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月的身影消失,矿坑的封禁解除,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却仿佛并未散去,反而如同阴云般笼罩在月傀(尘月)的魂火之上。三百斤阴铁矿石的任务,像一道冰冷的枷锁,套在了他刚刚恢复一丝元气的傀身上。
月傀没有立刻开始挖掘。他依旧维持着那副“虚弱不堪”、“魂火将熄”的表演,暗金的魂火在眼眶深处“艰难”地闪烁,仿佛每一次呼吸(如果傀需要呼吸的话)都在消耗最后的生命力。他“挣扎”着拾起矿镐,动作迟缓、僵硬,每一次敲击在坚硬的矿壁上,都只溅起零星的火花,剥落少许矿屑,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但在他“虚弱”的表象之下,魂火深处却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
《虚天噬源诀》的基础法门如同本能般悄然流转,不再仅仅是引导和过滤,而是开始尝试极其微弱的“吞噬”。他不再被动等待阴气靠近,而是以自身魂火为核心,形成一个微不可察的、几乎与矿坑环境融为一体的能量漩涡。漩涡缓慢旋转,如同深海中的滤食生物,悄无声息地“吞食”着周围弥漫的阴气、煞气,甚至包括那些被矿傀击杀的噬魂兽逸散的残魂碎片。
这个过程依旧缓慢、隐蔽,但效率比之前单纯的引导高了数倍!精纯的虚天之力一丝丝积累,如同涓涓细流,汇入他干涸的魂核。那三块贴身藏好的虚空魂晶,自然散逸出的虚空能量也被这漩涡捕获、融合,使得新生魂力的品质更高,带上一丝空灵缥缈的意境,对傀身的滋养效果更佳。
同时,他分出一缕心神,开始反复揣摩《六合八荒掌》和《劈天神掌》的总纲意境。不练招式,只悟其“势”。六合八荒,是引动天地之力,讲究的是“势”的积累和爆发;劈天神掌,是极致的凝聚与撕裂,讲究的是“点”的穿透与毁灭。他将这“势”与“点”的感悟,融入每一次矿镐的起落之中。
于是,在外人看来,他挖掘的动作依旧笨拙、无力。但若是有绝顶高手在此,便会惊骇地发现,他每一次落镐的角度、力度、乃至身体重心的细微调整,都暗合某种玄奥的韵律!镐尖落点,总是精准地敲击在矿脉最脆弱的节点上!看似无力,实则四两拨千斤!剥落的矿石,远比看上去要多!而且,他周身一尺之内,那些狂暴的阴煞之气,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抚平、驯服,不再侵蚀他的傀身,反而如同温顺的宠物般,缭绕在他周围,被那微不可察的能量漩涡悄然吸纳!
这是一种极致的伪装和修炼的结合!他在冥月的眼皮底下,在完成残酷劳役的同时,进行着最危险的修炼!
一天过去,月傀“勉强”挖了不足五十斤矿石,魂火“愈发黯淡”。
两天过去,堪堪达到八十斤,动作“更加迟缓”。
三天、四天……他始终维持着一种“濒临极限”、“随时会散架”的状态,但偏偏又能吊着一口气,缓慢地推进着任务。
暗地里,他的魂火在以惊人的速度凝实、壮大!对《噬源诀》的掌控越发精妙,吞噬范围从周身一尺,悄然扩张到三尺、五尺!对双掌“势”与“点”的感悟也越发深刻。他甚至开始尝试,将一丝极其微弱的虚天之力,凝聚在矿镐尖端!一镐落下,矿石应声而裂,断面光滑如镜!效率陡增!但他立刻收敛,不敢多用。
第五天夜里,当月傀再次“瘫倒”休息,暗中运转《噬源诀》加速恢复时,异变突生!
嗡!
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意念,如同无形的蛛丝,悄无声息地扫过整个矿坑底层!
冥月的感知!
月傀魂火剧震!几乎要停止运转!他瞬间将《噬源诀》收敛到极致,魂力波动压至最低,模拟出深度“休眠”的假象,连那微弱的能量漩涡都彻底散掉!同时,引导大量污秽煞气包裹魂火,制造被严重侵蚀的痕迹。
那意念在他身上停留了数息,仔细探查着他的魂火状态、傀身损伤、以及……周围能量的细微变化。
月傀魂核紧绷,全力维持着“死寂”。他甚至“模拟”出一丝魂火即将溃散的“波动”。
许久,那意念似乎没有发现异常,缓缓退去。
月傀不敢大意,继续保持“休眠”状态,直到天亮。
第六天,他挖掘时更加小心谨慎,将效率控制在一种“挣扎求生”的临界点。但暗地里,他对冥月这种“突然袭击”式的探查,警惕性提到了最高!冥月并不完全相信他!她一直在暗中监视!
第七天,任务最后期限。
月傀“挣扎”着将最后几块矿石搬入指定的矿筐。三百斤任务,勉强完成。他瘫倒在矿筐旁,魂火“微弱”得如同萤火,傀身布满了“新添”的划痕和腐蚀斑点,一副随时会彻底散架的模样。
冥月的身影准时出现。她扫了一眼矿筐,血瞳中没有任何表情。目光落在月傀身上,仔细探查了片刻。
“看来,这矿坑的磨砺,效果显著。”她淡淡开口,语气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嘲讽,“你这残魂,倒是比本座预想的……坚韧一些。”
月傀“艰难”地抬起头,魂火“闪烁”着,传递出混杂着“完成任务”的“释然”和“濒死”的“恐惧”的意念。
冥月血瞳微眯,指尖弹出一缕极其精纯、却带着冰冷烙印的幽冥鬼气,射入月傀眉心。
“赏你的。稳固魂火,明日任务,五百斤。”
鬼气入体,瞬间化作精纯能量融入魂核,确实让月傀的魂火凝实了一分。但月傀却感觉到,这鬼气中蕴含着一丝极其隐晦的追踪印记!冥月在用这种方式,更直接地监控他的状态!
“谢……主人……”月傀“虚弱”地回应,魂火深处却冰冷一片。冥月的控制,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冥月不再多言,身影消散。
矿坑内,重归寂静。
月傀躺在矿渣上,暗金的魂火在“虚弱”的表象下,闪烁着冷静到极致的光芒。
七日封禁,他成功隐藏了传承,初步稳固了魂火,甚至对功法有了一丝感悟。但冥月的警惕和掌控,也超出了他的预期。未来的路,将更加如履薄冰。
他看了一眼矿坑深处那黑暗的方向。青铜巨棺依旧沉默。
“虚天”传承是希望,也是更大的陷阱。冥月的监控是枷锁,却也是他必须利用的掩护。
他缓缓握紧了“虚弱”的傀拳。
改变,从来不是一蹴而就。而是在无尽的黑暗和压迫下,像最顽固的藤蔓,抓住每一丝缝隙,艰难地、隐蔽地……向上攀爬。
明日,五百斤矿石。
任务更重,监控更严。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更快地……变强。
在冥月察觉之前,在她失去耐心之前。
暗流,在矿坑底层无声地汹涌。傀儡的逆袭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