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天枭长达几秒的沉默已经很显然地告诉了许佳茜答案。
只见她调整了一下坐姿，把手里的勺子轻轻放到了碗里，然后开口道：“叶琬当时拜托我暂时不要告诉你他在哪，但他并没有说时限，所以我觉得现在差不多可以说了。”
“！”左天枭不自觉地微微睁大眼睛，再次开口时才发现喉咙竟已有些哽住，“他……你知道他在哪？一直都知道？！”
他曾经问过许佳茜很多次，但他确定每次许佳茜给他的回答都是不知道。
原来被人欺骗是这种感觉啊……
不过左天枭好像也没有觉着生气，反倒是松了口气，并且有些感谢许佳茜。
“嗯，他当时只拉黑了你，和很多人都断了来往，但和我是有在联系的。”
左天枭点点头，表示理解，毕竟是同桌。
“其实我有想过不告诉你，但我觉得……”许佳茜看他一眼，“你们之间的关系，是结束还是继续，都得见过面以后才能有所变化。”
“……”左天枭承认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你知道我们的事？”
许佳茜闻言笑了，“就算当年没看出来，这些年叶琬的表现也足以说明了。更何况，你俩当年也没怎么避讳吧？我日后稍微想了一下就明白了。”
好吧，左天枭点点头，承认自己当年是没有很小心。
“唉，难为我喜欢叶琬那么久，结果竟然连性别都是不符的……”许佳茜说着还啧啧两声摇了摇头。
左天枭闻言，不禁笑了起来，“这话要被你老公听到了，不知道他什么感觉。”
“嗨！我都跟他坦白过的，他表示理解，也表示不会吃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的醋。”
左天枭撇撇嘴。
“那……他现在在哪？”
玩笑停止，关键的问题被问出。
许佳茜收起笑容，缓缓开口道：“上海。”
“！”左天枭再一次被震惊到了，“上海？！”
许佳茜点点头，“其实他一直离你很近，只是他没告诉你，所以你不知道而已。”
“……”左天枭沉声道：“他一个人？”
许佳茜点头，“不然呢？”
“……”确实，要让左天枭说，他也不觉得叶琬会和他家人一起生活。
这人当年就独来独往惯了，现在长大了，独立了，肯定会搬离他爸的吧。
“那……”左天枭轻咳一声，“他过得怎么样？”
许佳茜闻言笑道：“这我可不知道，毕竟我不能过多关注一个单身男人的生活，你要是想知道，自己去找他呗。”
“……”
虽说现在的左天枭并不恨叶琬，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情绪、心里没有疙瘩。他觉得自己暂时还做不到主动去打听当初抛弃自己的人的情况。
“如果你是因为联系不到他的话，我这里有他现在在用的新号码。”许佳茜说着拿起手机操作了一番，“发给你了。”
“……”喂喂喂，他还没说要去找他吧？干什么这么快发给他这个东西？搞得他多迫不及待似的！
再说了，他要真想找，会连一个手机号都查不到吗？
“谢谢啊。”
“不用，”许佳茜摆摆手，看向他道：“左哥，加油！”
“……”
许佳茜真的变了太多了，左天枭表示自己有些适应不过来。
*
这顿饭吃到很晚，到了最后，众人陆陆续续出去打电话联系家人，要不就是有人来接，要不就是已经打了车了。
左天枭叫好代驾靠在椅背上时，正好看到红着脸靠在不远处的张嘉伽，便走了过去。
“兄弟，有人接你吗？”
张嘉伽抬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叫着“左天枭啊”地傻笑了一阵，然后摇摇头，“我自己回。”
左天枭无奈道：“自己回还喝那么多？坐我车吧，我送你。”
闻言，张嘉伽笑着点点头，“兄弟，大恩不言谢，谢谢你啊。”
左天枭：“……”算了，和一个醉鬼讲逻辑是最要命的事情。
众人差不多都安排好了之后，左天枭和其他人打了招呼，然后就把张嘉伽胳膊抬起来绕过脖子架好，扶着他的腰抬了起来。
“卧槽……”
张嘉伽和高中时比起来只重不轻，应该是身上的膘太喜欢他了，所以左天枭抬起来那下差点把腰闪了，连好久不说的脏话都蹦了出来。
他喘了口气，适应了一下身上的重担，步履蹒跚地扛着张嘉伽出了饭店。
代驾的司机很快到了，左天枭把钥匙给他让他直接开过来，自己则扶着张嘉伽在原地等着。
等待的过程中，张嘉伽应该是被夜风一吹稍微清醒了一点，垂在左天枭肩膀上的脑袋微微抬了一下，开口问道：“左哥？”
左天枭瞥了他一眼，心想这人会不会认不出他，“是啊，才认出来？”
张嘉伽嘿嘿嘿小笑了会儿，“左哥，这些年你怎么老不出来聚啊？”
“工作啊。”
“也是……”张嘉伽点点头，接着估计是点晕了，踉跄了一下才重新站好接着说：“你和叶哥现在什么情况啊？”
“……”今晚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两个的上来就戳他痛处？！这么关心他和叶琬干什么？
话说大家不是应该是不知道他和叶琬的关系的吗？当年他虽然表现出了伤心，但好像并没有说清楚吧？
“什么什么情况？我们就是前后桌啊。”左天枭决定还是先装傻。
但他没想到张嘉伽听到后反应竟然和许佳茜一样，都是一脸“你当我傻啊”的表情嗤笑了一下：“你俩不是在谈恋爱吗？别以为我不知道！”
“！”好吧，看来他当年确实是有点太不小心了，竟然连张嘉伽这种人都能看出来。
“这么明显的吗？”
“呃……有点吧，别人我不知道，但我是因为……哦，高二那次演讲知道的。”张嘉伽闭着眼想了好久才道。
“高二演讲……英语演讲吗？”左天枭想了想，“是叶琬也参加了的那次？”
“嗯嗯。”
“怎么……”就发现了。
“你俩不是搁厕所同一个隔间吗？我后来进去的时候正好碰到叶琬从你出来的那间出来了。”
“……”好吧。
张嘉伽红着脸道：“左哥，其实我当年知道的时候就不觉得什么，你俩都不要想太多。像你俩这样我觉得特别好……”
“呃……其实我们已经分手了。”
对吧？叶琬突然消失，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左天枭觉得自己说得没错。
“啊？”张嘉伽竟然有些震惊，感觉连酒都醒了，“不是……什么时候啊？”
“他就……也没跟我说就走了啊。”这种羞耻的被别人抛弃的事，左天枭还真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
“啊？”张嘉伽的眼睛越瞪越大，“我还以为叶哥退学是你俩一起决定的呢！所以他是直接单方面走了没告诉你当时的事情啊？”
“等一下……”左天枭觉得自己可能错过了当年的一些真相，“当时什么事情？我回来后才发现他突然不见了。”
张嘉伽回想了一下，“其实叶哥退学影响并没有很大，我知道其实是因为有一次经过办公室的时候听到老师在说这件事。但我怕影响不好就忍住没和别人说……”
“老师都知道了？”他那时有点情绪恍惚，不太清楚周围人的状态。待他恢复调整过来的时候，周遭除了叶琬消失了，早已一如往常。
“嗯，好像是……有人举报了。”
……
左天枭闻言沉着脸，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情绪之中。
这些年叶琬在他这一直是一个无缘无故消失的旧情人的身份，但今晚张嘉伽说的却是他当年不曾了解到的事情，如果这是真的……那叶琬就不是无缘无故消失，而是有苦衷的，并且……还是为了他？！
没有及时告诉他这个事情，是为了不影响他的夏令营活动。
没有打招呼直接选择妥协退学减少影响，是为了不把他牵扯进来。
一直没有联系他，是……怕他找那个举报的人报复吗？怕影响他的人生？
……那么一切的感情都会不同了。
“你知道是谁举报的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张嘉伽说道：“说实话，你俩当年真的没怎么注意，你想啊，正常男生，谁会相互之间摸脑袋说悄悄话？要真有有心人，证据什么的应该不难收集……”
“……”
闻言，左天枭十分愧疚。
毕竟当年他面对叶琬的谨慎还觉得太夸张没必要，现在看来，当时竟已算是不注意了。
叶琬为了迁就他这才听他的放开了些，结果最后还要叶琬一个人为他的错误和自大买单。
左天枭几乎不敢想象叶琬当年经历了什么，现在又经历着什么。
被他爸爸打一顿肯定是难免的。
还会被校方施压。
高中退学肯定找不到好工作。
……
啊——
左天枭你真的是——渣！
他看着视野里黑漆漆的夜色，陷入了一种狂乱的纠结、后悔和难受当中。
你有什么资格怪叶琬？有什么资格暗自埋怨他？！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左天枭想到当年叶琬老是说自己给他买这买那的，而他都没为他付出什么……于是消化着最新消息不禁喃喃道：“你也不用一下子付出这么大啊……”
*
日后，左天枭冷静地仔细想了这件事情，还是默默得把许佳茜给自己的叶琬的号码存好放在了通讯录的角落，没有将它拨出去过。
因为……虽然是他误会他了，但他们两个之间分开的数年却是真实存在的，叶琬也确实什么也没说就走了。所以，现在要让左天枭立马打电话给叶琬要求见面说清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想想这件事。
不过，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左天枭出发回上海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有那么些许激动。
毕竟，这是他在知道叶琬就在自己身边后第一次离他越来越近。
这种感觉让他忍不住雀跃。
*
当然，这时的他并不知道自己会在那么偶然的情况下，遇到叶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