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雷声如同亵渎的钟鸣,在草坪镇上空久久回荡,带来的不是甘霖,而是令人窒息的硫磺与焦糊气息,其中更夹杂着一丝冻结灵魂的冰冷“圣洁”。镇民的惊叫、犬吠鸡鸣隐约传来,打破了夜晚的宁静,恐慌如同瘟疫般开始蔓延。
马萨伊尔和斯拉欧加对视一眼,无需多言,两人瞬间达成了默契。
“我去稳定民众,指挥骑士团戒备!”斯拉欧加语速极快,脸上再无平日的闲适,属于枢机卿的威严和决断展露无遗,“尤其是莎莉娜和那孩子,我立刻派人加强保护!”
“不,”马萨伊尔一把按住他的手臂,眼神锐利如鹰,“对方的目标明确就是斯塔尔。普通的骑士靠近只是送死,甚至可能被那种‘光蚀’力量污染。你负责维持镇子秩序,设立结界,防止恐慌扩散和次级恶魔趁机入侵。斯塔尔那边,交给我。”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那是源于对其相更深了解和自身绝对实力的自信。斯拉欧加只犹豫了一瞬,便重重点头:“好!小心!”说完,他转身大步冲出书房,洪亮的声音立刻在教堂外响起,开始高效地调动圣殿骑士和随行牧师。
马萨伊尔则深吸一口气,体内沉寂已久的、远超凡人想象的圣光本源开始苏醒、流转。他没有走门,身形一晃,如同融入了光线,下一刻已出现在教堂的屋顶之上。
夜风猎猎,吹动他的圣袍。他凝目望向莎莉娜家的小院方向,瞳孔中淡金色的光芒流转,穿透夜幕,清晰地“看”到了那里的景象——
小院上空,空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扭曲波动着。三名身披破烂灰袍、眼中燃烧着惨白火焰的身影悬浮在那里,他们周身散发着与刚才雷电同源的、混合了地狱焦灼与天堂冰冷的诡异气息——正是被“光蚀”污染的天使使徒!他们手中凝聚着由惨白闪电构成的锁链,正试图穿透小院周围一层微弱、却顽强抵抗着的幽蓝色结界——那是巫妖优雅布置的亡灵防护法阵!
小院内,斯塔尔的哭声穿透结界,带着强烈的恐惧和本能的不适。莎莉娜紧紧抱着孩子,面色惨白,但在她身前,奥罗拉竟也站在那里!女炼金师手中握着一瓶沸腾的紫色药剂,正在试图用自己方式加固或干扰结界外的攻击。
“愚蠢!”马萨伊尔心中低喝一声。奥罗拉的行为勇气可嘉,但在这种层面的力量面前,她的炼金术无异于螳臂当车。
不能再等了!
马萨伊尔右手虚握,那柄古朴长剑自行飞入他手中。剑身嗡鸣,原本微弱的光辉骤然爆发,不再是普通的圣光,而是如同初生朝阳般温暖、纯粹、蕴含着无限生机与创造之力的光芒!这是源自他智慧大天使本质的本源之光,与那惨白的“光蚀”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一步踏出,脚下仿佛有无形的阶梯,身影在空中几个闪烁,便已跨越数百米的距离,如同陨星般砸向那三名天使使徒!
“亵渎光晖者,退散!”
伴随着一声低沉却如同律令般的喝声,马萨伊尔手中长剑挥出。没有花哨的技巧,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开辟世界的金色光弧横扫而出。
光弧所过之处,扭曲的空间被强行抚平,那惨白的闪电锁链如同冰雪遇阳般寸寸碎裂、消融。三名天使使徒身上的灰袍在金光中化为飞灰,露出了下面千疮百孔、如同被强酸腐蚀过般的躯体,他们的惨白火焰剧烈跳动,发出无声的尖啸,显然是受到了本质上的克制和伤害。
“吼——!”
就在马萨伊尔一击逼退三名使徒的瞬间,下方的阴影中,数道巨大的黑影冲天而起!那是优雅操控的改良石像鬼!它们无声地咆哮着,眼中红光大盛,利爪和獠牙上附带着浓郁的死亡能量,如同最忠诚的猎犬,悍不畏死地扑向受伤的使徒。
石像鬼的攻击并非为了直接消灭,而是纠缠、干扰,利用其负能量特性去侵蚀、迟滞那令人厌恶的“光蚀”之力。
马萨伊尔没有理会石像鬼与使徒的缠斗,他的目光穿透逐渐稀薄的幽蓝结界,落在了院内莎莉娜怀中的斯塔尔身上。
孩子仍在哭泣,但奇怪的是,当他看到空中浑身散发着温暖金光的马萨伊尔时,哭声稍微减弱了一些,那双泪眼朦胧的大眼睛中,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与他同源的金色光芒一闪而过。
就是这一瞬间的分神!
突然,异变再生!
在马萨伊尔身后,一道极其隐蔽的空间裂缝悄无声息地张开。第四名,也是体型更为高大、身上“光蚀”气息更加浓郁的天使使徒猛然探出!它手中没有闪电锁链,而是握着一柄由纯粹惨白光芒构成、边缘不断湮灭又重生的扭曲长枪,以一种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直刺马萨伊尔的后心!
这一击狠辣、刁钻,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正是马萨伊尔注意力被斯塔尔吸引的瞬间!其中蕴含的“光蚀”力量,足以冻结灵魂、污染本源!
“小心!”下方的奥罗拉失声惊呼。
千钧一发之际,马萨伊尔甚至没有回头。他仿佛背后长眼,左手并指如剑,看也不看地向后点出!指尖凝聚的不是防御性的圣光,而是一点极致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虚无”!
这一点“虚无”精准地点在了惨白长枪的枪尖之上!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物质结构被强行拆解湮灭的细微声响。那柄威力巨大的“光蚀”长枪,从枪尖开始,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一般,迅速消散!连同其后那名高大使徒的手臂,也一同化为最基本的粒子,消散在空气中!
使徒眼中的惨白火焰剧烈地闪烁、明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它似乎无法理解,为何凡间存在能如此轻易地瓦解它源自“主人”的力量。
马萨伊尔缓缓转过身,眼神冰冷地注视着那失去一臂、正在踉跄后退的高大使徒。他周身的金色光辉不仅没有因刚才那记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消耗巨大的反击而减弱,反而更加炽盛、更加威严。
“模仿造物主的权能,行亵渎之事……”马萨伊尔的声音如同来自亘古的神谕,带着审判的意味,“你们,以及你们背后的主人,对力量……一无所知。”
他抬起手中的长剑,剑尖遥指那名高大使徒。这一次,他不再留手。剑身上的光芒开始内敛,凝聚,仿佛化为了流淌的液态黄金,一股令整个空间都开始颤抖、让下方所有生灵(包括石像鬼)都感到本能敬畏的恐怖威压,以他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
那不再是凡间的圣光,那是……属于大天使长的、触及世界本源规则的……神力!
残余的三名使徒(包括那断臂的)在这股威压下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混合着恐惧和狂躁的精神尖啸,它们身上的“光蚀”光芒变得极其不稳定,仿佛随时会崩溃。
下方的斯拉欧加抬头望天,感受着那股令他灵魂都在颤栗的熟悉而又陌生的威严,眼中充满了震撼与复杂。他喃喃自语:“这就是……你真正的姿态吗,马萨伊尔……或者说,智慧?”
而就在马萨伊尔准备彻底净化这些亵渎的造物时——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来自世界之外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响起。
天空之中,那原本逐渐平息的惨白雷光再次汇聚,但这一次,它们没有攻击,而是在空中交织、扭曲,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遮天蔽日的……眼睛的轮廓!
那是一只毫无感情、冰冷、充满了无尽威严和毁灭意志的眼睛!它由翻腾的“光蚀”雷云构成,瞳孔的位置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虚无。
这只巨眼缓缓转动,最终,那虚无的瞳孔,牢牢地“锁定”了手持黄金圣剑、威压全场的马萨伊尔!
一股远比之前所有使徒加起来还要庞大、还要精纯、还要恐怖的“光蚀”威压,如同整个天空塌陷般,轰然降临!
马萨伊尔身体猛地一沉,周身的金色光辉在这巨眼的凝视下,竟也泛起了阵阵涟漪!他抬起头,毫无畏惧地迎向那只巨眼,眼中燃烧着金色的火焰。
他知道,真正的对手,终于投来了它注视的目光。
这不再是试探性的袭击,而是……来自梅塔特隆本尊,或者其重要化身的……直接警告与宣战!
草坪镇的天空,被神圣与亵渎交织的光芒撕裂。凡间与超越凡间力量的碰撞,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