下来加水。离乡愈近,韩金桐心跳愈快,一是担心赵老二砸断了父亲的腿还不解气,真的来割自己JI把。乡下人做事鲁莽冲动,不可理喻,要随时防备;一是发愁怎么天衣无缝地把赵老二整死。
韩金桐朝窗外看去,这小镇正在赶场,热闹非凡。一辆破旧三轮车停在街边,一个轮子卸掉了,下面支了块砖,应该是在补胎。三轮车车篷上印了几个字:鹏辉不锈钢。
韩金桐脑门子一紧,这不正是赵家三兄弟拖拉门窗材料的那辆车?目光一扫,赵老二正在维修店内谈笑。
韩金桐灵光一闪,要报仇就是现在了。拿出衣物占住座位,从人群里挤下车,几步走到维修店外,从工具架上拿起一把钢筋夹剪。临时在维修店借用工具的情况很多,不会有人在意。
韩金桐此时冷静无比,只当自己是透明的,一心想剪断三轮车的刹车连杆。他赵老二开车回村,山路崎岖险峻,没有刹车,不死也得吓掉魂。来到三轮车边,借车身挡住维修店内众人目光,用夹剪咬住刹车杆就是一扭,那八号铁丝粗细的铁杆啪的一声断成两截,挂在吊环上,倒也看不出端倪。韩金桐擦去手心冷汗,把夹剪放回原位,又在集镇上快速四处兜了一圈,脱去外衣,赤着身子回到车上。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韩金桐思路渐明,杀气腾腾,再看赵老二已经如同看死人一般,笃定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忌日。
车又上路,又停,有人上厕所,韩金桐拿上行李跟着下车。这里离家还有半个小时,公路开始盘旋下行,前面不远有个几乎180度的大弯,唤作肘子拐,下面是百米悬崖,开车的经过此处无不小心翼翼,正当是赵老二的葬身之地。
此来一路上坡,除非转弯减速,几乎不会用上刹车,只要他没发现刹车杆出了问题,一旦下坡加速,必定冲出那个180度的弯道。
韩金桐把行李藏好,为免有人看见,走山中小路来到弯道旁,躲在林子里候着,他隐隐觉得要杀人未必这么简单,似乎还有诸多不妥之处,他要亲见赵老二驾车从这弯道坠下百米山谷才能安心。
一等就是三个小时,时将正午,赵老二那辆开到哪都轰轰炸炸的三轮车还是没出现,韩金桐饿得两眼发黑,后悔没买点能吃东西,回到藏匿行李的地方,喝了几袋早已化成热水的豆奶,肚内才安定了一点。担心赵老二迟迟不来,干脆把生排骨揣了一把,赶回弯道旁,把排骨放在石头上暴晒,晒上一两个小时去去腥味,估计也能下咽了。
吃完排骨,犹未见赵老二踪影,眼见太阳落山,天马上就要黑了。韩金桐内心打鼓,坐立难安,荒山野岭的隐隐有些害怕,一面希望赵老二立刻就来,一面又希望他不要来了,或是车没修好,或是业务繁忙,脱不开身,不能前来送死。
正自矛盾,轰轰炸炸的声音传来,韩金桐起身一看,远远的一辆三轮车盖了个超大车篷,晃晃悠悠的正在前来,确是赵老二无疑,山路七弯八拐,再有五六百米就要到达弯道了。
韩金桐霎时间抖擞万分,几步跳出林子,附身去掀那挡在弯道外边的水泥墩子。这墩子若不先掀下去,只要能把三轮车挡得一挡,赵老二很可能就逃得命来。
一掀之下,纹丝不动,这水泥墩子居然是埋在地下的,单凭人力莫可奈何。韩金桐心急如焚,心念电转,又去掀另一个,居然动了一动,当下狠命一推,浑身血管暴涨,连耳朵都嗡鸣起来。那水泥墩子先前就已经被车撞断,地面上一截被韩金桐发力一推,当即掉下悬崖,半晌才听见咚的一声闷响,接着是噼里啪啦压折树枝树干的声音,历久方歇。
韩金桐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么大动静,急忙藏回树林。还好此地人烟稀少,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前来查看。
就这一会功夫,赵老二驾着三轮车已经开始下坡,经过几十米加速后就会进入弯道。韩金桐脑子里盘旋缭绕着一句话:就是这个人拿大锤打断了你爹的腿。。。就是这个人拿大锤打断了你爹的腿。。。就是这个人拿大锤打断了你爹的腿。。。
眼见赵老二越来越近,韩金桐居然把下唇咬出血来。
此际三轮车已经起速,赵老二连踩刹车,终于发现不对劲,眼看悬崖在前,车速越来越快,单靠打方向已经于事无补,情急生智,猛踩档位,咔咔两声车速从五档降到三档,减速效果立显。赵老二吁了口气,再踩两脚转到一档,这个弯就过去了。
谁知破车载重,变速不灵,两脚下去只降到二档,正要再踩,一个人影从树林里跳了出来,来到车后,本已降下的车速陡然快了起来,直往悬崖外冲去。
此时残阳似血,阴风阵阵,饶赵老二性烈如火,也吓了个心胆俱裂,啊的惨叫一声,随车摔下悬崖。韩金桐趴伏在公路边上,看见崖下山谷里腾起一溜火光,两行眼泪刷的掉出,眼前朦胧一片,浑身软做烂泥。
趴伏了片刻,情知此地不能久留,韩金桐强自站起,取回了行李,就着月光抄小道赶回家里。
由于写作激情,不分的地得,有时候自己读起来也别扭,望谅解。
另:还是那些话:
工作原因,每天必有一更,字数不定,稍有浮动。假期每日至少更新5K,请看过的收藏推荐红花凹凸票一起上,必定两百万字,绝不太监狗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