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清说完这话就挂了电话,厉明朗把手机揣回兜里,脑子里已经在盘算明天去医院的事。
那个刘三是唯一的突破口,只要他肯改口,赵铁柱的正当防卫就能成立。
龙纹身的光头凑过来问接下来怎么安排,厉明朗让他们三个今晚就住在自己家里,明天一起去医院。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透,四个人就出发了,苏婉清的车在县医院门口等着。
住院部的楼道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护士推着小车来来往往,病房门开开合合。
刘三住在三楼骨科的单人间,按理说一个被打伤的混混不至于住这么好的病房,除非有人在背后付账。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厉明朗就看到走廊尽头站着四个穿黑色西装的壮汉,每个人腰间都鼓着一块。
“这阵仗不小。”
苏婉清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脚步没停继续往前走。
那四个壮汉看到他们过来,立刻挡在病房门口,为首的一个三十来岁,脖子上有一道旧伤疤,眼神阴冷。
“什么人。”
“律师,来会见当事人。”
苏婉清亮出律师证,那人看都没看一眼就甩了回来。
“刘三有自己的律师,不见外人。”
“刘三是刑事案件的关键证人,我有权会见。”
“没用,我们老板说了,除了他的律师谁都不能进。”
苏婉清还要再说什么,病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厉明朗一眼就认出了这张脸,正义律师事务所的张律师,就是那个当初说业务太忙不能接赵铁柱案子的人。
张律师看到厉明朗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就恢复了那副精英做派。
“厉主任,没想到在这遇见您。”
“张律师不是说业务太忙吗,怎么这案子就接了。”
厉明朗的语气里全是讽刺,张律师被噎得脸色发青,但还是硬撑着场面。
“这是家属主动委托的,情况不同,厉主任不要误会。”
“误会倒是没有,我只是想进去见见刘三,问他几句话。”
“这恐怕不方便,刘三正在休息,医生说不能受刺激。”
苏婉清冷冷开口。
“张律师,刑事案件的证人有义务配合调查,你代理这个案子这么久,不会连这点基本法律常识都不知道吧。”
张律师的脸抽搐了一下,他显然没料到苏婉清会这么硬。
“苏律师,你是京城来的大律师,规矩我当然懂,但刘三现在身体不好,强行会见对他不利。”
“对他不利还是对你不利。”
苏婉清往前走了一步。
“张律师,我提醒你一句,妨碍证人作证是刑事犯罪,你要是觉得自己的律师执照不值钱,可以继续拦着。”
三个人僵持在走廊里,那四个壮汉虎视眈眈地盯着厉明朗他们,随时准备动手的架势。
就在这时候,病房里突然传来一阵嘶哑的声音,听不太清说的是什么,但语气里全是恐惧。
苏婉清的眼神一凛。
“里面怎么回事。”
“没事,刘三发烧说胡话呢。”
张律师往门口一挡,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不自然。
“苏律师,您还是请回吧,刘三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苏婉清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三秒钟,然后转头对厉明朗说了一句。
“报警。”
厉明朗二话不说掏出手机就拨110,张律师的脸色瞬间剧变。
“你干什么。”
“报警啊,有人涉嫌在医院胁迫证人,这罪名够你吃几年的。”
“厉明朗,你知道自己在跟谁作对吗。”
张律师压低声音,语气里全是威胁。
“我当然不知道,所以我很想进去问问刘三,看看是谁在背后指使这一切。”
电话接通了,厉明朗把地址报了过去,张律师的脸已经绿了。
那四个壮汉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动手,但最终还是没敢轻举妄动。
医院是公共场所,监控到处都是,他们要是在这动手,后果不堪设想。
十分钟后,两个警察从电梯里走出来,看到这边的阵势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谁报的警。”
“我报的。”
厉明朗亮出工作证。
“我是县政府党组成员厉明朗,这几个人涉嫌胁迫刑事案件证人,请警察同志依法处理。”
警察一看是县里的领导,态度立刻变得认真起来,转头对那四个壮汉说。
“把病房门让开,我们要进去核实情况。”
壮汉们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不情愿地让开了路。
张律师站在门口挡着不让进,警察直接把他推到一边。
“张律师,你要是觉得自己没问题,就配合调查,拦着只会让事情更麻烦。”
病房门终于打开了,厉明朗第一个走了进去。
床上躺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左腿打着石膏,脸上有好几块淤青,眼眶发黑,嘴角还有干涸的血迹。
这些伤明显不是赵铁柱打的,因为那天的监控虽然被删了,但厉明朗亲眼看到赵铁柱只打了刘三一拳。
这些新伤是后来加上去的,目的只有一个,让刘三彻底闭嘴。
苏婉清走到床边,蹲下身看着刘三的眼睛。
“刘三,那天在民政局停车场,到底是谁先动的手。”
刘三的眼珠子往张律师那边转了一下,嘴唇哆嗦着半天没出声。
张律师在旁边重重咳嗽了一声,刘三像是被按了开关一样,立刻开口。
“是……是那个姓赵的先动的手,我们是路过的。”
“你们七八个人拿着钢管木棍路过民政局停车场。”
苏婉清的语气冷得像冰。
“凑巧得很啊,凑巧到刚好遇见厉主任,凑巧到刚好带着家伙。”
刘三的额头开始冒汗,嘴唇动了几下说不出话来。
厉明朗走到床边,看着他脸上那些新添的伤痕。
“刘三,你脸上这些伤是怎么来的,要不要我叫法医来验一下。”
刘三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还是咬着牙不肯改口。
“摔的,自己摔的。”
“自己摔的能摔成这样,你当我们是傻子吗。”
厉明朗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刘三的脸越来越白。
就在这时候,病房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在外面大喊大叫。
“让开,让开,我要见我儿子。”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挤开警察冲了进来,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棉袄,脸上沟壑纵横全是泪痕。
她扑到床边一把抓住刘三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儿啊,你怎么这么糊涂,为了那几个臭钱把命都搭进去。”
刘三脸色煞白,挣扎着想坐起来。
“妈,你怎么来了,你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