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的男人冲入教堂之后,就被几个骑士给拦了下来,药师和索恩神父都没有动,因为男人身后什么都没有。
“什么东西在追你?”索恩神父开口了,毕竟不能排除某些隐形的东西。
“我……我感觉到了,不不不,我是知道,我很清楚……”
男人语无伦次地说着,看起来也不像是疯子,而是真的感到恐惧。药师抬手放出光亮术,这个法术除了照明之外也能有一点破隐的效果,但也没有什么东西照出来。
“没有东西在追你。”
“有的,有的……我知道它就在旁边,今天晚上它就会杀了我!都是这样的,我能看到,不,我是知道,我听到了。请救救我,救救我!”
男人抓着一个骑士的手臂,苦苦乞求着。这里的动静也惊动了教堂里的其他人,凡妮莎和维罗妮卡都走了出来。
维罗妮卡看到男人后有些惊讶:“斯凯先生?”
药师和索恩神父的目光又落在了维罗妮卡身上。
看来是熟人。
在维罗妮卡的介绍下,众人算是知道了这位斯凯先生的来历。在那位法布尔先生筹划了工厂后,斯凯由于懂一些记账的东西,被法布尔雇来管账。而法布尔雇的人家里的孩子基本都送到教堂来了,维罗妮卡的记忆力很好,每个孩子的家长都认识。
而如今,斯凯既然住在教堂同一个区,自然已经把孩子领回去了,倒是没想到又会跑到教堂里来。
而在维罗妮卡的安抚下,斯凯终于冷静了一点,虽然还时不时看看门口的方向,但已经能好好说话了。
根据他所说,大概三天前的时候,他在睡觉做梦的时候,能迷迷糊糊梦到一两个小时之后发生的事情,醒过来后虽然印象不是很清晰,但靠着一点残留的记忆,还是能对照一下实际发生的情况的。
这一对照,斯凯就发现他做的居然是预知梦!梦里发生的事情分毫不差,只是能梦到的时间实在太短,他也无法记得太多东西,于是只能提前对一些事情做点预防。
可是今天早上,斯凯的梦清晰地梦到了一天的事情,他早上出门,和邻居们一起去看了看被封锁的情况,随后去几个商店买一些食物回家,而后,在家门口的地方,一个人忽然冲出来,一刀刺死了他。
斯凯当场就吓醒了,但梦里的事情发生得太快,他只能试着再次睡觉,然后看看能否有什么改变。
梦里他有意识地改变了一下自己的时间,没有去买东西,而是直接回了家。这次倒是没有被埋伏,却在下午的时候碰到有人破窗而入将他刺死。
之后的几次尝试当中,斯凯都没能躲过死亡,他试过反击,也试过逃跑,但无论哪一种,都会被人追上,倒是时间被越推越迟。他的妻子察觉到他的异常,就建议他向教堂求助。
可斯凯来的路上看谁都感觉像是那个人,他没有一次看清对方的脸,甚至有时候是没看到人就死了,最后他吓得一路狂奔来到了教堂。
“斯凯先生,您没有考虑过,什么人会如此孜孜不倦地想要杀你吗?”维罗妮卡轻声问道,“据我所知,钟表河区这里基本上邻里之间没有那种互相仇恨的,冲突虽然有也到不了要杀人的地步。更何况,您平时应该也不与人交恶?”
“我不知道。”斯凯哭丧着脸说,“我只是感觉到危险,后背发凉!你们知道吗?就是那种随时会有人冲出来弄死我的感觉!”
“那你为什么会判断教会是安全的,只是你妻子的建议?”凡妮莎忽然问。
“因为……因为我梦里试过的地方里面,只有教会完全安全!”斯凯连忙说道,“那一定是什么恶魔吧,它畏惧这里,所以我立刻就同意过来了!你们一定能帮我……”
“当然。”维罗妮卡见他又要激动起来,连忙拍了拍他的后背,随后看向药师和索恩神父。
“凡妮莎,带他做下检查。”药师若有所思地说。
凡妮莎和维罗妮卡带着人去检查的屋子了,索恩神父看向药师,问道:“看来您察觉了什么?”
“预知梦并非人的领域。”药师低声说道,“预知是神赐的法术才有的,除了教会之外,那就只有……”
“瘟疫大君。”索恩神父恍然,“您的意思是这与瘟疫有关?”
“虽然城里的事情可能与瘟疫有些出入,但斯凯先生大概脱不了干系。”
药师的猜测是正确的,在一番检查后,凡妮莎果然在斯凯身上测出了瘟疫反应。她立刻执行了瘟疫封锁,让斯凯独自守在了一个静室里面,然后回来报告。
“药师,他身上出现了两种瘟疫反应。”凡妮莎拿着检查报告跑回了大殿,“我们需要立刻让教会开始检查。”
“在现如今这不是一个好主意。”药师说。
凡妮莎想到了外面的情况,问道:“您是说,现在的教会不可能组织像之前那样的团队了?”
“是的,凡事有先后,如今那与污秽类似之物尚未被解决,教会的一切资源都会用在优先处理这方面的事情上,相比之下,未能造成严重后果的瘟疫优先级非常靠后。”药师说道。
七个枢机之间,会根据时局不同,由合适的枢机来负主要责任。常规时候自然是救世枢,而如今这种时候,不是警示枢就是基式枢在进行全局管理。这种时候,除非瘟疫直接与那个主要目标相关,不然就只能各个发现的教堂自行处理了。
“那我们能否自行处理?”凡妮莎问。
药师失笑:“凡妮莎,你是自己领导处理过一起瘟疫事件的,你觉得我们这个教堂的人能办得来?”
“精简掉不必要的报告流程,也可以冒一些风险。”凡妮莎果断说道,“我们不需要那么多人分别处理瘟疫的一系列教会指定流程,只把目光放在治疗和解决瘟疫上。”
“……凡妮莎,我认为你在之前的学习当中,已经明白这些流程被制定出来的意义。”
“我明白,但那是您说的,在通常情况下。而我也看过《天灾恶录》当中的一些记录,在葬逝枢或者秘视枢执勤的时候,配合解决瘟疫的成员会简化一部分流程。”凡妮莎显然是为了辩论把什么都记得很熟。
“确实如此,事急从权,这也算合理。那么第二个问题,凡妮莎,你在斯凯先生都找到了两种瘟疫,说明瘟疫很可能已经悄然蔓延开了,难道你准备自己来进行对钟表河区所有人的体检?你应该不是只想要解决斯凯一个人的问题。”
药师这话可就把凡妮莎问住了。
“这可不是你之前碰到的美食家,症状明显且有害。预知梦?对于很多人来说,这都是一件好事,他们藏着掖着不说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毕竟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在这种情况下,你首先要说服他们——斯凯可没办法作为例子,接着,你还要面对同样不显眼的瘟疫,至少两种,你认为自己忙得过来吗?”
“先,先治疗有明显危害症状的。”凡妮莎急忙回答。
“参考你自己的情况吗?也有道理,那时间问题呢?首先,我大概再过两天也会离开一阵,原因你们都清楚。因此我无法长期和你在这里做病理分析,只有维罗妮卡能帮你。而瘟疫的发病周期均无法保证,这还牵扯到安全问题,哪怕你要冒风险,但安全规定就是必需的,很多需要的预判性准备根本不能避免,你做得到吗?”
就在这时,索恩神父开口了:“药师女士,就先不要驳斥凡妮莎了。她或许有些冲动,但我认为她已经考虑好了这件事。”
“我知道,只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缺少的就是各种意外情况。凡妮莎,我只是将你可能面对的困难列出,刚刚说的还不是全部。你想要救人,这很好,是救世枢的宗旨。但量力而行也是要考虑的事情,教会从不考虑牺牲,用更自私的话语来说,我们是更有能力的人,因此我们需要尽可能保全自己换取将来的余裕,这样才可能保护更多人。”
“我知道了。”凡妮莎点了点头,看向索恩神父。
“唉……至少给我留一半人维持教堂正常运转吧,孩子。”
分钟教堂展开了行动,街道上其他来自伊思特教堂的修士自然也注意到了,不过他们并不会管这些事情。
凡妮莎带着一大批人与便携的检测用具开始挨家挨户地拜访,而维罗妮卡则边安抚斯凯边开始分析他的症状。这件事她已经跟着药师做过,所以还算是轻车熟路。药师当然也不会真的放着不管,趁着还在这里的时间,她从斯凯身上取了一些样本开始研究他身上的瘟疫。
虽然提取过程不怎么美妙就是了。
未知的瘟疫姑且不论,已知的预知梦瘟疫就比较清楚了。瘟疫一旦散播,便会如常规的病毒之类一样在人体内呈现出形态,并产生对器官的影响,值得一提的是,这种影响好坏皆有。
预知梦这种特征明显的,必然是会影响大脑的,对于救世枢的圣徒来说,只要观察到了对应瘟疫的显性形态,就有个作弊一样的方法,就是直接问神明。
她人就在教堂,只要闭上眼睛,精神便开始与神域开始产生沟通,进入了那令人舒适的泉眼附近。
不老泉,她又来了。相比于别的圣徒,大概她来的频率真的很低,以至于对这个地方都有点陌生,比如附近的树似乎又多长了几棵?
当然,她还是能轻易走到泉水边缘的,在那里坐了下来,伸出手轻轻与水面接触。
安宁而舒心的感觉席卷全身,不老泉本身也是神明,其力量亦不下于瘟疫大君,如果意志力不坚定,恐怕就会这样沉浸在泉水的温暖感中,最终被泉水溶解,精神消亡,肉体坏死。
不过被眷顾的人确实容颜不老,如果药师愿意每天都来这里一趟,大概精神都不会有任何疲劳感,只是这样大概很快就会变得非人了。
“神明啊……请告知我。”
随着她在思维中描绘出观察到的瘟疫形状,也立刻得知了它的名字。
“未来”,一种以真实与虚假的预知梦交叉构成的瘟疫,在潜伏期会以短暂模糊的预知梦影响被感染者,表征期会变成能清晰被记忆的长期预知梦,爆发期开始产生自身遭到追杀的噩梦,直到噩梦将一个人永远困扰到崩溃,进入致死期。
药师舒出一口气,能确认正体的瘟疫还是有办法的,这个瘟疫透着一股不死之王的味道,估计也是那位瘟疫大君的眷属。
然而就在她精神稍微放松了一些的时候,一大串信息猛然灌入了脑海当中。
“映灯,通过光亮恐惧构成的瘟疫,潜伏期表现为对高亮度光芒的回避,表征期开始表现为对光的厌恶,会下意识扑灭所有光源,爆发期会刺瞎自己的眼睛,并靠着瘟疫赋予的光感袭击所有发光物体,制造黑暗,致死期所有脑内器官溶解从眼眶流出。”
“血王宫,通过扭曲人对于住所的认知而构成的瘟疫。潜伏期会变得嗜好打猎,以猎物装点自己的住所,表征期开始趋向于在住所内进行活物宰杀亲手制作标本,爆发期目标扩散为视野范围内一切活着的生物,致死期与自身所装点的房屋融合,化为血肉之屋。”
“香逝,以气味诱导作为主要构成要素的瘟疫……”
“铁幕,以同化意志与肉体的方式构成的瘟疫……”
“起泡酒,以欢愉与热烈的情感为构成要素的瘟疫……”
“蜂巢,以凶暴化和思维同步作为构成要素的瘟疫……”
十几个瘟疫的信息被塞进了她的脑子里,一时药师都愣住了。
【不是说那个斯凯身上有这么多,是你!你接触过这么多瘟疫了,无意识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