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位上界大佬的分身,只是和自己做了一场交易,但苏凡还是再一次大礼参拜。
“再次感谢前辈大恩……”
老者呵呵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走。
可是刚走了几步,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过身来。
“难道你就不想前往上界吗……”
反正老者也不想与他发生什么交集,苏凡也就不再那么恭敬了。
“前辈,如果我去了上界,能加入宗门吗……”
听了苏凡的这番话,老子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肯定不能……上界出身的弟子天赋,哪是你们下界修士能比的……”
别的且不说,至少这个老登挺实在的。
虽说这话挺扎心的,可确实就是这个情况,在他们看来下界修士去了上界,也只配做牛做马当奴才。
看来这一次的天门试练,怕是没人能通过了。
此刻,苏凡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冲动,想对这个老家伙说上一句。
莫欺少年穷。
可最后他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真不敢。
别看对方只是一道虚影分身,可是想要杀他易如反掌。
光是老者的浩瀚如渊的庞大神识,就可以非常轻松的碾压他。
“既然加入不了宗门,那晚辈又何必前往上界呢……”
苏凡的话让老者又是一怔,他没料到这小子竟敢这般与自己说话。
老者都快忘了,已经有多久没有人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了。
虽说心中不快,但他终究是上界人族道门大佬,岂会与下界的“爬虫”一般见识。
若非怕自己道心生出瑕疵,他何需费这般功夫。
直接分身降临抹杀这小子,再将他的雷道残篇占为己有,岂不痛快。
换作那些魔门老家伙,这小子此刻怕是早已化为飞灰了。
“呵呵……小子,别不知道天高地厚,等你以后去了上界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老者又笑呵呵的看了苏凡一眼。
“哦……对了,别以为你身怀魔种,就能有机会前往上界,像你这种身怀魔种的修士,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很可能是那些魔门老怪随手随手布下的棋子,怕是连他自己都忘了……”
看到苏凡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失落,老者心里觉得痛快多了。
“你还是先想着怎么应付你体内的阴神吧,别再到了肉身和阴神合体的时候,再被魔种夺了舍,化作那个老怪的一个分身……”
看到苏凡听了他的话,脸色越来越差,他趁机又补了一刀。
“就算你的肉身和阴神成功合体,日后真有机会前往上界,你也逃不出那个布置魔种的老魔的手掌,今生今世都是他的奴仆……”
说到这里,老者不禁暗自苦笑了一下。
看来道心还是不通透啊,自己什么身份,何必与一个下界的小爬虫一般见识呢。
刚刚他的那些话,确实有失身份了。
所以老者又语重心长的说道:“我要是你,就不去上界,与其在上界被那个布置魔种的老魔控制,莫不如在下界悠闲的呆着……”
尽管苏凡早就猜到了未来自己的命运,就像这个老家伙说的那样。
可他一直都在刻意的忽这件事,因为他根本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
苏凡天性如此,既然改变不了,他干脆就不去想,省得闹心。
可这个老家伙却当着他的面,将一切捅破,字字句句都扎在心上,连他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余地都不留。
凭什么……
一股不甘突然从心底涌起,像火苗般迅速燎原。
这也彻底激起了他心底最后的一丝倔强。
从打穿越到这个修真世界,苏凡就抱着躺平摆烂的心思,甚至压根就没打算长生成仙。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家人一起平平淡淡的生活。
找个清净的地方,舒舒服服的躺平到死。
可是今天,他真的被这个老东西的话刺激到了。
“麻痹的,真当老子啥也不是?”他在心里怒吼。
尽管在这老家伙面前,他确实啥也不是。
但他跌跌撞撞走到今天,历经无数次生死边缘,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早就不将生死当回事儿了。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我命由我,不由天。
这些话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先前的怯懦、自卑,渐渐被一股狠劲取代。
他还就不信了,老子连死都不怕,还在乎这些。
想到这里,他再次行大礼参拜,只是这次,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
“敢问前辈名讳……”
他想记住这个轻视他的人,日后若有机会,定要让对方看看,下界的“爬虫”,也能逆天而行。
看着苏凡眼中透着的倔强,老者轻笑一声,那笑意里满是不屑。
在他眼里,苏凡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
虽说心气高,说到底还是下界的爬虫罢了。
这辈子能不能去上界都难说,即便去了,也不过是被送去战场填坑的耗材。
还想询问他的名讳,你也配。
“我的名字,你无需知晓,反正日后,你我也不会再有交集……”
老者说完就不再搭理苏凡,他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原地。
他看着老者的身影渐渐消散,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连呼吸都带着疼。
从头至尾,对方甚至就没拿正眼看过他。
“是啊,我又有什么资格让他记住……”
苏凡自嘲地笑了笑,可心底的不忿却像野草般疯长。
即便对方是上界人族大佬,自己在他眼里或许真只是只小爬虫,但那份被轻视的屈辱,却让他无法释怀。
苏凡深吸了一口气,强自按捺住内心的不平之气。
他不断告诉自己,毕竟以对方的身份,能与他公平交易,已算看得起他了。
可那股不甘,却像一颗种子,悄悄的在心底埋下。
苏凡回到随身秘境,来到草庐旁的水潭边盘膝坐下。
他闭上眼,想通过查看脑海中的信息转移注意力,可刚催动神识,就被杂乱的信息冲得心烦意乱。
苏凡只觉得脑海中那些关于邪灵怪异的资料,混乱不堪,毫无头绪。
估计就连那个老家伙都不知道这些邪异资料,到底都是什么玩意儿。
可能他也懒得去查看,更不会费心去整理,所以各种关于邪灵怪异的资料乱七八糟的,根本理不清头绪。
此刻,先前被老者刺激的情绪再次翻涌,字字句句都像针一样扎在心上,让他心神不宁,道心都似要碎裂。
这个老家伙,堂堂上界人族道门大佬,降临下界难道就是为了毁我道心吗。
他忍不住在心里咒骂,可更多的是无力,自己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苏凡又从纳戒中取出一本兽皮古册,翻开查看。
可目光落在书页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此刻,苏凡哪还有心思看这些玩意儿。
他索性将古册扔到一边,站起身,漫无目的地走到草庐前的小院里。
此时李崇秀正和几个妹子在小院的灶台前,为他准备午饭。
苏凡来到草庐前,然后冲李崇秀招了招手,妹子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小跑着来到他身边。
“你跟我进来,我和你说点事儿……”
苏凡说完就走进了草庐,李崇秀这个傻丫头还真以为主子找她有事呢,于是就跟着进去了。
直到傍晚时分,李崇秀这才颤颤巍巍的从草庐里走了出来。
她龇牙咧嘴的在小院里找个地方坐下,转过头看了一眼草庐的方向。
“主子这是咋的了,怎么像个牲口似的呢,足足祸害了她一下午……”
草庐之内,苏凡仰面朝天的躺在地榻上,目光呆滞的看着草庐的屋顶。
尽管刚刚找李崇秀发泄了一番,稍稍释放了他一些烦躁的情绪。
可是激情过后,他心里那股子不平不忿之气,却依然没有得到丝毫的缓解。
而且苏凡越想越憋屈,那个老东西的话,就像一根刺似的,深深的扎在了他的心头。
他心里烦躁不安,心里有种毁灭一切的冲动。
苏凡的表情也变得越发狰狞,他的头发无风自起,而且还在不断的扭曲。
他那一头长发就像活过来了似的,甚至发梢化作了一个个狰狞的舌头,不停的伸出蛇信,看起来极为的诡异。
他甚至隐隐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想冲破束缚。
“咔……”
这时,体内悬在第二阴神顶上的“镇邪雷印”,突然亮起一道电光。
“嗖……”
一道裹着雷霆电光的飞剑,也从“镇邪雷印”中呼啸而出,朝着第二阴神激射而去。
看到主子遇到了危机,“奔雷剑”本能的生出了护主的行为。
原本蠢蠢欲动的第二阴神,瞬间就老实了下来。
“奔雷剑”一直在“镇邪雷印”中蕴养,战斗力简直是一日千里,突飞猛进。
如今它一剑斩去,就算是合体境界的修士,都未必接得下来。
“奔雷剑”的器灵,用不了多久就会进阶了。
不过器灵进阶也需要渡劫,那可是危难重重,一不小心就会化为虚无。
“不好……”
这时,苏凡也猛的从地上坐起来,猛的晃了晃脑袋,一头长发终于自然的垂落了下来。
他这才意识到,体内的邪灵本源特质的麻烦,还没有彻底搞定呢。
如果不是有“镇邪雷印”镇在第二阴神的头顶,以如今苏凡如今的糟糕状态,没准还真遭了它的道呢。
这倒不是第二阴神想搞事情,而是它本就是融合了邪灵本源特质。
此时苏凡在内心受负面情绪影响的情况下,第二阴神的本能瞬间就被唤醒了。
不能再呆在这里了,也是该出去走走的时候了。
总困在秘境里,只会让负面情绪越积越深,或许外界的烟火气,能让他找回几分清醒。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从地榻上起身,脚步坚定地走出了草庐。
苏凡简单和李崇秀交代了几句,就他身形一晃,消失在秘境中。
外界的风带着山林的潮气扑面而来,吹在他脸上泛起一丝丝凉意。
苏凡召唤出鬼鸦,翻身跃上了鬼鸦后背,然后驾驭着它向着远方疾驰而去。
其实苏凡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方才的决定不过是一时冲动,想逃离那让他心神不宁的秘境。
他任由鬼鸦扇动着翅膀,冷风刮过脸颊,将残留的烦躁吹走了几分。
鬼鸦足足飞了一个多月,这才从大山之中飞出来,见到了久违的人烟。
他盘膝坐在鬼鸦的后背向地面俯视,就见下方影影绰绰间,一座庞大的仙城轮廓渐渐清晰。
苏凡拍了拍鬼鸦的后背,鬼鸦双翼一收,从空中俯冲而下,落在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
将鬼鸦收回秘境,苏凡整理了一下衣衫,运转秘术改变了自己的身材样貌,连气息都被压制到筑基境界。
乍一看,就像个风尘仆仆赶路的普通修士。
做完这一切,他才迈开脚步,向着远处的仙城方向走去。
没走多远,一条宽阔的大路出现在眼前。
此时已是傍晚,西边天际的夕阳正缓缓坠落,将周围的云朵染成一片绚烂的红霞,像铺开的霞衣,夺目却不张扬。
苏凡停下脚步,抬头望了片刻,心底的烦躁竟又淡了几分。
许久没见过这样平和的景象了,秘境里的压抑,与老者带来的屈辱,似乎都被这晚霞冲淡了些许。
大路上人流络绎不绝,大多和苏凡一样,朝着仙城的方向走。
空中不时有飞舟掠过,不时还有不少驾驭飞行法宝的修士呼啸而过,带起一阵风。
苏凡混在人群中,听着周围的交谈声,才渐渐反应过来。
这片地域,恐怕是先前大战的沦陷区。
不远处,几个散修背着厚重的行李,相互搀扶着艰难跋涉。
他们衣衫破旧,脸上沾着尘土,甚至连个像样的储物袋都没有。
苏凡看着他们,心里突然生出一阵感慨。
这些人,想必是大战时躲进了深山,连基本的物资都匮乏,却还是活了下来。
他想起自己穿越以来的境遇,虽有波折,却总比这些散修好上太多。
即便如此,那些散修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怨怼,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那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是对安稳生活的渴望。
能活着,就好啊。
苏凡在心里轻叹,先前因老者而生的不甘与愤怒,在看到这些散修时,突然变得不那么尖锐了。
又走了片刻,远处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座城郭的轮廓,有些不知赶了多少天路的散修欢呼了起来。
听到那些散修的欢呼声,就连此时苏凡烦躁的心情都好了一些。
他心里清楚,“新广天”和“山海界域”的这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最悲惨的就是这些底层的散修。
双方大战的主力,最次也得是金丹元婴修士,所以这些苦逼散修的命运根本没人在乎。
战争的这些年,也不知道这些散修是怎么过来的。
又走了小半个时辰,仙城终于近在眼前。
高大的城门下,修士们排队入城,城墙上的守卫仔细检查着每个人的身份。
苏凡随着人流慢慢向前走,感受着周围的烟火气,心底的最后一丝阴霾,也渐渐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