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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室、暖光与冰冷的饵

    萧家老宅的二楼,被指定为儿童房的屋子,与整座宅邸古朴沉稳的基调截然不同。

    推开厚重的雕花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明亮、温馨、充满了童趣色彩的世界。墙壁被刷成柔和的天空蓝,点缀着棉花糖般的白云贴纸;天花板悬挂着模拟星月的柔和小夜灯;靠窗是一张结实可爱的原木小床,铺着印有卡通小恐龙的被褥;床对面是一整面墙的嵌入式书架和玩具收纳柜,里面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各种适合三岁左右孩子的绘本、积木、拼图、小车模型,甚至还有一个柔软的小帐篷和海洋球池。地毯柔软厚实,光脚踩上去悄无声息。

    显然,这一切都是短时间内精心布置的,价值不菲,且考虑到了孩子的喜好和安全。

    苏晚牵着苏屿站在门口,看着这个与碧波苑那个简单小家天差地别的“儿童乐园”,心中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更深的茫然和一种被物质包裹的窒息感。萧烬用这种方式宣告着他的存在和掌控——他能轻易给予孩子她无法企及的优渥环境,也能轻易剥夺。

    苏屿则好奇地睁大了眼睛,暂时忘记了刚才的恐惧和不安。小孩子对新奇环境有着天然的好奇,他试探着松开了妈妈的手,迈着小步子走进房间,先是被地毯的柔软惊了一下,然后目光就被那些琳琅满目的玩具吸引了。

    “妈妈,好多玩具!”他回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苏晚,带着询问和渴望。

    苏晚压下心头的酸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嗯,宝宝可以去玩。”她知道,拒绝或表露情绪都无济于事,反而可能吓到孩子。

    得到许可,苏屿立刻欢呼一声,跑向那堆色彩斑斓的积木。孩子的适应能力和对快乐的简单追求,在此刻显得如此纯粹,也如此让人心疼。

    那位姓周的中年管家悄然出现,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温热的牛奶和一些精致的儿童点心。“苏小姐,小少爷,请用些茶点。房间里的设施如果不合心意,或者缺什么,请随时告诉我。”

    他的态度恭敬周到,却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疏离,仿佛他们只是需要被妥善照料的贵重物品。

    “谢谢,暂时不需要。”苏晚语气冷淡地拒绝,她不想接受太多来自萧烬的“恩赐”。

    管家也不坚持,微微欠身:“晚餐会在一小时后准备好。君上吩咐,请苏小姐和小少爷在房间或二楼活动区域休息,暂时不要下楼。”说完,他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不要下楼……”苏晚咀嚼着这句话,走到窗边。窗户是特制的双层防弹玻璃,只能从里面打开一条有限缝隙通风。窗外是修缮精美的庭院,围墙高耸,能看到隐约的人影在角落里安静伫立。这里的确是“安全”的,安全得像一座高级监狱。

    她回到房间,看着儿子已经沉浸在新玩具的快乐中,暂时忘却了外界的纷扰,稍稍松了口气。她坐在床边柔软的脚凳上,环顾这个精致却陌生的空间,疲惫和无力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办?萧烬显然不会轻易放她们离开。他要查清四年前的事,他要“了断”……他到底想怎样了断?争夺抚养权?还是用孩子来威胁、报复她?

    纷乱的思绪让她头痛欲裂。她起身,走到与儿童房相连的、为看护人准备的小套间里。这里陈设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套小桌椅。她打开衣柜,里面整齐地挂着几套崭新的、尺码合身的女士家居服和外套,甚至连贴身的衣物都准备了,款式质地皆属上乘。

    如此“周到”,更让她感到毛骨悚然。萧烬对她和孩子的了解,或者说掌控,远比她想象的更深、更细致。

    她关上柜门,走到小桌前坐下。桌面上空无一物,只有一扇小小的、同样只能开一条缝的窗户。阳光被窗棂切割成细长的光斑,落在桌面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逝。楼下隐约传来一些声响,似乎是萧烬回来了,又或者有其他人来访,但声音被厚重的楼板和良好的隔音滤得模糊不清。这座老宅,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将她们母子吞入腹中,外面的一切风雨,似乎都与这精致的“暗室”无关。

    晚餐是由管家送到二楼小厅的。菜式精致,营养均衡,显然是专门为孩子搭配的。苏屿吃得很开心,暂时的新鲜感让他情绪不错。苏晚却食不知味,如同嚼蜡。

    饭后,管家带着一位看起来温和可亲的中年女士进来,介绍说是安排来照顾苏屿日常生活和启蒙的阿姨,姓李。李阿姨笑容亲切,动作轻柔,很快便哄着苏屿去洗漱,准备睡觉。

    苏晚本想拒绝,但看着孩子对李阿姨并不排斥,而自己确实心力交瘁,便默许了。她知道,这也是萧烬安排的一部分,他正在用一种缓慢而坚决的方式,渗透进她们的生活,接管她作为母亲的部分职能。

    夜晚,苏屿在新奇的小床上,听着李阿姨轻柔的故事声,渐渐沉入梦乡。孩子睡颜恬静,仿佛白日的惊涛骇浪只是一场短暂的噩梦。

    苏晚坐在小套间的床边,却毫无睡意。她听着窗外隐约的风声,感觉这栋宅子像活过来一样,每一个角落都仿佛有眼睛在注视着她。她不知道萧烬此刻在哪里,在做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和孩子的命运,已经彻底系于那个男人一念之间。

    ……

    与此同时,老宅地下一层,一间经过特殊改造、隔音绝佳、布满各种显示屏和通讯设备的房间里,灯火通明。

    这里便是“暗影”设在老宅的临时指挥节点之一。

    萧烬站在主屏幕前,屏幕被分割成数块。一块显示着二楼儿童房及其套间的实时监控画面——苏晚呆坐在床边,苏屿安然入睡;另一块显示着江氏集团总部附近几个关键点的动态;还有几块则滚动着复杂的数据流和情报摘要。

    凌云站在他侧后方,汇报着最新进展:“江家内部已经彻底分裂,江宏远联合部分股东,准备强行罢免江雨柔,并试图通过中间人向我们递话,表示愿意‘配合调查’,交出部分‘证据’,以求自保。江雨柔本人精神似有崩溃迹象,被暂时软禁在家中,但其私人电子设备在过去两小时内,仍有数次异常加密信号向外发出,内容尚未完全破译,但接收方指向省城周氏的一个外围壳公司。”

    “垂死挣扎。”萧烬声音冷淡,目光扫过江雨柔那憔悴癫狂的监控截图,毫无波澜。他的注意力更多停留在二楼那个呆坐的身影上,看着她眉宇间化不开的忧惧和疲惫,眼神微暗。

    “周氏那边,周廷轩的助理原本计划明日抵江,但今日下午突然以‘行程有变’为由推迟。我们监测到周氏内部对此事也有分歧,部分元老认为不宜在此时直接介入江城泥潭。”凌云继续道,“另外,关于南州那笔匿名汇款的追溯,有了一点眉目。资金最初是从海外一个离岸信托基金流出,该基金的受益人结构极其复杂,但其中一个隐蔽的顾问签名,与我们档案库里某个已‘退休’的境外情报掮客的代号笔迹相似度极高。”

    情报掮客?萧烬眼神一凝。这意味着,四年前帮助苏晚隐藏生产信息的人,背景可能非常特殊,甚至涉及国际层面的某些势力。这比他预想的更加复杂。

    “继续追查这个掮客,以及他和苏晚,或者和当年萧家的事,是否有其他关联。”萧烬沉声道,“另外,江雨柔发出的那些加密信号,内容一旦破译,立刻报我。我要知道,她在最后时刻,还想向周氏传递什么,或者,祈求什么。”

    “是。”凌云应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君上,关于苏小姐和小少爷……是否需要加强心理疏导或安抚?小少爷似乎对新环境适应良好,但苏小姐的情绪……”

    “不必。”萧烬打断他,目光重新落回屏幕上苏晚苍白的脸,“让她自己冷静。有些事,她需要时间想清楚。至于孩子……”

    他的语气微微缓和,看着苏屿恬静的睡颜,“让李阿姨多费心,找些合适的绘本和温和的动画,循序渐进。暂时……不要让他接触任何可能刺激到苏晚,或者涉及过去的话题。”

    他顿了顿,补充道:“明天上午,让厨房准备一些孩子喜欢的点心。还有,花园里那个旧的秋千架,找可靠的人彻底检查加固一下。”

    凌云有些意外地看了萧烬一眼,随即垂首:“是,属下明白。”

    这些细微的安排,与萧烬平日杀伐决断的风格大相径庭,却流露出一种对血脉本能的、生疏的关切。纵然心中对苏晚有怒意,有疑虑,但对那个流淌着自己血液的小生命,他似乎正在尝试以一种笨拙的方式,去承担起某种责任。

    “江家那边,”萧烬收回目光,眼神重新变得冰冷锐利,“给江宏远传个话。想要‘配合’,就拿出真正的诚意。我要的,不仅仅是江雨柔的罪证,是江家参与当年构陷萧氏的所有人、所有事,一五一十,清清楚楚。如果再有隐瞒,或者妄图弃车保帅……江氏这个招牌,就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决定一个家族生死的冷酷力量。

    “另外,把我们手里关于赵家、王家那份更‘有趣’的材料,挑一点不那么致命的,透露给和他们有竞争关系的另外几家。让他们狗咬狗,彻底乱起来。”萧烬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省得他们还有闲心,惦记不该惦记的东西。”

    “是!”凌云眼中闪过厉色。这才是他熟悉的君上,运筹帷幄,一击必中,绝不给敌人任何喘息和反扑的机会。

    布置完这一切,萧烬最后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个蜷缩在床边、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身影,沉默了片刻,转身离开了指挥室。

    老宅的走廊幽深安静,只有他沉稳的脚步声回荡。他走上二楼,在儿童房紧闭的门外停顿了数秒,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孩子均匀细微的呼吸声,以及另一个房间里压抑的、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没有进去,只是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迈步,走向走廊另一端属于他的书房。

    暖黄的灯光从儿童房门缝下渗出,与走廊清冷的壁灯光晕交融,形成一道模糊的界限。一边是尚不明确、但已悄然注入的微弱暖意与责任;另一边,则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复仇与冰冷算计。

    长夜漫漫,这座看似平静的老宅,包裹着太多未解的谜团、复杂的情感和汹涌的暗流。而那个天真沉睡的孩子,如同一颗意外投入死水的明珠,其散发的微光,正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改变着周围冰冷水域的温度与流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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