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礼物……你还真的准备礼物了啊？”叶琬吃惊地看着他和他手里的东西，喃喃着：“人家政府不支持过洋节，你怎么一点政治敏感度都没有啊……”
左天枭在叶琬把袋子接过去后下意识地抓了一下后脑勺，说道：“就是准备了呗……那什么，你最近不是准备练水彩了吗？我就想着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就去给你买了这个……”
叶琬的手随着他的话把袋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一看到手里那一大盒的东西，他眼睛都亮了：“M.G？”
叶琬自从打算练水彩之后就在网上看了不少相关信息，这个M.Graham是一个很好的美国水彩颜料的牌子，透明度很高，质量超赞，就是贵，而且贵的同时还很不容易买到。
让他平白无故地收好几千的东西，他还真有点心理负担……
“嗯，我听说这个牌子很好。”左天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是很好，可是这个很贵啊，而且在国内好像很难买到吧？”叶琬微微皱起眉。
叶琬一说话，左天枭就知道他是觉得不好意思了，毕竟这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小东西。
不过他早就想到这个了，于是赶紧道：“你别多想啊，这个是我在路姚那里拿的。她之前买了这个颜料就没怎么用，好像是他爸给她带了个更好的？所以她就把这个直接给我了。”
“那么贵的东西她直接就给你了？”
“不然呢？她自己也不用啊，放着也是放着就给我了。”
叶琬知道路姚家里条件很好，顿时不再说话了。
但是手里的东西还是让他的手烧得慌。
左天枭不放心，又说着：“你别说你不要啊！我拿去就更没用了，还给路姚她也不能够要啊你说对吧？别想那么多你就收下呗。”
叶琬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你直接送我个苹果多好啊……”
“我要送你苹果，接下来的话就不好意思说出口了啊。”左天枭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又染上了不好意思。
“嗯？你要说什么你说呗。”叶琬也想不出来左天枭是打算要和自己说啥，毕竟之前也没有什么前兆啊的。
“就是……我给你送礼物了，你是不是也得送我一个？”
叶琬没想到他绕这么个弯就是想问自己要个圣诞礼物：“……那我现在去给你买个苹果？虽然那些包装起来的苹果都下架了，但是和平时一样的苹果还有。我给你挑个又大又红的红富士？”
叶琬说这话的时候眼角带着笑。
“……你别说话了，破坏气氛。”左天枭知道叶琬是在调侃自己，脸一板，看起来倒挺威严的。
“哦。”叶琬闭嘴了，眼角的笑意犹在。
左天枭深吸了一口气：“我本来一晚上都在打腹稿的，结果被你一闹什么都忘了，刚才说的那句不算，重来啊……呃，现在有点想不起来了……算了就这么说吧！”
叶琬拼命忍住笑意，却又隐隐地对左天枭接下来要说的话有那么小小的预感，不禁认真起来。
*
“先说结论吧，就是……我们在一起吧！”
“……？”
叶琬一脸呆滞。
这是什么神转折？
那什么，请问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在一起……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还是因为我不纯洁所以想歪了？
“就是我喜欢你想跟你好的意思。”
“……”
这么霸道的吗？
今天不是十二月二十四吗？是他记错了吗？
可是再怎么记错也不会是愚人节吧？
“我知道你喜欢我。就之前那次你记得吗？你在艺术楼趁着我睡着了偷偷摸摸跟我告白来着。你以为我睡着了，但是我其实在你转过来的时候就醒了，因为你椅子磕到我桌子了……”
“……”所以你醒了为什么不睁眼啊？！
“说实话，我一开始还是挺震惊的，但是我之后仔细想了几天，觉得我好像也是喜欢你的。”
“我觉得确实只是好像，你应该是想错了。”叶琬插嘴道，只想把左天枭的话打断。
结果左天枭直接回道：“不，我确定。我确定我是稀罕你的。”
“……”
……稀罕？
“一开始我就对你很好奇来着，觉得这人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声音还软软的……你胆小看恐怖片被吓到我会觉得你可爱，你被约架身上都是伤我看到又觉得心疼，你腿抽筋我就想照顾着你给你保养着，你被……你爸爸打了之后我又会难受。”
“……”
“我也不是想怎么样，就算在没在一起，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啊。你喜欢吃甜的我就给你吃甜的，你怕鬼我就陪你走回家，你怕冷我就给你打水，我还能陪你练画，陪你打球，陪你学习，陪你天天向上。”
“……我不喜欢打球，是我陪你。”叶琬出声的时候声音有些哽住了，但是关注的点却让人哭笑不得。
“好好好……是你陪我打球。”左天枭赶紧纠正，然后就抓着叶琬准备赶紧继续问。因为他知道叶琬避重就轻肯定是不想面对他的告白，想把这件事混过去：“所以你同意吗？”
叶琬看着左天枭真挚的表情，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说感动是肯定感动了的，刚才他细数着两人这么些月来从陌生到亲近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他喉咙立马就哽咽了。
但是他下意识是想拒绝的。
他遇事的习惯就是退缩，什么都不做，让时间带走一切。
但是，猛烈跳动着的心脏却震得他有些疼。
呼……
“你喜欢我？”
“嗯。”
“我是男的你知道吗？”
左天枭顿了下：“……我没瞎。”
“你之前交过女朋友，你是正常的你知道吗？但是我和你不一样，我从初中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喜欢男的了。我是天生的，但是你不是啊……”叶琬的声音有些低沉。
左天枭听他这么说，眉头全都皱了起来。
他知道之前那次要不是自己提前醒过来，估计到现在都不知道叶琬喜欢自己。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叶琬不当面和他告白，不是因为胆小还有不好意思什么的——而是他根本就对自己喜欢男的这件事感到羞耻！
所以，你这些年一直都活在对自己的自我羞耻之中吗？
左天枭心疼地在心里这么问叶琬。
他看着叶琬湿润了的双眼，不禁伸手紧紧握住他的双手，“叶琬，你怎么会不正常呢？存在即合理，你不要多想！”
“可是……你难道不介意吗？你……不会觉得我很恶心吗？或者，觉得自己恶心？”叶琬颤颤巍巍地抖着嗓子说。
“这有什么的，”左天枭放柔语气，“我一开始震惊也只是在想你为什么喜欢我，然后当我想清楚自己也喜欢你之后就不再想别的了。喜欢就在一起，多么简单的一件事，性别什么的根本不重要啊。”
“……”
叶琬沉默着，过了会儿之后嗓音才恢复了正常，说出口的话还带着点冷漠：“不行，我们不能在一起，这礼物还你。”说着就把袋子往左天枭身上推准备离开。
“你不是也喜欢我吗？你刚才都答应我要送我礼物了！我就要这个。”左天枭拽着叶琬的手不让他走，并且耍起了无赖。
“我只是说给你个苹果……”叶琬无奈，这人怎么老是把他的承诺乱安啊。
“我不管，礼物你都收了，反正你还我我也不会要。”
叶琬推了推抓住自己的那双手，无奈道：“你别闹。”
左天枭见他要逃脱，一只手松开后直接就环住了他的后背，紧紧抱着。
结果叶琬挣扎间被他一圈，重心不稳，两个人歪了一下，同时倒在了草坪上。
叶琬被左天枭压着，丝毫动弹不得：“你起来……卧槽，重死了！”
“你不跟我好我就不起。”左天枭的呼吸全都喷在叶琬耳边，让他有点发痒。
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最近自己和左天枭之间的接触不知不觉亲近了不少，这会儿叶琬被这么压着，心里倒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别捏，很快除了有点硌得慌之外就没什么别的感觉了。
“……快起来，待会儿寝室关门了。”叶琬推推他。
“关门了就在这躺着呗，你不答应我今晚就睡这了。”
叶琬还没见过耍无赖耍这么久的左天枭，不禁一阵头疼。
他歪着脑袋躲开左天枭粗重的喘息，“你躺这睡我不管，我可不想在这睡，我要是冻死了怎么办？”
“啧，反正我不起。到时候深夜降温了，我就让你穿我的外套，然后你就看着我一点点没气，我看你心不心疼。”
“……”我的天哪！这人怎么软硬不吃啊！
叶琬叹了口气，也不说话了，就这么让他压着。
反正夜色深重，别人也看不着他们，就这么躺上一会儿也挺好的。
左天枭知道自己的分量，后来也并没有整个人压在叶琬身上，高大的身躯正好还能给叶琬挡风，叶琬躺着还算自在。
但是再自在，他躺了一会儿还是得想清楚目前的这个情况。
其实……他喜欢左天枭，而左天枭也正好喜欢他了，照理说直接干脆点在一起就得了呗！
但是，左天枭在叶琬心里一直是发着光引领着自己的形象，他觉得自己跟在他身后不停往前就已经很幸运了，怎么还能妄想跟光并肩甚至拥有什么亲密关系呢？
只不过现在这个情况……
叶琬看了眼趴在自己身上的人，继续无奈：他根本就推不开这人啊！除了接受好像真的就只有冻死在操场或者看着左天枭冻死在操场这两条路了。
他还不想这么早死啊！！
“那个……”
“嗯？！”左天枭听到叶琬终于出声了，兴奋地回道。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有个条件。”
左天枭的笑容在听到“但是”后顿了一下，“……什么？”
“我们在交往这件事，不能和别人说。”
其实这也没什么，毕竟他们都还只是高中生，还都是男的，虽然他觉得没什么，但别人不会这么觉得，一开始保密什么的也没什么。
而且他知道叶琬虽然看起来和谁都不对付，也不在乎任何人，但其实胆子是小的，也不习惯成为别人的焦点，不喜欢别人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行。”左天枭没多想就干脆地答应了。
*
“……那你还不起来！”叶琬沉默了会儿，然后凶狠地推了左天枭一把。
“啊？……哦哦。”估计是太舒服了，左天枭傻傻地应了声才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
叶琬也没碰左天枭伸过来的手掌，自己撑在地上起来了。
左天枭看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叶琬，咧开嘴笑了起来。
叶琬白了他一眼，往寝室大步走去。
开玩笑，过不了几分钟就熄灯了，他还没洗漱呢！
“诶！”左天枭提起散在一旁的礼带，“你的颜料忘拿了！”
原谅叶琬看到这个“逼迫”自己跟他在一起，还在他告白的时候装睡的某人，暂时亲热不起来。
他接过袋子后也不看左天枭就又往寝室走去。
左天枭只当他是不好意思，笑了声跟上去。
*
后来他俩踩着点回了寝室后，被孙栋昌调侃了。
他问他俩去哪打架了，一身的杂草和尘土。
左天枭笑笑，糊弄了过去。
叶琬慌里慌忙地在厕所里忙得团团转，看到和自己挤在一起的某人更是明里暗里地打了他几下，然后才终于在宿管大爷查寝之前顺利上了床。
叶琬没谈过恋爱，更不知道俩男的谈恋爱是什么样的，但他觉得自己对左天枭的感觉好像和之前的差不多，甚至更粗暴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要说告白的时候叶琬是不好意思的，拒绝的时候是有点难过的，被左天枭耍无赖压在草坪上的时候是很气愤无奈的……那么，熄了灯躺在床上平静下来后的叶琬，是很幸福的。
他看着投在天花板上的拉长的窗户的轮廓，只觉得想笑。
竟然真的让他碰到一个知道自己喜欢他后还能主动和自己告白的人。
说实话，叶琬很早以前就不再奢望去找能陪着自己过一辈子的另一半了。但是却让他在这会儿碰上了……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就是你只是想要个小灵通，但是却有人给你一个iphoneX。
太好了，都有点好过头了。
但是有什么呢？
反正他也没想和左天枭走多远，以后要是左天枭和他说分手他就同意好了，至少他们也算是交往过了，他也不吃亏。
——也不知道左天枭知道叶琬在他俩交往第一天就想着分手的事会是什么反应。
这么想着，叶琬听到枕头边的手机震了一声。
他打开一看，是左天枭发来的微信。
-你就这么睡了啊？太没良心了吧？！
叶琬笑着移开手机在黑暗中找到正看着自己的某人的眼睛。
-我刚刚在思考呢，觉得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我靠，我刚才说得那么感人，你就这感想啊？
-哈哈哈……毕竟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你，你脑子得多转不过弯来才会喜欢我啊。事先说明，我可没胸啊。
-我是那种肤浅的人吗？还有……怎么就那么多女孩子喜欢我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有谁呢！
-刚才夜自修下课的时候董笙不是给你送礼物了吗？我都看见了……【暗中观察.jpg】
-我还以为你心情那么好嘴角带笑的高兴着，什么都没看见呢，原来还是吃醋了啊～
-呵。
吃醋？不存在的。
-他送我东西的时候我跟她说清楚了，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哦。
-啧，你还说不是吃醋？
-啊。
吃醋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叶琬死都不承认自己吃醋。
-你敢不敢多发一个字啊？！
-嗯哼。
-……
*
过了会儿左天枭发过来一个今天的日期，带年份月份的那种。
叶琬回了过去：
-？
-以后这个日子得记住，很重要的啊。
叶琬失笑，他觉得左天枭比他还要幼稚。
-好，我已经记在备忘录里面了。
-你用脑子记不住吗？为什么要写下来？这个日子这么重要怎么能不用脑子记？啊！
……
叶琬觉得左天枭现在有点神经质，还带着点作，此时不是和他斗嘴的好时机。
-好好好，我用脑子记，明天你抽查可以了吧？
-明天抽，你把日子往前推一天不就行了，当我傻啊？以后我不定期抽。
-……好。
叶琬看到左天枭还噼里啪啦地打着字，于是立马发过去一条：
-你还不睡？都几点了？明早第一节数学课好吗？
-我睡不着啊太兴奋了！你说要不我到你床上睡吧？
-别！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跟我有见不得人的关系是不是？
-啊～～
这人怎么还会用波浪线？？
-乖，早点睡，晚安。
叶琬觉得此时就应该赶紧把这货的聊天欲望掐灭在摇篮里。
-好吧，你睡吧，晚安。
叶琬在黑暗中冲对床上的人笑了一下，闭眼了。
……或许是晚上闹得有点累了，又或许是被左天枭这么稀里糊涂地告了白觉得很幸福，所以叶琬几乎是一闭眼就睡过去了，难得的一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