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一阵一阵尖利、刺耳的口哨声响起,持续地在井场上空回荡起来!
井场那些劳累了一天,准备下班的职工们都停下脚步。
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警报响起了!
出大事了。
“快,是发现敌特的信号,所有人提高警惕!”
井场那些职工们纷纷取了武器,警惕的看向四周,道路迅速被封锁了起来。
这些职工在报到的时候就已经被告戒并牢牢记住了,井场有三种警报信号。
一种就是现在出现的这种。
意味着有迪特出现,首先要求切断道路,严禁任何人员和车辆离开。
大家各守岗位,并警惕身边的任何人,如有反常,可以立即开枪
另一种是井场发现事故,需要立刻前去支援。
最后一种是前阵子刚公布的防空警报,从来没有发生过。
马兰花看到窝棚的位置,心中一跳,顾不得跟队员们打招呼,就冲了过去。
五小队的队员们互相对视一眼,也紧紧跟在了后面。
马兰花来到窝棚前的时候,李爱国已经带着许科长对整个窝棚进行了检查。
“是王昆的窝棚,他,他怎么了?”马兰花看到几人脸色严肃,心中有些发慌。
周克没好气的说道:“跑了!马队长,你的队员打伤了我们的一个保卫干事,偷了抽油机的图纸,逃跑了。”
得知这个消息,马兰花身子晃了晃,面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她万万没有想到王昆竟然是迪特。
要是她昨天能够听从李爱国的意见,直接让总场保卫科的人把王昆带走,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爱国同志.这事儿我有责任,我.”马兰花想要道歉。
李爱国挥了挥手打断她:“现在不是讨论责任的时候,现在要确定的是王昆到底逃到了哪边?”
井场位于偏远地区,往北面可以到齐齐哈,往南边能到吉春。
这边说着话,远处传来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一辆吉普车呼啸着冲了过来,是总场保卫科的老洲来了。
他在来的路上,从马场保卫科那边得到了一个消息。
马场的一个放牧的职工被人袭击了,一匹枣红马被人抢走了。
“一定是王昆,井场里只有几辆吉普车,王昆不好下手,所以才抢了马匹。”老洲给出了判断。
李爱国赞同老洲的意见,扭头看向马兰花,继续询问王昆可能逃到哪边去。
马兰花皱起眉头:“王昆从来没有来过大庆,在大庆也没有亲戚朋友,我觉得他可能逃往火车站,到那边扒火车返回克拉玛。”
这种推测合情合理,老洲也赞成马兰花的意见,当场就要联系沿线马场和农场,要求他们进行大搜捕。
李爱国却拦住了老洲:“周科长,我一路走来,发现大庆这边的防守很严密,特别是交通要道,基本都设了卡。”
老洲不清楚李爱国的意思,还是点点头:“为了防止大庆油田的消息泄露出去,我们按照上面的意思,采取了一些措施。只是,这跟王昆有什么关系?”
“王昆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仅靠他自己,很难从这里逃出去。再者说,王昆只骑着了一匹马,很难逃远。”
老洲的脸色微微一变。
“你的意思是王昆还有同伙?”
事关重大,李爱国直接把自己的怀疑讲了出来:“那些图纸对于王昆来说,可以说是毫无作用,他偏偏冒着天大的危险,盗窃了图纸,这只能说明受到了别人的指使。”
挂在高处的煤气灯随风晃悠了两下,将每个人的脸色都映衬得阴沉不定。
王昆一旦有了帮手,那可以逃窜的范围就广了。
“这下子麻烦了。”
“不,不,其实这可以缩小我们的搜索范围。”
“怎么?”
“王昆不可能知道我们带着图纸来到五井场,这足以说明他是在来之后,才接受了敌人的命令。”
听到这里,老洲的眼神亮了。
“王昆来到大庆之后,只在两个地方待过,一个是五井场,另外一个就是农垦总场,他是在农垦总场跟敌人将上了头。”
李爱国点点头:“所以,现在王昆的逃窜方向很可能是农垦总场。”
“集合!”老洲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确定了重点排查区域后,立刻大声喊道。
总场保卫科的同志,井场民兵领导,马场民兵领导,都站得笔直。
“同志们!”
大家都收腹挺胸,聆听指示。
“有紧急情况,需要我们组立即出动,下面我命令!”
“刘德山,你负责井场区域的排查,在抓到王昆之前,严禁任何人进出!”
井场民兵领导毫不拖泥带水地回答道:
“明白了!请组织放心!”
“老陈,我希望马场那边能出动所有民兵,沿着各条道路进行搜索,同时,还得麻烦你通知临近的几个农场,一旦发现王昆,直接拿下,要是他敢反抗,可以开枪。”
马场的民兵领导重重点头:“周科长,请您放心,我们地方上全力配合你们的工作。”
“其他人跟我返回农垦总场,这次行动一定要机密,所有人返回后,马上更换便服,明白吗?”
“明白!”
“行动吧!”
“是!”
大家慷慨激昂地齐声应了,开始向外走。
“爱国同志。”
“到!”
李爱国听到老洲的喊声,连忙应了,转身立正站好。
老洲看看李爱国,又看了看他手拎还拎着手枪,点头道。
“你也跟着我们去农垦总场。”
他说完看向周克,周克沉吟片刻,点头道:“我们也需要陪同。”
“好!”
李爱国不用换衣服,回到窝棚内,取了几个弹夹,带着周克出来的时候,吉普车已经等着了。
“大家上车。”
老洲带着李爱国上了前面,周克和那些保卫干事们坐在了的后面的卡车上。
车辆开动,沿着漆黑的道路,风驰电掣般的向前驰骋。
此时此刻。
一匹马载着一个人沿着崎岖的道路奔驰,等看到前面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灯光时,王昆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
“那帮傻子现在应该还在沿着外围到处找我。”
“谁能想得到我没有前往外围,反而回到总场呢。”
“马兰花永远看不起我,去了莫斯科就能出人头地!”
此时大庆街道上的行人已经稀疏了起来,骑着马有些显眼了,王昆跳下马,将马匹拴在了一棵大树上。
他拎起那个沉重的麻袋,走了两步,看到路边停放了一辆自行车。
左右看看,见没有人,将麻袋耷拉在车座后,骑上自行车就离开了。
“小丽,我跟你说,那电影可好看了,你放心,咱们只看电影,不做别的。”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怀揣兴奋,带着姑娘出来,看到门口空空如也,扯着嗓子喊道:“我的自行车呢?哪个狗日的偷了我的自行车啊。”
咔持,一辆吉普车停在了小伙子跟前。
“你自行车丢了?”李爱国摇下车窗,给小伙子递了根烟。
小伙子懵逼了:“你们来的也太速度了。”
****
谢廖夫教授现在有两件事要做。
第一件事,是从那个副司钻手里拿到抽油机的图纸。
第二件是喝一杯伏特加酒。
很显然,第二件事的优先级别比较高。
他倒了满满一杯伏特加酒,端起来一饮而尽,啧啧了两声,强行压抑住心中的兴奋。
只要拿到图纸,想办法送到了马托尔斯克重型机械制造厂的谈判小组那边,那他就算是立下了大功。
等回到厂里,也不用担心因为工作失利被惩处了。
想起这事儿,谢廖夫教授就又有些郁闷了。
早些年,农垦总场这边一穷二白,连根输油管道都造不出来,靠着售卖设备,马托尔斯克重型机械制造厂既能落下帮助小兄弟的好名声,又能挣到一大笔钱或者是物资。
这也是两家闹崩后,机械贸易并没有取消的原因之一。
谁承想,这才几年的功夫,这边就造出了不少好设备,连油罐火车都卖过去了,抢占了不少东欧市场,现在更是搞出了抽油机。
现在厂里的情况一年不如一年,要是再丢掉抽油机的市场,那只能过苦日子了。
“唉,人家怎么越发展越好呢,难道我们真的走错了道路吗.”
唏嘘两句,谢廖夫教授重新打起精神来。
他就是个石油专家,那些事情跟他没什么关系。
至于偷图纸.老大哥从小兄弟家拿点东西,能叫做偷吗?
谢廖夫教授换了一身中山装,抬起手腕算算时间,见差不多了,这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一路跟那些专家们打着招呼,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门口的保卫干事见到谢廖夫要出门,连忙打招呼:“教授,这么晚了,您要去哪里?”
“怎么,我的行踪还要提前向你们汇报吗?”谢廖夫教授压根没有理会保卫干事,背着手离开。
那保卫干事也不敢阻拦,只能回到了岗亭里。
谢廖夫教授沿着街道走了一圈,见四下无人,转身走进来一条偏僻的巷子里。
他寻了个背风的地方,斜靠在了墙上。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自行车轱辘碾压地面的声音。
谢廖夫教授脸色微微一变,从腰间摸出了手枪,举起来对着巷子口。
“别开枪,是我,王昆。”
“哪里来的自行车?”谢廖夫教授收起手枪,皱起眉头:“我不是让你严格按照计划行动吗?”
王昆跳下自行车,郁闷的指了指后座上的保险柜说道:“李爱国那家伙太谨慎了,竟然找来了一个保险柜,这玩意老沉了,我累了个半死。”
“你确定图纸就在保险柜里吗?”这才是谢廖夫最关心的事情。
“百分百确定,我亲眼看到的。”
“现在把保险柜给我吧。”谢廖夫强压住兴奋,伸手就要去取保险柜。
王昆却突然缩回手,收回了保险柜。
“教授,你答应我的事情呢?”
“亲爱的王,你放心,我已经联系好了,只要你到了那边,就能进到莫斯科大学深造,等毕业后,将会被分配到马托尔斯克重型机械制造厂工作,另外,你的爷爷也在那边等着你。”
王昆听到这话,这才将保险柜递了出去。
“现在还得想办法打开保险柜。”谢廖夫教授晃了晃,能够听到里面有材料撞击的声音。
“要不,我帮你打开吧。”远处传来声音。
“好啊。”
谢廖夫正发愁该如何打开这个保险柜,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句。
等反应过来后,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蹿到后脑勺上了。
这里竟然有外人?!
!!!
他整个人如同受到雷击,想要动却没办法动,只能扭动僵硬的脖颈看去。
只见一个魁梧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
那人双手插在兜里面,从黑暗中走到昏黄的光线下。
借助微弱的路灯,王昆看清楚了对方的样子,惊讶的喊道:“你,你怎么来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李爱国会出现在这里,却清楚李爱国出现的目的。
王昆也顾不得保险柜了,转身就要跑。
“别费劲了。”黑暗中又走出了几个,个个都举起手枪。
被乌黑的枪口怼准,王昆知道自己就算是扎了翅膀,也难以逃走,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把他们全都抓了!”老洲挥了挥手,几个保卫干事一拥而上。
王昆倒好说,此时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被按在地上五花大绑了起来。
关键是谢廖夫教授。
反应过来之后,站起身大声叫嚣:“我是马托尔斯克重型机械制造厂的专家,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我要见你们农垦总场的领导。”
他这么一喊,那些正准备动手的保卫干事们手头缓了下来。
毕竟这些专家身份特殊,平日里就算是总场的领导,也会好生接待。
李爱国却不惯着他,缓步走上前,指了指他怀里的保险柜:“专家先生,你涉嫌盗窃我们铁道部门的机密,现在我们要把你带走调查,我劝你配合一点。”
一句铁道部门的机密,提醒了站在不远处的周克。
他带着铁道派出所的同志冲了上来。
“你们要干什么,我是专家,无法无天了是吧!”谢廖夫教授非常清楚现在被抓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当时就开始极力反抗。
李爱国一个大步冲上去,还没等谢廖夫教授反应过来,右手揪住他的衣领子,将他整个人扛在了肩膀上。
谢廖夫教授没想到李爱国的力气这么大,还想挣扎,李爱国猛地将他摔在了地上。
砰!
谢廖夫教授被摔得七荤八素,想要挣扎着站起身,李爱国一脚踩在了他的胸口窝子处,脚底板用力拧了下。
谢廖夫教授疼得几乎连气都喘不出来了。
整个过程发生得极快,从李爱国出手,到谢廖夫倒地也就两三秒的时间。
老洲还在发愁如何拿下谢廖夫教授,现在看到谢廖夫的样子,有些担心他小命不保了。
“这人有大用。”
李爱国也只是想给谢廖夫一个教训,这人还有大用。
松开脚之后,让周克将谢廖夫教授抓起来。
谢廖夫教授此时已经没有了刚才趾高气昂的样子,老老实实的被带上了手铐。
在被押送到吉普车上的时候,他回过头看向李爱国:“你是铁道部门的人?认不认识一个名叫李爱国的人。”
刺啦。
李爱国点燃一根烟,深深的抽了口。
嘶.
呼.
“我就是李爱国。”
谢廖夫教授浑身猛地一颤,看看那个保险柜,再看看李爱国,他的脸色各种神情不断变化。
最终谢廖夫教授挤出一道不可思议的声音:“这,这是个圈套!李爱国,这是你布置下的圈套。”
谢廖夫教授还要叫喊,却被周克按住了脑袋,将他押送进了吉普车内。
老洲感到疑惑,走到李爱国身旁,小声问道:“老毛子专家嘴里的圈套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咱们把人带回去,马上展开审讯。”李爱国走过去拎起了那个保险柜。
老洲本来已经转身上车了,看到李爱国随意的将保险柜放在座位旁。
再联想到谢廖夫教授刚才的喊声,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爱,爱国.这保险柜是你设下的圈套。”
保险柜丢失后,老洲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却想不起来。
现在总算是想起来了,抽油机这种级别的机密图纸,不可能只有一个值班员看守,特别还是存放在窝棚那种简易地点。
还有。
保险柜失窃后,李爱国本应该第一时间向铁道部门汇报。
他却没有这么做,反而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追查保险柜上。
这一切的反常,都说明了这件桉子背后有古怪。
“你们故意搞来了一个保险柜,引得王昆上钩。”
李爱国没想到老洲竟然如此敏锐,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
老洲在解放前就是从事地下工作的,在调到大庆之前,还曾在气象站工作过很长时间,接受过老猫的指导。
老洲双眼紧盯保险柜,说道:“这保险柜里应该没有图纸吧?”
“你确定?”李爱国笑了笑,从腰间取出两把钥匙,捅进保险柜的两个钥匙孔里,轻轻扭动。
保险柜的门应声打开,里面赫然是几卷子图纸。
“这”老洲本来已经确定整件事是李爱国故意搞出来的,用来钓出隐藏在大庆内部的钉子。
但是图纸的出现,足以让他的设想破产了。
老洲一时间竟然搞不清楚,整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
李爱国将图纸装回去,冲着他说道:“开车吧,周科长,咱们要尽快拿到口供。”
这话点醒了老洲,不管整件事的真相如何,只有拿到口供,才能占据主动权。
吉普车呼啸着来到农垦总场保卫科。
下车的时候,老洲已经想明白了,保险柜里的图纸做不了假。
这事儿肯定是铁道部门的疏忽,毕竟钓鱼这种事儿,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这李爱国看起来是个聪明人,但是如此庞大的布局,他也搞不定。
铁道上的那些保卫干事们保密觉悟不高,纪律松散,这才让王昆有机可乘。
能够顺藤摸瓜揪出谢廖夫,拔出钉子,只是机缘巧合罢了。
想到这里,老洲就暗暗松口气。
毕竟大庆隐藏了钉子,保卫科一直没发现,却被铁道部门的同志抓到了,确实有些丢脸了。
等看到一个身影站在保卫科门口,老洲刚才的想法瞬间消失了。
“猫组长,您怎么来了?”
没错,站在那里的正是气象站的猫组长,旁边还有几个灰色中山装。
“从现在开始,由我们来接手这件桉子。”猫组长跟以往那样言简意赅。
“是!”
老洲冲着猫组长敬了个礼,忍不住问道:“猫组长,站里面是不是早就察觉到这边出问题了?”
猫组长看着王昆和谢廖夫被灰色中山装接手,板着脸说道:“周科长,组织的纪律忘记了吗,不该打听的,别打听,不该问的别问!”
“是!”
老洲此时已经可以确定了。
整件事就是钓鱼行动。
猫组长和这些气象员们早就来到了大庆,要不然不可能来得这么快。
只是,保险柜里确实有图纸啊,那个火车司机难道就这么有信心,不怕鱼儿带着鱼饵逃跑了?
还有,这个火车司机到底是什么身份,能够跟站里面合作?
老洲百思不得其解。
王昆作为一个支援工人被抓,倒是没什么。
谢廖夫是专家,他被抓的消息,在农垦总场引起了轩然大波。
农垦总场的张领导和其他几个领导当天晚上就找到了大领导,要求保卫科赶紧放人,免得影响了和马托尔斯克重型机械制造厂的关系。
大领导看着几人,说道:“现在京城的人已经接手了整件桉子,我们要相信那些同志,可以把事情查清楚。”
张领导还要说什么,大领导板起脸:“维护咱们自己的利益是一切工作的底线,有些同志一味的退让,甚至作出危害自身利益的行为,犯了本末倒置的错误。”
他虽然没有点名字,但是那些领导也知道张领导跟谢廖夫走得最近,纷纷往旁边挪了挪。
就在总场领导开会的时候,针对王昆和谢廖夫的审讯也开始了。
考虑到此时涉及到老毛子专家,猫组长特意让李爱国代表铁道部门,老洲代表大庆方面,都参与到了审讯中。
大家伙忙了大半夜都没吃饭,老洲让保卫干事取来到食堂取来了几个馒头,在炉子上烤焦。
李爱国啃了两个馒头,又喝了一搪瓷缸子茶水,满意的打了个饱嗝。
“先把王昆带过来吧。”
现在的王昆早就失去了往日的嚣张,连站都站不稳了,只能任由保卫干事拖过来,按在了椅子上。
昏黄的光线在审讯室里跳动,将王昆惨白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他像一滩烂泥般被拖到椅子上,耷拉着脑袋,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看到王昆的样子,李爱国就知道这次审讯工作就跟吃大餐一样简单。
“王昆,说说吧,你为什么要听从谢廖夫的命令,盗取图纸。”
现在的李爱国审讯技能点高达九十五,就算是不动任何手脚,只凭借询问,都能撬开一个没有受过训练的人的嘴巴。
更别说王昆的心理防线在被抓的那一刻,已经崩溃了。
李爱国还没问几句,王昆就把一切都撂了出来。
“谢廖夫答应我,只要我拿到图纸,就会把我送到老毛子那边,让我读大学。”
李爱国看看老洲,示意他做记录,接着说道:“你为什么要去老毛子那边?”
王昆抬起头:“看来你们还没有去克拉玛调查,也罢,反正瞒不住了我的爷爷曾经参与过边疆的一些事情,后来到了老毛子那边。”
王昆虽然说的很模糊,李爱国却明白是早两年的那件闹得很大的事情。
那些人被骗过去后,才意识到上当了,想要回来,却被隔壁拦着了。
这也解释了,王昆身为中专生,却只能担任钻井队副司钻。
王昆接着说道:“我是高材生,却只能跟一般工人那样干活儿,我不服气!还有马兰花.”
说着话,王昆双眼直视李爱国:“我喜欢马兰花,我对她那么好,连我爷爷从那边搞来的饼干都送给了她,她却不对我笑一下,反而对你那么热情,我恨你!”
提起马兰花,王昆重新坐直起来。
得,舔狗舔不得了,就把责任归咎到别人头上。
李爱国对这种人太了解了,也懒得给他做思想工作,问出了一个关键性问道:“你是如何认识谢廖夫的?”
此话一出,正在做纪录的老洲抬起了头。
王昆来到大庆这边,人生地不熟,他只是个工人,跟谢廖夫这种老毛子专家压根没有交集。
王昆犹豫了起来。
李爱国拍了拍桌子:“王昆,你现在还觉得那人是在帮你吗?还是觉得那人能够把你救出去?”
王昆也知道现在的境况,叹口气说道:“是农垦总场的张领导,是他把我引荐给了谢廖夫。他是大领导,我能怎么办.”
听到这个名字,老洲的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
张领导是总场的领导,现在竟然涉及到了桉子中。
王昆随后又交代了一些内容,不过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
记录下来后,李爱国让他签字画押,然后把他送回了羁押室。
回到办公室,老洲已经抽完了一整根烟,抬起头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你先汇报给大领导吧。”
李爱国和气象站的办事儿风格一样,只负责查桉子,不介入内部的事情。
老猫也点头赞同了李爱国的意见。
老洲深吸口气,整了整衣领子,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李爱国并不清楚老洲是如何跟大领导解释的,也不知道农垦总场那边有什么内部博弈,在接近凌晨两点钟的时候,老洲带回了农垦总场的命令。
“可以抓人了。”
这是今天晚上第二次抓人行动了,那些保卫干事却没有一点疲惫的样子。
李爱国并没有参与到抓捕行动中,后来听说张领导被抓的时候,还叫嚣着自己是总场的领导,让老洲滚远点。
老洲不敢动手,老猫直接上去给他了一枪托,他才老实起来。
有些人身居高位久了,就忘记了真正的力量是什么了。
像这种人往往表面强硬,内心却非常虚弱。
针对张领导的审问开始于凌晨两点钟。
李爱国原本打算参加,五井场那边打来电话,明天将要安装抽油机,需要李爱国回去帮忙。
“爱国,你回去吧,这里交给就行了。”老猫得知这消息后,立刻做出了决定。
李爱国明白他的意思,接下来的事情已经涉及到了农垦总场和老毛子那边了。
敌人不可能是一个人,往往是一群人。
就像在家里发现了蟑螂,那么已经有许多蟑螂了。
老猫把李爱国调开,也是为了保护他。
有老猫坐镇,李爱国也不担心谢廖夫和张领导玩出什么花样来,摸黑开着吉普车回到了井场。
此时马兰花和第五小队的工人们还等在窝棚前面。
看到李爱国回来,马兰花快步走过去问道:“抓到了王昆了?”
“抓到了,现在已经送到了农垦总场保卫科。”李爱国点头。
马兰花悬在喉咙眼的那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要是保密图纸真丢失了,那她要后悔一辈子。
马兰花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爱国,这次是我的责任.我该写检讨。”
李爱国摆摆手:“先解决抽油机安装,责任问题组织会判断。”
马兰花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沉默点头。
此时此刻。
农垦总场的审讯室内。
老猫拿着刚从张领导和谢廖夫口中拿到的口供,用保密电话拨打了气象站农夫办公室的电话。
“报告,现在我们已经可以确定,马托尔斯克重型机械制造厂的专家小组的安东,牵连到到了桉子中。”
听完老猫的回报,农夫说道:“马托尔斯克重型机械制造厂的这次行动太隐秘了,要不是爱国同志提前觉察到异状,咱们可能要吃大亏了。爱国同志呢?”
老猫回答:“我考虑到此事涉及到了层级比较高,特意把爱国同志调到井场了。”
农夫点头:“做得好,对于爱国这种优秀的人才,咱们要保护啊。”
要是换成以往,老猫说不定会认为农夫是在护着自己的学生。
但是经历了整件桉子,老猫也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跟李爱国的差距。
老猫身为组长,执行任务是一把好手,破案率也是气象站内最高的。
只是他也无法做到桉子尚未发生,就可以未雨绸缪的程度。
这已经不是破案了,而是防止桉子发生。
两者的难度不是一个级别的。
“等整个桉子查清楚,有机会的话,应该请教一下爱国,问问这家伙是怎么知道敌人要对抽油机下手的。”
老猫打定了主意后,突然笑了:“当初在火车上,这小子还请叫我来着,这才几年功夫,就能当我的老师了.真是没有想到啊。”
老猫走到窗子旁,拉开窗帘。
此时天边已经蒙蒙亮起了。
要不了多久,火热的太阳就要升起,光明即将驱散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