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位外务灵使与其说是这座城市的统治阶层，不如说是灵能半神海丽娜的神使信徒更为合适。
这座城市现在也不纯粹是物质的，而是介于物质与神国之间。
换句话说，这里是凡人与海丽娜的祈并者混杂在一起的，属于自产自销——那些凡人死后，可以转化为祈并者，继续生存在这里。
这并不是这座城市独有的，那些成神久远的半神们，往往会在物质位面设一个临时神国，用来庇护那些已经死亡的信徒灵魂，和平与泉水女神埃达丝的真实小树林便是这种情况。
当这些半神成功升神，将自己的神国托举到外层位面后，那些祈并者自然会跟随自己的神祇进入新的神国，继续侍奉自己的真神，而属于物质的那一部份，则依旧会保留在物质位面，成为他们的神圣之地。
若是盖文想的话，他也可以这么做。
不过他不准备这么做，而是准备将自己的临时神国放在星空之城。
因为将临时神国放在物质位面，是有风险的。
那些凡人信徒死后可以在临时神国中，转化成为祈并者，但是那些祈并者一旦被杀死，那可是会彻底消亡的，要么灵魂本源被掠夺走（神战），要么就是被临时神国吸收，要么就是被打散重入轮回。
虽然在真正的神国中，也有这样的风险。
但是在外层位面，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跨位面旅行就能将大部分存在隔绝在外。
心思百转，却不妨碍盖文做出回应，微笑着拒绝道：“就不麻烦女士了，我可以带他们自行返回，我们有缘再会。”
金色光芒从其身上绽放而出，直接将谋略女士与阿图罗领主笼罩，启动了跨位面传送。
“这里有灵能护罩的隔绝，没有办法使用传送……”外务灵使的提醒戛然而止，随即变成不可思议的惊呼，“他的传送竟然无视灵能护罩的空间封禁？”
她的神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这岂不是代表他们的城市对于对方是不设防的，对方以后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对方是道路之神，这个世界上能拦住他的地方并不多。”一个冷静理智的女声直接在瓦莱丽的脑海中响起，“他是友非敌，无需担心他对我们城市的威胁，你们只需全力备战，准备迎接底栖魔鱼仆从大军的全面进攻！”
“遵命，守护者！”外务灵使神情恭谨的向着灵能主塔躬身应命，哪怕根本就没有见到对方的身影，但是她知道，对方无处不在。
因为她就是纳亚寇利斯城，纳亚寇利斯城就是她。
神情重新恢复平静的瓦莱丽不再纠结盖文是否具有传送进纳亚寇利斯城的能力，而是急匆匆地返回了自己的灵能塔，为接下来的战争做准备去了。
他们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那些底栖魔鱼与他们的仆从大军不来也就罢了，一旦来了，必须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
……
“呼！”看着明媚而又熟悉的天空，盖文不由自主的长吸了一口气，自己的心情也像天空一样明媚。
因为眼前的景象具有实际性的代表意义。
代表着他们已经成功的离开了纳亚寇利斯城，成功地离开了水元素位面。
他先前没有让那位外务灵使瓦莱丽送自己离开，而是用自己的传送能力离开。
可不单纯为了炫技，也是一种防备手段，若是任由对方牵着鼻子走，还是有可能落入心灵幻象中，可若是使用自己的传送能力离开，那就等于是掌握了主动权，无形中将会避开诸多的陷阱——在巷战中，当面前有左右两扇门时，最正确的选择，并不是二选其一，而是直接破墙，开出第三条道路，这是最安全、最不可能具有陷阱的。
说实话，这种疑神疑鬼、患得患失的感觉很不爽，盖文根本没有办法判断自己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假？
自然就没有办法做出准确决断。
就算是面对维吉尼亚的梦境时，他也从来不曾产生这样的感觉。
毕竟他拥有真实的参照物，能够分辨出梦境与现实的区别。
而这一次涉及到的未知事物，实在是太多了，一时难以甄别。
现在有了现实作为参照，进行逆推的话，就可以对先前收集的信息进行鉴别。
不过在这之前，盖文转头询问两位同伴道：“进入那座灵能之塔后，你遇到了什么？”
同一个问题，他问了两遍，分别是通过神念与心灵传音进行的。
这依旧是在进行信息验证，防止其中有诈。
与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简单，无论是谋略女士，还是阿图罗灵主都猜出了盖文的意图，用相同的方式进行回应。
谋略女士率先用神念回应道：“在灵能主塔中，现身与我进行交流的，是一名名为海丽娜的灵能半神，拥有灵能守护与实用灵能两大神职，自称是守护之神海姆与理性女神穆丹娜的女儿。
她与我进行的主要是战略战术上的交流，针对一支底栖魔鱼联盟的战争。
看来你也一直在堤防，防止一切是心灵入侵，目前看来，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是像夺心魔的主神伟大大脑那样的强大神力亲自出手，否则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看来疑神疑鬼的不仅仅是盖文，谋略女士自始至终也存着小心，毕竟他们面对的敌人太过特殊，不得不如此。
盖文对于她的信息给予了认可，随后询问道：“你认为她身份的可信度有多大？”
“可信度很高。”谋略女士想也不想的回应道，“当年为了对抗掠夺者卡拉苟斯，守护之神海姆与扎姆达斯神系走得很近。
相比起对外极致掠夺扩张的耐色瑞尔文明，扎姆达斯文明将守护发挥到极致，他们的剑城号称坚不可摧的堡垒。
而实用主义与理性女神穆丹娜又极其擅长制造各种灵能防御设施与防御装备，与守护之神海姆形成了完美互补。
若非扎姆达斯帝国被陆沉，守护之神海姆极有可能会加入扎姆达斯神系，成为他们的战争主神，从而获得与掠夺者卡拉苟斯分庭抗礼的强大神力。
扎姆达斯帝国被陆沉时，依照守护之神海姆的秉性，他不会袖手旁观的，肯定会极力抢救守护，与那位理性女神合力的情况下，为扎姆达斯帝国，为自己的爱人留下一枚神性火种，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同一件事情，谋略女士看到的东西又与盖文有些不一样。
因为她并不是从凡人角度出发，而是站在一名神祇的，相比起情情爱爱，她看到的更多是神职与利益纠葛。
至于世俗中传说记载的，守护之神海姆与理性女神穆丹娜关系暧昧，是情侣关系，那依旧是凡俗视角。
若是用这个视角来看的话，盖文是一名不折不扣的风流神祇，跟他关系密切暧昧的女神，一个巴掌都快数不过来了——谋略女士卢比娜、财富女神渥金、和平女士埃达丝、苹果女士斯特丽娜、梦境女神维吉尼亚等等。
但也不能完全说，没有这一层面的关系。
未来有朝一日，当两者的神职发展到一定程度，形成密切交互，催生出全新神职，诞生出双方的子女，也不是不可能的——战争之主坦帕斯与谋略女士卢比娜的父女关系就是这么来的。
海丹娜称实用主义与女性女神穆丹娜为母亲，守护之神海姆为父亲，不见得她就是穆丹娜怀胎十月生下来的，而是两者神职相互交互的结果，而这个会体现在她的神职上，这倒是能够对得上号。
盖文突发奇想，“守护之神突然转战海上，与这位半神女儿有没有关系？”
“这个你就联想的有点太远了，他这位半神女儿存在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是真是她引起的，早在千年前，守护之神就已经有所行动了。”
谋略女士直接否决了这一猜测，“守护之神的信仰转移，主要还是由于动荡之年引起的，他的信徒由于他的尽忠职守，受到了太多的排挤与压迫，不得不寻找新的出路。
保护舰队与航道，开拓新大陆，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前提是，他的信徒没有被财富迷惑了心智，忘记了初心，使用血腥残酷的手段对马兹特克大陆展开掠夺。
否则，一旦大规模传导到守护之神的身上，他只怕就要危险了。”
“只怕很难，财富就是一把双刃剑，若是用好了，它能够带来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但是它同样也是恶魔与魔鬼们窥视的无上利器，可以让人的灵魂堕入无尽深渊。”盖文对这件事情明显并不看好。
他已经不止一次提醒守护之神海姆，但是关于马兹特克大陆的屠杀与掠夺却是越演越烈，尤其是在阿斯卡特拉的成功交易，为金色军团赚取的海量财富，更是让无数人红了双眼，丢失了人性与信仰。
盖文的初心是好的，但是残酷的现实告诉他，事情的发展却不一定完全按照他的意愿进行，尤其是这件事情的执行者是无数的拥有各自欲望与想法的凡人时，那就更容易扭曲，也更容易失控。
某种程度上这样，盖文高估了人性，也高估了神祇对于凡人的控制力。
这件事情教会了盖文一个道理，想要让某件事情按照自己的意愿发展，就必须得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以统治的手段进行，而非将其寄托在人性与信仰上。
守护之神海姆的信仰变化，并不是他们今天探讨的重点，浅尝辄止。
对方现在即便是陷入衰弱期，那也是一名老牌弱等神力巅峰。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要彻底的衰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里面还充满着无尽变数。
与此同时，盖文分心两用，与阿图罗灵主的信息交换也在同步进行。
他的回答与谋略女士大差不差，与其单独会面的也是海丽娜——对于一名位于自己神国领地的半神来说，同时分身三处，会见三人，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两者之间交流的主要是关于扎姆达斯帝国陆沉后，自己所属剑城遭遇。
阿图罗灵主关注的重点与盖文和谋略女士又有些不一样了，他受到的冲击明显更大，一个劲的惊叹，没想到扎姆达斯神系竟然没有彻底毁灭，竟然还有神灵火种保留下来，他们扎姆达斯人还有自己的神。
盖文与其进行心灵交流时，很难判断对方究竟是在哭，还是在笑。
不过对方的这种心情也可以理解，毕竟在这之前，以阿图罗灵主为首的扎姆达斯遗民以为他们的神早已经死绝了，他们就是被遗忘的无主孤魂，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没想到还有一名灵能半神，守着最后一颗传承火种。
估计失落与高兴都会有。
失落的是，对方守护的并不是他们，让他们在黑暗与绝望中沉沦上千年。
高兴的是，他们终归没有被彻底的亡国灭种，还有属于他们的文明之火在传承。
阿图罗灵主终归不是常人，在交流到最后，主动向盖文请罪道：“我先前心灵失守了，关于星空之城的事情，我完全向海丽娜女士交底了，泄露了大量的情报，还请筑路者阁下责罚。”
“责任并不完全在你，谁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碰到一名半神，还是你们扎姆达斯的灵能半神，在那种情况下，我们自己都疑神疑鬼，更别说你一个正统的扎姆达斯人。”
盖文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反过头来安慰道，“这未必是坏事，这会让海丽娜女士对于我们有一个更全面认识，对于我们的力量有一个更准确的评估，从而做出最正确、最理性的判断，为以后的合作奠定坚实基础。
只要我们先前获得的一系列情报是真的，我们成为朋友的可能性将会远远大过成为敌人的。
在不久的未来，我们不仅能够并肩杀敌，甚至还能够并肩发展建设。
只要验证了海丽娜女士身份的真实性，我会将洞察宝石归还给她，归还给你们扎姆达斯人，让其重新绽放属于自己的光彩。”
在无底深渊时，远古死亡之神耶各就已经教会了他舍得的精髓。
只有在适当的时机，学会舍，才有可能得到更多、更大的利益。
若是试图将所有的利益，全部紧握在自己手中，反而容易让自己变成孤家寡人，最终丢失更大的利益，阴谋之主希瑞克就是最典型的反面教材。
相同道理，估计录命者早已经尝试灌输给这位新任的亡者之主。
得到的结果也是可想而知，就算是没有嗤之以鼻，估计也完全不放在心上，甚至背道而驰。
直接导致这位死亡神职的看管者抛弃了他，开始为死亡与亡者神职寻找下一位更称职的掌管者。
洞察宝石也是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