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小人没有杀人,小人没有杀人!”
庄头虽然被裴有度的声音吓破了胆哭了,但关于人命,脑子却是清晰的。
“两日前的夜里,小人约了何管事在家吃饭,可他吃晚饭就走了,之后小人就没再见过他了。”
裴有度:“可有人能证明?”
庄头:“小人的娘子能证明,我们吃的饭就是小娘的娘子烧的。”
裴有度传庄头的娘子进来,确认了庄头和死者在一起吃晚饭,且当夜死者离开庄头的家后,庄头就没有离开过家门。
死者是死于前夜子时,而当夜子时,庄头正在整理第二天交呈主家要看的春耕账册,有不在场的时间。
庄头不是凶手!
裴有度道:“你为何隐瞒?”
庄头害怕道:“小人怕呀,小人前面才同何管事吃了晚饭,何管事后脚就死了,任谁知道了,人会怀疑小人是凶手。”
裴有度理解,这是人之常情!
庄头不是凶手,他们只能再找其他的线索缉拿真凶。
裴有度放庄头下去,郑硕便进来了,“裴府尹,审得如何?可拿到凶手了?”
裴有度出了席位,走到郑硕面前,“凶手另有其人!”
裴有度向郑硕拱手,“大公子,真相未明,凶手也不知是谁,那死者我等需要抬回公廨殓尸房!”
郑硕没听出裴有度的通知,只当是询问他的意思,“裴府尹,何管事是我郑家主母的陪房,在下虽然是主家,但无权做决定何管事的事。”
就是说,裴有度他们要么是等何氏的决定,要么就是等何管事的家人来。
裴有度脸色微沉,“府衙办案,对于非意外身亡的死者,自然是先抬回公廨殓尸房,再通知家属!”
他杭州府衙办案,只看事实真相,可不看主家是富是贵。
“裴府尹。”
郑绮冉冉走进来,此时她整理好了情绪,只是眼尾微微泛红,有哭过的痕迹。
何管事是母亲陪房,与她算是很熟悉的亲人,得知何管事死了,自会痛哭流涕一下表达她的伤心难过。
所以她在细节上要做做样子。
“关乎人命,还请您为何管事做主!”
裴有度搭起了公堂审问庄头,郑绮就知道。
府衙是断定何管事是人为溺亡,而非意外坠湖淹死的。
她设计何管事意外坠湖后,就离开了,本以为何管事就这么被淹死了,谁知会有这样的曲折。
何管事不是因为她的设计死的!
那是什么人弄死何管事的?又是怎么弄死何管事的?
等下问问南荣仲瑜,他去看仵作验尸了,肯定知道具体情况。
“本官自会查明真相,缉拿凶手归案,还死者一个公道!”裴有度向郑绮做出保证,且他是百姓的官员,百姓给他衣食,他还百姓公道。
郑绮郑重其事地行礼道谢,“多谢裴府尹!”
现场情况、死者的物品都检验得差不多,并且让差吏打包好了,裴有度吩咐众人把死者和死者的东西打包带回公廨。
他则向南荣仲瑜辞别,“嘉王殿下,臣先行告辞!”
南荣仲瑜颔首,回礼作别,他需留下向郑绮说明何管事的情况。
“我送裴府尹一程!”郑硕识趣地找个理由出去,留下他们二人。
外头春日迟迟,屋内静得可听到野棠花在暖日和风盛放的声音。
“嗯。”南荣仲瑜轻轻的一声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不知道怎么的,他似乎克制不住想要靠她近一点,不是因为她是他的未婚妻。
而是因为看她一眼,就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或许是上一辈子,他就认识她了,他以她为此身遗憾,这辈子要和她有一个圆满。
郑绮轻抬羽睫去看南荣仲瑜,只见他伸来一只手,手里还拿着一方叠得整齐的帕子。
“擦擦!”南荣仲瑜的视线落在手上的帕子上,声音温润。
“谢谢殿下,臣女没哭!”郑绮现在很想掉眼泪,高兴哭的。
何管事死了,她为生母报仇,算是走出了第一步!
接下来,她要杀何嬷嬷,要杀何氏,要让害过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还要找出证据证明,她是叶氏的亲女,是被何氏用死婴偷龙转凤的。
虽然她永远都无法让叶氏听到她叫她母亲,但叶氏给她了生命,她作为女儿,要为从未谋面的母亲讨一个公道!
这才是对母亲最好的孝道!
“没哭吗?”南荣仲瑜的声音轻轻的,抬步走向郑绮,他的耳畔似乎能听到院外的啼莺舞燕,流水裹挟飞红流淌向前的声音。
“那眼角为何会有泪痕?眼眶为何泛红?”南荣仲瑜用手帕轻轻替她拭了一下那藏着水雾的眼眸。
“看得出来,你是因为何管事哭的!”
南荣仲瑜的声音如玉清润,对郑绮,就像对着一个精美的瓷娃娃,温柔。
睫毛轻颤,高兴的眼泪从眼角掉下来,郑绮因为何管事死了喜极而泣。
郑绮倔强地别过头去,她的喜极而泣,只有她自己知道就好了,不需要用这场眼泪在南荣仲瑜面前扮可怜装柔弱博同情。
“男女有别,殿下帮臣女拭泪,是不是太大胆了?”
南荣仲瑜手一顿,他们已经是送过荷包的关系了,居然还这么见外。
或许是在人前,她有她的规矩。
南荣仲瑜忙把手收回来,退了两步,脸色歉然,“抱歉!”
即使他们被皇帝赐了婚,是未婚夫妻,他也不该克制不住地靠近她,还做出越矩的行为,确实不应该。
郑绮转眸,见南荣仲瑜自动远离她,他的脸上带有歉意,便意识到她刚才他那句说重了。
“殿下,抱歉啊,是臣女说了不该说的话!”
郑绮清楚的知道,南荣仲瑜靠近她,想要给她擦眼泪,举动是情不自禁的。
她说了那句话后,南荣仲瑜主动和她保持距离,担心自己的举动冒犯她,为此向她低头道歉!
南荣仲瑜不但生得丰姿潇洒,气宇轩昂,飘飘有出尘之表,还是个端方君子!
郑绮展了展眉,把话题绕回何管事的死因上,“方才仵作验尸时,殿下也去看了,仵作可说什么了?”
“仵作说,何管事的死是人为的。何管事失脚坠湖,当时并没有死,是后来被人倒提入水淹死的。”南荣仲瑜在说这件事时,神情闪过几许落寞。
听到何管事的具体死因,郑绮眸子一下愣住,呆呆地看向南荣仲瑜,脑海中走马观花似的呈现回忆。
神情寞然,喉咙蔓上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