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行,那你等我一下。”
墨桑榆没有为难他。
她独自回房,写了一张药方,再同罗铭一起去前厅。
“罗大夫,你看看这个药方,如果可以,我想你尽快帮我把上面的药材找齐。”
一进前厅,墨桑榆没有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道。
罗铭原本还很忐忑。
毕竟这个女人,是真惹不起。
但听到这话,他神色一怔。
药方?
难道她也会医术?
罗铭好奇的把药方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的药材,不禁困惑的皱了皱眉。
这是治什么病的方子?
这些药材,单看每一味他都认识。
百年雪莲,地心火芝,玉髓灵芝,七叶寒星草……
无一不是名贵稀罕之物。
关键是,这些药材合在一起,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配伍。
药性有寒有热,有补有泄,还有几味药性猛烈,常被视为禁忌。
这样搭配起来使用,还真是……
有点眼熟?
罗铭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他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药方。
可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他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
“皇子妃,能不能问一句,这方子……”
“我自有用处,你就说能不能找到?”
“这些药材都十分名贵,想要找齐,除了人力物力之外,还需一笔不菲的银子。”
他苦笑一声,将药方小心折起,递还给墨桑榆:“恕在下直言,以皇子府如今的境况,恐怕……办不到。”
墨桑榆听闻,沉默了一会。
她并未生气。
因为她知道,罗铭说的都是实话。
凤行御手下养着十万兵马,朝廷年年克扣军饷粮草,这样的情况他还能让边疆的将士吃饱穿暖,守住疆土已是不易,自然没有余力去搜罗这些名贵药材。
“没关系。”
墨桑榆神色平静淡漠:“罗大夫只管去寻,能找到几味是几味,至于银子,我来想办法。”
罗铭看着她,第一次在她身上感受到平和的气息。
“这些药材对皇子妃很重要?”
这话,多少带点试探意味。
刚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
他只是个大夫,知道太多不好。
对他的命不好。
“嗯。”
墨桑榆见他如此,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不用这么怕我,我又不吃人。”
被看穿心思的罗铭有些许尴尬。
“那……行吧,我尽力。”
他将药方收起来,朝墨桑榆拱手行礼之后就走了。
现在整个府里,大概也只有罗铭,能维持表面的心平气和与她说话。
想让他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真正尽力去帮她找,还缺乏一个动力。
银子。
墨桑榆是个行动派。
她回到自己房间,再次执笔,给暗中监视自己的那人写了封回信。
赌一把。
“风眠,我出去一趟。”
吃完早饭,墨桑榆就再次出了府去。
一出府们,她魂识便察觉到有人在跟着自己。
虽然,看不见对方具体的位置,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和昨天跟着自己的是同一个人。
想来,应该是凤行御安排盯着她的人。
墨桑榆便没有理会。
反正,她要做的事情,从来没有打算隐瞒皇子府的人,因为无论她做什么,他们都不敢把她怎么样,而她也不会主动与他们为敌。
她走到昨天的那棵枯树旁,灵力幻化银针,手指一弹,便将回信给钉在了树干上。
目光隐晦的扫了一眼周围。
无人察觉。
也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大幽皇帝派来的这个人,功夫一定不弱。
以她目前的实力,想杀这个人,只怕不太容易。
但她墨桑榆想杀的人,就没有杀不死的。
放完回信,墨桑榆便四处去逛了一圈。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再次回来那封信已经被人拿走。
墨桑榆勾了勾唇,转身回去。
她原本打算直接回府,这破地方也没什么好逛的。
可当她拐过一个不起眼的街道,发现这边似乎没有来过。
她又往前面走了走。
一直走到这条街的尽头,再一拐弯,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道高墙。
她沿着高墙继续往前。
走了将近大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一扇大门。
此刻大门敞开着,有不少出入的行人。
这边的景象,与她昨日所逛的那几条街完全不同。
青砖红瓦,虽然依旧低矮,但相比之下,已是天壤之别。
墨桑榆走进那扇大门。
只一眼,她便大概明白过来。
这里,就相当于边城的富人区。
街上的行人不多,两边开着一些店铺。
她一路走过,看到有卖衣服布料的,卖首饰的,有客栈酒馆,兵器铺子,药铺,当铺,还有牙行……
墨桑榆在一个地摊上,看到有卖边城地图的,便果断买了一张。
这一看,吓了一跳。
整个边城,比她想象中大的多。
她看到的地方,不过是边城的一角。
而她脚下的这几条街,的确是边城的富人区。
这里除了她看到的那些店铺,还有更加奢靡,血腥,黑暗,鱼龙混杂的地方。
是那些胆大包天,追逐刺激,手握财富权利之人的销金窟。
无论哪个世界,都少不了这样的地方。
墨桑榆凭借地图,精准的找到了那几个区域。
一踏入那个区域,便立刻察觉,暗中有几道视线隐隐在她身上扫过。
她今天还是蒙着脸的,倒也不怕暴露身份。
空气里混杂着廉价脂粉的甜腻,劣质酒水的酸馊,还有淡淡的血腥气味。
街道两旁,挂着的招牌都透着一股粗野与诱惑。
自然是少不了青楼与赌坊。
还有一处比较安静的门店。
拍卖馆。
墨桑榆从这些地方一一走过,在街头最里面,看到一个不起眼的侧门,上面挂着地下斗兽场的标志。
门口站着两个眼神凶悍的汉子。
入口比较隐蔽,需走下几级台阶,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野兽般的嘶吼,和人群疯狂的呐喊。
墨桑榆站在远处观察了一会。
发现想要进入这个斗兽场的人,还需要交一笔入场费。
她微微闭眼,用魂识悄然向下探去。
下面是一个巨大的,由粗木和铁笼围成的圆形场地。
场地中央,两个几乎赤膊,满身新旧伤疤的奴隶正在以命相搏,拳拳到肉,鲜血飞溅。
四周是阶梯式的高台,坐满了衣着各异兴奋扭曲的看客,嘶吼着,叫骂着,挥舞着手中的押注凭条。
一场结束,胜者喘息着举起血肉模糊的拳头,败者被拖死狗一样拖下去。
紧接着,庄家开始吆喝下一场的赔率,和双方奴隶的信息。
原来,斗兽场斗的不仅仅是兽,还有人。
墨桑榆从原路返回。
她现在身上没钱进不去,没必要浪费时间。
等日后……
这里,或许能让她大捞一笔。
回到皇子府。
墨桑榆目光下意识往凤行御的书房看去一眼。
正要回房,书房的门被人打开。
顾锦之与袁昭从里面走出来。
看到墨桑榆,袁昭脸上立刻露出一抹憎恨与敌意。
“皇子妃。”
顾锦之却十分温和有礼的朝她点了下头,脸上看不出丝毫不友善的情绪,仿佛对她这个皇子妃从来都没有过意见。
这就是凤行御身边的军师?
情绪隐藏的很好。
果然,与那些蠢人是有区别的。
墨桑榆朝他微微一笑,便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顾先生,你理她做什么?”
袁昭很不解:“这个妖女,把殿下和言擎害的这么惨,就算不能杀她,咱们也不要给她好脸色。”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不要总是把最真实的情绪表达出来,让人一眼就看穿了你。”
顾锦之真是懒得理他。
“你赶紧走吧,巡逻去,别让北境的人有机会溜过来骚扰附近的村民。”
“哦。”
袁昭还想说什么,最后又咽了回去,转身离开。
晚上,墨桑榆吃完饭,想起脑袋上这个包,她把床头床尾,床上床下仔细检查了个遍,都没找到能把脑袋磕出血的东西。
昨晚,到底发生过什么?
她平常很警醒,别说磕破脑袋,谁若是靠近她床边,她都能感知得到。
怎么会睡的那么沉?
她问风眠,昨晚她有没有半夜起床,或者摔到地上。
风眠摇摇头,说自己没听见什么动静,但早晨起床的时候,还看见她好好的睡着,应该是没有的。
这就奇怪了。
好在,这一晚睡醒,第二天一切如常。
墨桑榆也就没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接下来几天,她除了在府里走动,便是研究那张边城地图,推演着几种可能的赚钱计划,同时等着罗铭的药材消息,也等着暗处那个监视者的回应。
只是,府内的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风眠去打听后才知道。
北狄骑兵又来了。
据说是因为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一向战无不胜的大幽七皇子受伤了!
这对他们来说,是个绝佳的好消息。
他们带着试探意味,骚扰边境村落,烧杀抢掠,无休止的挑衅凤行御的底线。
这种战争每年都会发生几次,为了不劳民伤财,凤行御每次都只是将他们打跑,便不再恋战。
但这一次,是真的惹怒了他。
当然,其中也有墨桑榆的功劳,在她这里遭受的憋屈与愤怒,正好可以全部发泄到北狄兵的身上。
“小姐,奴婢听说北狄兵这次被打的好惨,那个首领还被殿下活捉了,在城门楼上挂了,把他当靶子一样,每天射几箭,现在那首领都快变成刺猬了。”
风眠实在是不解,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七殿下这么好的人,有他在,那些敌军才不敢欺负咱们,陛下为什么一定要杀他?小姐,你可不可以……不要杀他?”
墨桑榆原本只是随意听听,察觉到门外有人,她无声地勾唇一笑,淡淡地道:“怎么,不管你家二小姐了?他不死,二小姐就得死,只能选一个,你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