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
宋韫还是吃的粥,不过多了几道青绿的小菜。干净,有味道,这已经是翠枝去厨房给她争取的最好的了。
她刚放下筷子,翠枝就从门外边进来。
关上门,她才俯身在宋韫耳边说:“大房的和二房的闹起来了,老爷不在家,无人主持公道。可下人们怕是都会站在有权的那边,大夫人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住。”
“一个妾室都压不住,怪不得这些下人。不过放在往日难说,但今日的大夫人已经脱了层皮,不会这么容易罢休,熬下去,没理的就是那梁梦依了。”
连药费都推三阻四,把宋家人的脸面往哪放,现在还能找些借口拖延,等下边的人反应过来,话传出去了,丢的就是宋庆德的人了!
这头说着,门“叩叩”响起。
“小姐,老太太醒了,言安堂那边叫你过去呢。”外边的秦妈妈喊。
终于醒了?
宋韫挑眉。
那她要办的事更简单了。
她回:“知道了,我换身衣裳就过去见祖母。”
衣裳,她是没换的,只是多吃了两口菜,才去的言安堂。
苦了谁都不能苦了自己的胃,谁知道又有谁,又得唱那出戏把晚膳的时间给磨了去。
太夫人刘慈娟醒了,病了一场,整个人倒是不糊涂了。
迷糊病中发生的事,断续续听到一些,她不让周妈妈喊人来,只让她告诉自己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那个她心里最膈应的孙女回家了,非但没有像梁梦依说的那样克她,反而抢回了她的救命药。
周妈妈本来不喜宋韫的,但这事实摆在这,她对宋韫有了几分改观。
“宅子里头都在传,说她是老太太你的福星~”
刘慈娟轻轻点着头,抬手让周妈妈扶着她从床上起来。
“让蛮儿过来。”
“是。”周妈妈看了两眼刘慈娟的神情,心里头叹了一口气。
没一会,蛮儿跪在了言安堂,跟前是坐在榻上脸色铁青的太夫人。
周妈妈适时递了杯温水过去,抚着老太太地背,道:“事已至此,身体更重要~”
宋韫在言安堂院外,看见了悄悄出来蛮儿。
宋韫眼眸微眯。
都把这暗棋提出来了,看来那老婆子已经对她的表侄女生疑了。梁梦依你走错一步棋,就好好受着满盘皆输的果子!
宋韫步伐更轻快了些,连见到刘慈娟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
“见祖母气色终于好些,孙女也放心了。”
刘慈娟见到这么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孙女,脸上多了几分动容。
瞧着这脸楚楚可怜的,只有稚嫩闺秀的样,不似她那娘,张扬容貌,惹人生厌。
她越看,对宋韫便越是满意。
刘慈娟有些虚弱地招手:“过来些,坐这,让祖母好好看看你。”
宋韫点头,乖乖坐在了榻的另一边上,两人之间只隔着梨花木茶桌。
翠枝静静地站在了她的身侧。
“看你这瘦的,回家这些天有没有安顿好?如今梁姨娘掌家,你缺什么的都可以跟她说。”
宋韫听着,微微低头眼神闪烁,面上还是乖顺地应着:“是,孙女一切都好,祖母千万莫要为我忧心。”
刘慈娟见她这副神情,就知道梁梦依又使了些手段。
区区一个小女娃子,连生母的记忆都没多少,也不知道她在怕什么?况且人都是要嫁出去的,还能在这个家妨碍她不成?
她这表侄女,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刘慈娟想起心里那个隐隐的可能,越发不是滋味。
突然,院外一阵吵闹声远远传了进来。
周妈妈皱起眉头,俯身:“老身出去看看。”
没一会,她又重新进来,对太夫人道:“是大夫人和其他几位姨娘来了,但为开库房一事争执了起来,所以有些吵闹。”
“库房?是拿救祖母的药费吗?”宋韫巧妙开口。
“对。”周妈妈点头。
宋韫看向刘慈娟,道:“表兄悄悄问过孙女药费的事,但孙女也不好意思催,就……”
刘慈娟一听,脸上微怒。
好啊!竟连她的药费都舍不得出!他们宋家还丢不起这个脸!
“让她们进来!”
“是。”周妈妈连忙出去传话。
宋韫一听,正准备站起来,却被制止了。
“你安心坐着就是。”
“这……”
宋韫接收到刘慈娟安抚的目光,便不挪腿了。
扶东菱和梁梦依正闹着,所以是一同过来的;五姨娘带着女儿,一如往常,像一对隐形的母女一样,在院门处遇见了正在吵闹的二人。
四人进来的时候,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坐着的宋韫,才向太夫人行礼。
五姨娘两母女虽然有些惊讶,但她们向来不作任何态度;大夫人扶东菱已经认为宋韫是她这边的人,自然也没什么不悦的。
倒是梁梦依,气上加气,对宋韫呵斥到:“三姐现在见到长辈来也不行礼了?看来在庄子上规矩学不全啊!正好……”
“正好什么?”
刘慈娟开口,替神色慌张的宋韫出头。
“老太太,妾这也是为了三姐好。”
“你既是想为她好,真的会叫她穿这一身粗布衣裳?人还养得这么瘦小的!”
“怎么会?妾给她院子里送去伺候的人可不少。”梁梦依细看宋韫这一身粗布衫,气不打一处来。
她这莫不是故意在老太太跟前示弱的?
她对宋韫道:“三姐你说说,那一箱箱抬进去的衣裳你怎的不穿?莫不是一样,你一直在庄子上住,心里有了怨气?你若是有怨气,大可以跟姨娘诉说,跑老太太跟前来诉苦,扰了老太太修养怎么办?”
轻飘飘几句话,又一顶帽子扣在了宋韫头上。
只是这次有人站出来替她说话了。
扶东菱一声冷哼:“哼,你别一股脑的将错都怪在一个孩子身上。你可知她如今身长几何?即便是她愿意穿你送去的那些旧衣裳,那也得她穿得下才行,难不成露个脚脖子你就开心了?”
这事,她昨天夜里不经意问了一句宋韫,就这样的手段,还掌家,还真不害臊!
梁梦依没想到今日扶东菱竟处处与她作对,往日连一个屁都不敢放的人,究竟是哪来的胆子?
梁梦依总觉得这里边有内情。
这样的事若是宋韫自己提出来,怕会落一个贪慕虚荣的名声,可如今从大夫人的嘴里说出来,事情就不一样了。
“你好得很呐!”刘慈娟冷冷看向她。
声音不大,却让梁梦依心里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