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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豢养的毒蛇、我们的信仰

    张安平又又又来医院了。

    病房中,看着面色更苍白几分的王天风,张安平一脸无可奈何的坐下:

    “再这样下去,我怕是要真给你布置灵堂了!”

    王天风脸上一脸的阴霾,凝视着张安平:

    “为什么?”

    他问的自然不是“要给你布置灵堂这件事”。

    张安平神色如常,但目光中却有一抹无法掩饰的冷意,随后将冷意压下,他摆摆手:“这件事你不要操心了,我会查清楚的。”

    王天风的话语很生硬:“我想知道原因。”

    “有个潜伏的共党叫刘玉杰,他建议沈最将这段时间经济部中查到的有通共嫌疑的人员组成一个考察团,沈最也觉得将他们聚在一起,有利于对卧底的摸排,最后同意了这样干。”

    张安平简单的说道:

    “然后,袁农反咬了苏默声一口,我们以为苏默声就是青松,继而彻底放弃了对考察团的监控——喏,最后青松跑了,考察团里的一堆人也跑了。”

    张安平一副莫不在意的模样:

    “就这么简单。”

    王天风从张安平开始讲述起就凝视着他,张安平讲完以后,他还在凝视着张安平,并没有接茬。

    张安平被盯了许久后,叹了口气:

    “别看了——傻子都知道不可能就一个刘玉杰。”

    “这事,光靠刘玉杰也做不成。”

    说完之后,张安平显得意兴阑珊,起身走了几步后,干脆躺到了另一张病床上,莫名其妙的说:

    “小时候听人说自古忠孝难两全;

    后来,还听人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知道我这人从来不信这个邪,抗战那会,我觉得我做到了鱼与熊掌的兼得。

    要不是我总觉得共党能牵制小鬼子,好几次我都能借日本人的刀让共党知道什么叫手段!”

    “所以,我从没有将共党放在眼里——他们的能耐再高、手段再利害,有日本人厉害吗?”

    “日本人,在我跟前都没有正儿八经的赢过一次!”

    张安平悠悠的叹了口气:

    “可自从身陷保密局这个旋涡以后,过去没吃过的亏,我特码全吃了!”

    “有时候我真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一半对内一半对外——”

    张安平憋屈的样子让王天风的神色暗淡了下来。

    戴春风在没有坠机之前,他呆在戴春风身边,将张安平“看的”很通透:

    过去的张安平,“很懒”,这个懒,是指他基本不将自己的精力放在安内上。

    他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对日的情报作战之中,一次又一次谋划各种行动,先后执掌的上海区、京沪区,是军统期间唯一一个持续不断的对日特务、情报体系发动打击的大区。

    甚至在失去了租界的庇佑后,张安平指挥的京沪区,依然分散出去,在沿海接收美援物资、策应忠救军的敌后作战。

    也正是因此,忠救军在他的后勤辅助下,取得了优秀的敌后作战成绩。

    毫不夸张的说,忠救军的战绩中,有至少一半的功劳属于张安平。

    但一切都在戴春风坠机后变了。

    张安平从一个指挥者的角色,进入了统筹者的角色——然后,他就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到了内斗之中。

    这一点,王天风看的很清楚。

    可他同样清楚,张安平是不得不这么做。

    最开始的张毛争锋,导致整编后的保密局陷入了两系的生死对弈之中——要么生要么死的情况下,张安平选择了引入第三方的势力。

    也就是郑耀全。

    可局势却并未因此而改变。

    张安平想做事,可一旦涉及到根本的利益,做大的郑耀先、正儿八经的局长郑耀全再加一个地头蛇毛仁凤,三个人加起来就对张安平各种打压。

    张安平绞尽脑汁,最后获取了机会,联合毛仁凤弄走了郑耀全,而侍从室的支持也恰逢其会的到来——于是,毛仁凤俯首,张系开始了如烈火烹油的短暂辉煌时代。

    这本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张安平只要安抚好各方的利益诉求,日积月累之后,就能如戴春风一样在保密局说一不二。

    但偏偏张安平选择了最艰难的一条路。

    王天风理解张安平的选择——同样是在保密局中,张系的干部跟其他干部,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前者清廉如水、心怀抱负,但后者却选择了躺平。

    他们躺平在过去的功劳簿上,只想将手中的权力变现。

    走私、损公肥私、以权谋私……

    整个党国都是在如此,这些人做的毫无心理负担!

    作为局内人,王天风很清楚这样的后果——张安平是操之过急了,可他明白张安平的考虑:

    占领延安后,军事上的大局已定,接下来就是对总是会死灰复燃的地下党的全面打击,靠那些嘴里喊主义心里全生意的老特务,这何时是个头?

    但偏偏这个时候,毛仁凤扶正了!!!

    张系的如烈火烹油,是建立在毛仁凤“出局”的前置条件下,结果“出局”的毛仁凤扶正了,保密局的情势瞬间攻守易型——

    就以这一次针对经济部、针对青松的行动为例,王天风明白如果张安平亲自负责这件事,未必不、应该说肯定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但张安平没法亲自负责!

    一则是身份问题,他现在更多的是统筹的角色,而不是单一指挥某件事;

    二则是精力问题,在毛仁凤扶正的情况下,保密局现在的情况闭着眼睛都能猜到,这个时候,张安平甚至连关注这件事的精力都没有!

    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又给张安平留下了一连串的烂摊子,张安平的憋屈怕是到了极点。

    他不会安慰人,能做的就是:

    “这件事,我查吧。”

    “我来。”张安平摆摆手:“干这一行这么久了,还没有被人这般耍过!”

    他虽然说的平淡,但王天风还是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感觉。

    “我来吧。”王天风沉默了一下:“把我的葬礼办了吧。”

    张安平腾的一下坐起,惊愕的看着王天风:

    “你疯了?”

    王天风的葬礼一直没有办,也就是还没有到下葬的这一步。

    其实有人催过张安平了,说是让王天风尽早的入土为安——甚至在局务会议上,还有人专程的提了这件事,但都被张安平给拒绝了。

    消息传出,很多人都说张安平是想逮住了凶手以后再让王天风下葬,但唯有王天风明白,这是张安平给他留的位置。

    办了葬礼,他想光明正大的回去,太难了。

    “就让我呆在黑暗中吧。”王天风轻声说:“只有呆在局外,才能更清楚的看到局内的事。”

    “我不同意!”

    张安平恼火的下床,愤怒的来回踱步,走了一阵后,他走到王天风面前,凝声说:

    “你是在担心姓毛的对吧?”

    “天塌下来有我这个高个子顶着,你怕什么?”

    “不是他!”王天风凝视着张安平:

    “假设喀秋莎就是彻底疯了的向影心,可她身后的那张情报网呢?今天崩出一个刘玉杰,明天就有一个李玉杰,后天还能有一个成玉杰!”

    “还有这一次的事——”

    “你难道希望还有下一次吗?”

    张安平深呼吸一口气:

    “这对你不公平。”

    王天风沉声道:“我能活到现在,本就是额外赚出来的——军统是戴老板这一生的心血,你继承了他的遗志,难道等着有一天被轰出去吗?”

    “委座不止一次的说过,攘外必先安内!隐藏在内部的敌人不除,我们只会一次又一次的看着共党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走!”

    “那也不至于让一员保密局大将从此失去光明正大见人的机会!”张安平摇头:

    “就像袁农,他能在重庆逃出我们的抓捕,可在南京,还不是被我们抓了?”

    王天风凝视着张安平,许久,他才说:

    “我听得到外面的战事消息。”

    一句话,就让张安平无力的坐在了床上。

    抗战结束后国共进入了“和谈”,但国军却一直借此机会调兵遣将,为接下来的全面内战而做准备——于是,在1946年6月26日,伴随着22万国军进攻中原解放军,内战正式爆发。

    在内战爆发前,国军进行了充沛的准备,在此期间,陈诚曾推动制定了六个月彻底消灭共产党军队的计划。

    可以说内战爆发后,国军的军事行动,基本都是在这个框架下进行的。

    那么,效果呢?

    不忍直视!

    直到占领延安,仿佛看到了消灭解放军的希望——这也是当时占领延安后,张安平为什么突然“嘚瑟”起来了。

    可现实却狠狠的甩了一个巴掌。

    在西北,几十万大军,在山里面被当成狗遛,在东北,屡屡进攻的国军,现在竟然进入了南北都挨打的被动局面——这意味着攻守的换位!

    其他地方也好不到哪去,根本没有取得任何决定性的胜利,不,准确的说,是没有取得多大的胜利,反而是处处受挫!

    王天风说这句话的目的,是告诉张安平:

    局势,越来越严峻了!

    而他也相信张安平看出了这点,毕竟张安平的战略眼光他是见识过的——此时的多数人还都认为消灭共党指日可待,但他相信此时的张安平,已经明白了战争必然会持久下去。

    事实就如他所料,张安平无力的坐下后,沉默了许久后,最后意兴阑珊的说:

    “昨天的局务会议上,我跟毛仁凤吵起来了。”

    王天风静静的听着。

    “我要叫停在东北的军工厂建设,但毛仁凤却反对——按照我制定的计划,去年后半年,那么多的军工厂就应该投产了,结果各种横加阻拦,硬生生的拖到了现在。”

    “现在要大规模的建设了,可东北的局势,却糜烂到了这种程度——”

    “我要叫停,但明楼现在跟军工厂绑定了,毛仁凤不乐意了。”

    “军工厂是这样,战场上也是这样——一个个都想着保存实力,一个个都想着死道友不死贫道。”

    “GFB制定的天才计划,总是由一帮子蠢材来执行!”

    张安平叹息一声:

    “老王啊,你说这人的私心要是少一些,共党,是不是早就被剿灭了?”

    王天风怔怔的看着张安平,他听出了张安平的疲惫——整体局势这是他起的话头,但没想到张安平却这么的疲惫。

    “接下来,不知道要打多久,五年?十年?打完后的国家,不知道会有多少的窟窿啊!”

    张安平轻轻的摇头,拍了拍王天风,轻声说:

    “是我张安平对不起你!”

    说罢,他起身后步履蹒跚的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后却又停住:

    “先养伤吧,等伤好了再做事。”

    很明显,王天风用轻飘飘的“我听得到外面的战事消息”这句话,简单、成功的说服了张安平。

    而理由就像张安平刚才所表现的那样,他对速胜彻底的绝望了。

    王天风怔怔的躺着,许久以后才闭上了眼睛,他没想到张安平会这么失望当前的局势,要知道在占领延安的时候,张安平可是激动到失态了,甚至第一次组织了全局的聚餐。

    而这才多久?

    他轻声:

    “放心吧,我一定会将卧底悉数揪出来的!”

    ……

    回家的途中,张安平在车上闭目养神。

    王天风,果然是选择了“永远”的隐于黑暗!

    而这,本就是他这一次过来的目的。

    王天风在暗,对张安平来说仿佛是一条自己豢养的且没有拔除毒牙的毒蛇,一个不慎,可能就会将自己反噬。

    但相较于在明,他在暗的情况下,反而更容易对付。

    原因很简单,他在暗的情况下,他的眼睛除了郭骑云,就只有自己——他的消息渠道更多的会仰仗于自己。

    这更容易让张安平从中做手脚。

    就像这一次坑沈最的事,

    沈最为什么会坚定的选择信任袁农交代的情况?

    因为他以身试毒后,差点自闭——强如他沈最,都没有扛得住吐真剂,遍体鳞伤的袁农,怎么扛得住?

    所以他轻易的相信了!

    如果王天风在明,张安平绝对不会这么容易、也不会这么去坑沈最。

    但王天风在暗,他却可以轻易的坑到。

    更妙的是张安平现在手握这条消息,却能“屏蔽”掉王天风——沈最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他张安平只要不说给王天风,王天风是不可能知道的!

    他就只能按照张安平的设想,先从参与经济部青松案的普通特务查起来,然后再查邱宁、秦顺安——直到一头雾水的时候,张安平可以将这条线索说出去,推动王天风去查沈最!

    最关键的一点,张安平可以在恰当的时机废掉王天风的另一只眼睛:

    郭骑云!

    如此一来,王天风的威胁会降到最低,尽管还有毒牙、尽管还身含剧毒,但却成为了张安平所“豢养”的毒蛇。

    【演得……太累了。】

    张安平在心里叹了口气,别看毛仁凤现在又“行”了,但在他的眼里,毛仁凤的威胁,从他引入郑耀全后就在一直降低,至于现在,说句难听的话:

    他毛仁凤就是张安平养的一头斗兽,再怎么爪牙舞爪,始终就是一头关在笼子里且这辈子都逃不出手掌心的斗兽罢了!

    真正致命的麻烦,是王天风这个“自己人”。

    好在暂时性的解决了!

    【接下来,就是挨打了,任由毛仁凤这个“斗兽”肆意的进攻。直到明楼的“老底”被王天风抖出来!】

    一抹笑意爬上张安平的嘴角,明楼暴露,等于东北的大局尘埃落定,到时候也就是三大战役彻底打断国民党脊梁、胜利在望的时候了!

    可惜暂时还不能分享心中的喜悦。

    回到家后,张安平心中的喜意却缓缓的散去——袁农的事,拖了这么久了,该告诉墨怡了。

    书房内。

    张安平面对着自己的妻子,嗫诺了一下,终于还是说:

    “墨怡,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下。”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曾墨怡为张安平倒茶的手僵了僵,随后却若无其事的将茶杯端到了张安平面前,她轻声说:

    “袁叔叔的事吗?”

    张安平没想到曾墨怡竟然知道了,作为丈夫,他竟然都不知道妻子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且妻子竟然从没有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过!

    他嘴唇微动,想要说声抱歉,却被曾墨怡轻轻的拿手指摁住:

    “安平,这不怪你。”

    她轻轻的抱着自己的丈夫,轻声说:

    “袁叔叔其实一直都做好了准备,他跟我说过,追求理想的这条路注定是坎坷而血腥的,我们中的很多人都会倒下,甚至我们所有人都可能会倒下。”

    “可是,后来者终究会踩着我们用鲜血和身体铺就的道路,沿着这条路去追寻理想,直到……”

    “直到光明彻底的照耀这一片千疮百孔的大地;直到希望彻底环绕这片注定会生机勃勃的大地。”

    张安平反手将妻子抱住:

    “那一天,很快就到了。”

    “一眨眼,就到了。”

    曾墨怡重重的点头,她从没有怀疑过!

    “袁叔叔,现在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还有一件事——”

    张安平轻声说:“他心中的那个死结,被我打开了。”

    袁农心中难以解开的死结是什么?

    那就是他视如己出的闺女,被一个大特务给祸祸了!

    尽管他没说过,曾墨怡成婚后有限的几次见面中,也没有怎么说出过自己的心结,但曾墨怡还是知道他的心情。

    “你、你……”曾墨怡看着丈夫,又惊又怒。

    没有太多的喜悦,因为她的丈夫是“喀秋莎”,因为她的丈夫,身份绝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袁农同志,是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党员,他无愧于我们的信仰。”

    “我相信他!”

    曾墨怡深深的看着自己的丈夫,能做的就是更加用力的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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