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门外响起紫儿的声音。
“进来。”
柳韵吐字。
紫儿轻步进屋,她先是对陆韫福了福身,随后快步走到柳韵身侧,将一张卷成细筒的纸条递过去。
柳韵接过纸条,指尖捻开,目光快速扫过上头的字,她笑了。
“手段尽了啊,让我鼓动你去奉天坛斋戒。”
陆韫面容平静,“他们越是急切,破绽就越多。”
“娘。”
杨宁揉着眼睛从外面进来。
“觉觉。”她抱住柳韵,脸贴上去,明显是困乏了。
柳韵拢了拢她的小披风,眼神柔爱,这才睡多会,越发黏人了。
“夜深了,早些休息。”柳韵对陆韫道。
“觉觉。”杨宁头在柳韵怀里蹭来蹭去。
“好,觉觉。”柳韵放柔了音调,牵着杨宁往外走。
陆韫看着一大一小走远的背影,她得承认,她羡慕了。
“墨梅,我的孩子会这么依赖我吗?”陆韫轻声问。
“肯定会的。”墨梅用力点头,“小姐是最好的小姐,也会是最好的母亲。”
陆韫抚上肚子,眼里流露出期待,“他会像我,还是像杨束?”
“像小姐,姑爷没小姐好看。”墨梅想也没想说道。
陆韫轻笑出来,“若是男孩……”
“那也像小姐。”
“小姐,姑爷真没你好看。”墨梅一脸认真。
“像姑爷该娶不上媳妇了。”
这话要叫杨束听见,一准弹墨梅脑门,小孩子家家的,没点子审美。
他在外面,谁不夸一句相貌出众!
“你呀,可要把蜜饯藏好了。”陆韫摸了摸墨梅的头。
那人可不是什么大气的。
掏空墨梅零食箱的事,他是真能干出来。
“小姐,我聪明着呢。”墨梅一抬脑袋,眼里是智慧的光,“最好吃的我都藏在你的库房里,姑爷他再馋,也不可能偷你的。”
陆韫弯起唇角,墨梅想的没问题,但她不怎么爱吃零嘴,更别说藏去库房了。
陆韫没说出来,就让那里成为墨梅的秘密储藏点。
……
杨束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动作时快时慢。
秦王卫站在一旁,屏着呼吸,生怕打扰到杨束。
“下去睡吧。”杨束开口。
“是。”
秦王卫退下后,杨束眼底的寒意再不掩藏。
好一个佛像泣血!
杨束知道陆韫跟柳韵能应付的了,但不影响他愤怒。
敢趁他不在,欺负他媳妇!
杨束手指收紧,眸底是森冷的杀意。
他都不用查,必定跟冢齐有关。
“老阴逼,会藏是吧?”
“好好看着我是怎么拿下齐国的!”
呼出一口气,杨束将桌上的信件丢进火盆。
待燃烧尽了,他才走出房间。
一大早,天刚亮,队伍就踏上了前往会宁的路。
……
齐国,宣政殿。
“报!青阳关失守!”
“报!缇水大营被秦军铁骑踏破,三万将士全军覆没!”
“报!东线粮道被截!”
一个士兵接着一个士兵跑进殿。
听着这些消息,大殿气氛极其压抑,众人脸上血色尽退。
不是集结了大军?怎么一点没阻拦秦军?
“废物!”
刘庭岳额角青筋暴跳,胸膛剧烈起伏。
几十倍的人数优势,堆都能堆死秦军,居然被人像打蚂蚱一样打的四处逃窜。
刘庭岳用力一挥,将满桌的战报、奏章扫落在地。
“一群贪生怕死的无能之辈!”
“朕要诛他们九族!把他们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刘庭岳咬牙切齿的嘶吼,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
“皇上息怒!”百官战战兢兢跪了一地,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瑟瑟发抖。
“息怒?”
“你们让朕如何息怒!”
刘庭岳一脚踹翻身旁的香炉,香炉弥漫,呛的他连连咳嗽,更添暴躁。
“朕的江山,就要毁在这些蠢货手上了!”
刘庭岳如困兽般在龙椅旁来回疾走,龙袍的袖口被他死死攥着。
“传旨!”
刘庭岳突然停下脚步,眼神骇人,“将那些败军之将,失城之官,连同他们的家眷,全部给朕抓起来,五马分尸!”
“朕倒要看看,谁还敢怯战!谁还敢投降!”
“皇上,不可啊!”
徐尚书抬起苍白的脸,“如今军心不稳,若再行严刑,必……”
“住口!”
刘庭岳抓起一方砚台就砸了下去,徐尚书躲闪不及,额角顿时鲜血淋漓。
“你敢抗旨?!”
“你也想造-反吗!”
刘庭岳看着噤若寒蝉的众臣,发出一阵神经质的冷笑,“没人能违抗朕的旨意!”
“谁敢求情,同罪论处!”
徐尚书视线恍惚,他看着形貌癫狂的帝王,站立不稳的往后退了一步,身体重重倒了下去。
穷途末路。
这是昏迷前,徐尚书想到的。
……
尚书府,下人来来往往,脚步飞快。
一拨又一拨的大夫被请进院子。
床榻上,徐尚书紧闭着眼,官袍前襟的血迹已经发暗,额角被砚台砸出的伤口狰狞外翻,虽包扎了,仍不断有血水渗出。
“父亲。”
徐嫱手心直抖,看着徐尚书苍白如纸的脸,她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死死咬着嘴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
大夫们轮番诊脉,皆是摇头叹气。
“尚书大人头部受创极重,颅内有瘀血积聚,我们也只能尽力一试,能否醒来,全看天意了。”
“若三日内无法苏醒……”
大夫没往下说,但意思很明白。
徐嫱捂住了嘴,不停摇头,眼泪大颗落下,满眼的不敢相信。
怎么会!
父亲今早出门时,明明还是好好的。
“老爷!”
姨娘们哭喊,满脸惶惶。
她们再不通政事,也知道徐尚书一旦倒下,徐家就垮了。
耳边的哭喊声,让徐嫱格外烦躁,她踉跄着跑了出去。
……
窦瑛接到徐嫱的信,第一时间去了尚书府。
“窦姐姐。”
看到窦瑛,徐嫱压着的情绪彻底崩了。
柳眠死了,父亲如今重伤生死不知,大哥又在数百里之外,她该怎么办?
她要怎么撑起尚书府?
以往别人惧怕徐家,不敢造次,现在呢?
窦瑛轻拍徐嫱的背,“尚书大人吉人天相,定会没事的。”
“我恨。”徐嫱咬着唇呜咽。
刘庭岳害死了柳眠,现在又要害死她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