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蔫儿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家走。
手里拿着半包花生米。
这是东家结账时给工人的赏钱。
老蔫儿自己不舍得吃,特意带回来。
让家里人也尝尝。
棒梗看到韩老蔫儿经过,嘴角露出冷笑。
贾张氏说过,这老家伙是个出苦力的货色。
连傻柱都不如。
棒梗从心里看不起这种人。
“猜猜我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韩老蔫儿进门,满脸笑容。
“爹!”
韩家女儿脆声叫着,扑进老蔫儿怀里。
老蔫儿抱着女儿亲了两下。
把那包花生米递给媳妇。
韩家媳妇三十多岁,长相普通,衣服破旧。
她比划了几下,最后遮住眼睛。
她是哑巴,平时靠手势交流。
“哟,给我带什么好东西啦?”
韩老蔫儿看明白了,笑得满脸皱纹。
“爹,快蹲下闭眼。”
女儿急得直跺脚。
老头顺从地蹲下闭眼。
突然嘴里塞进一个又甜又凉的东西。
“爹快吃。”
小丫头催促道。
“什么东西?”
老蔫儿咬了一口,顿时眉开眼笑。
他尝出来了。
“我们家哪来的西瓜?”
老蔫儿只吃了一口就攥着西瓜不动了。
“是张宏明叔给的。”
“爹放心吃,他还送来一碗呢。”
丫头捧着粗瓷碗,像在炫耀。
里面还剩下三块红瓤。
“上次他给猪油渣,我们就回了个鸡蛋。”
“这次又收人家西瓜。”
“孩儿他娘,拣个鸡蛋我送张家去。”
老蔫儿心里不踏实。
人情往来要讲求。
拿着鸡蛋,老头往张家走去。
……
棒梗在暗处蹲了很久,见院子里没动静。
踮着脚走到张家门前。
蹲下来掏出兜里的胶水。
想到明天张宏明打不开车锁的尴尬场面。
他差点笑出来。
刚打开胶水瓶盖。
“棒梗!你在搞什么鬼?”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喝问。
“嗯?”
“我……我只是随便看看。”
棒梗慌忙站起来,把手藏在背后,紧紧攥着胶水。
“没事你蹲这儿干什么?”
韩老蔫儿一脸疑惑。
“老韩头,你来干什么?”
棒梗直接叫出对方的外号。
“我找张宏明说点事。”
韩老蔫儿脾气好,没计较。
吱呀——
张家门打开了。
“棒梗,半夜在我家门口转悠,想干什么?”
张宏明目光锐利。
“我只是随便走走。”
棒梗避开眼神,说完就跑。
张宏明眯起眼,看了看门口的自行车。
借助夜视能力,发现车子没事,就没追。
“宏明,又给我们家送西瓜,真是太感谢了。”
“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几个鸡蛋你收下吧。”
韩老头走上台阶,诚恳地表示感谢。
“韩大哥太客气了。”
“孩子喜欢,送个西瓜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说今天的事儿,我还挺不好意思的。”
张宏明婉拒道。
“今天出什么事了?”
韩老头一脸困惑。
“你媳妇没告诉你吗?”
张宏明问完就明白了。
肯定是韩家媳妇不想让丈夫担心,没提这事。
“没说,到底怎么了?”
韩老头急切地追问。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今天……”
“不过你也别往心里去,我已经教训过棒梗了。”
张宏明简单说了事情经过。
韩老头听说女儿被人欺负,顿时火冒三丈:“棒梗这孩子太不像话了,我得找他家长算账。”
正要往贾家走,突然听到屋里传来惊恐的喊声。
“妈!奶奶!”棒梗举着右手大喊,“我的手被粘住了!”
只见他右手握着拳头,里面粘着一个胶水瓶。原来他正要把胶水灌进张家车锁,却被突然出现的韩老头吓了一跳,慌乱中把胶水挤了一手,现在胶水凝固了,瓶子也粘在手上取不下来。
“怎么回事?”秦淮如和贾张氏赶紧开灯查看。
“我的手被胶水粘住了。”棒梗哭丧着脸伸出右手。
“你这孩子,玩什么胶水。”秦淮如又急又气。
贾张氏疑惑道:“你不是要用胶水堵张家车锁吗?怎么把自己手粘上了?”
“都怪那个韩老头,”棒梗委屈地说,“我正要动手,他突然出现问话,我一紧张就把胶水攥手里了。”
“这个韩老头,”贾张氏愤愤不平,“下班这么晚害我孙子受惊,这事他必须负责!”
贾张氏怒气冲冲地说道。
“妈,这事还是别提了。”
“传出去张家会恨我们。”
秦淮如轻声劝道。
“恨就恨,他不恨我,我还恨他呢。”
“我孙子都这样了,还管那么多干嘛。”
“走,棒梗,找韩老头算账去。”
贾张氏拉着棒梗往外冲。
门一开,贾张氏“哎呀”一声,连连后退。
韩老头正站在贾家门口。
“韩老头,大半夜站在我家门口干啥?”
“差点把我吓死了。”
贾张氏定睛一看,确认是活人。
没好气地数落道。
“我来跟你们商量件事。”
韩老头和颜悦色地说。
“你先别说话,听我把话说完。”
“看看我家棒梗的手,都被胶水粘在一起了。”
“这事就是你惹的,你得负责到底,听见没?”
贾张氏大声嚷道。
韩老头根本插不上话。
“先拿十块钱来,我得带孙子去医院。”
“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贾张氏死缠烂打。
“这……棒梗沾胶水跟我有什么关系?”
“贾嫂子,你也太不讲理了。”
韩老头气得直跺脚。
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怎么没关系?”
“我家棒梗正拿着胶水,你突然叫他,把孩子吓到了。”
“胶水一挤,全都糊在手上了。”
“我警告你,别想赖账。”
贾张氏指着韩老头的鼻子骂。
她认定韩老头老实,好欺负。
贾张氏的喊声传遍整个院子。
深夜时分,多数人都已睡下,突然被吵醒的邻居们纷纷抱怨。
“贾家嫂子,半夜三更能不能安静点?”
“你自己不睡,别人还要休息。”
“有事不能好好说?非得扯着嗓子喊?”
各家窗户陆续打开,响起一片嘈杂的责备声。
“要你们多管闲事!我家棒梗手上沾了胶水,多严重的事你们懂吗?”
“不是自家孩子当然不着急。”
“等你们孩子出事看你们急不急!”
贾张氏跳着脚回骂,甚至诅咒别人的孩子。这下彻底激怒了大家。
“你家孩子才要遭殃!”
“活该棒梗出事!”
“贾家早晚要倒大霉!”
愤怒的邻居们纷纷走出家门。秦淮如急忙劝婆婆:“妈,您少说两句。”
“要你多事!就数你最没用!”贾张氏撇着嘴,见势不妙才稍微收敛了些。
这时傻柱闻声赶来:“贾家嫂子,正好说说下午棒梗欺负我闺女的事。”
韩老头也趁机插话:“这事确实……”
“怎么了?干得漂亮!”贾张氏立刻反击,“你家丫头能比得上我家棒梗金贵?”
“一个卖苦力的老东西也配来我家撒野?”
“你也不瞧瞧自己什么德性!”
贾张氏劈头盖脸地骂。
韩老头气得喘不过气,胸口剧烈起伏,拳头捏得咯咯响,恨不得当场给这女人两拳。
“老韩头,有事说事。贾家就剩孤儿寡母,你可别动歪心思。”傻柱挡在秦淮如身前,像个护主的家丁。
“少废话!赶紧赔十块钱!把我家棒梗的手都黏坏了,缺德玩意儿!”贾张氏直接摊开手掌要钱。
“简直蛮不讲理!”韩老头扭头就要走。
这婆媳俩胡搅蛮缠,他实在懒得再浪费口舌。
贾张氏一看急了,大声喊道:“快来人!韩老头要跑!几位大爷别装死,快出来评评理!”
傻柱一个箭步冲到院门口。
易忠海其实早就醒了,只是累得动不了。被点名后,只好披上衣服出来,壹大妈在后面嘟囔:“谁死了?真晦气!”
易忠海推门走出来。
刘海忠和闫阜贵两家也亮起了灯。
贾张氏这么一闹,大家只好过来查看。
“松开!快松开!”韩老汉急得直跺脚。
他本来只想讨个说法,让棒梗或者贾家道个歉就完事。
谁知不但没讨到理,反而被贾家缠上了。
面对贾张氏这个寡妇,韩老汉不敢动手,怕被人说闲话。
再加上傻柱正瞪着眼睛站在旁边。
“……呀呀……”韩家媳妇带着女儿匆匆赶来,焦急地比划着手势。
小女孩一脸害怕地站在一旁。
“别急,等我把事情说清楚。”韩老汉安抚着妻女。
“今天不把钱交出来,没完!”贾张氏凶巴巴地叫道。
“都别吵了。”易忠海快步走来。
“半夜三更的,让人睡不安心,明天还要上班呢。”刘海忠一脸不悦。
“贾家嫂子,大家都要睡觉。”闫阜贵揉着眼睛说道。
院子里几个男邻居也陆续聚了过来。
“三位大爷,我们家真是遇到了难处。”秦淮如轻声解释。
“出什么事了?”易忠海问道。
“我家孩子手被胶水粘住了,怎么也分不开。”
“这事是因为……”
秦淮如举起棒梗的右手,只见他拳头紧握。
“本来打算行动的时候,韩大叔突然送鸡蛋过来,正好撞上了。”
“棒梗偷偷拿着胶水,一用力挤出来了,全糊在手上。”
“那个刁婆想讹韩大爷,说是他吓着孩子才出的事。”
张宏明一直冷眼看着。
这时突然插话,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了。
“你血口喷人!”
“张宏明,你满嘴胡说!”
秦淮如一下子慌了。
“没良心的张宏明,你故意陷害我们贾家!”
“老娘跟你没完!”
贾张氏立刻松开韩大爷,远远地朝张宏明比划着。
这女人精得很,死活不肯靠近,怕挨打。
几个围观的邻居互相看了看。
这事也太狠了。
如果真像张宏明说的,棒梗这小子真是报应来了。
不过,也是活该!
“壹大爷您别信他乱说,根本不是那回事。”
秦淮如急忙辩解。
“那你倒是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易忠海反问了一句。
心里却已经相信了七八分。
“棒梗拿着胶水在院子里转悠,想找点东西来修补,帮大家一把。”
“刚好走到张家门口,韩老头突然问他话,孩子一紧张就把胶水挤到手上了。”
“棒梗,妈说得对不对?”
秦淮如一边说一边戳儿子。
“对对对!”
“我就是想帮院里修东西。”
棒梗连连点头。
“看看我孙子,多懂事!”
贾张氏笑得满脸皱纹。
“你鬼鬼祟祟在我家门口转悠,蹲在我自行车旁边干什么?”
张宏明目光锐利地盯着棒梗。
“我、我就是想看看车子是不是需要修。”
棒梗支支吾吾地解释。
“胡说!我这车刚买没几天,用得着你来修?”
“想往我车锁里灌胶水就直说,你以为三位大爷这么好骗?”
“三位大爷走过的桥,比你们走过的路还多。”
张宏明理直气壮地说。
易忠海三人听着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壹大爷,事情是这样的。”
“张家给我们送了几个西瓜,我觉得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就带了个鸡蛋回来。”
“结果看见棒梗鬼鬼祟祟蹲在张家自行车旁边。”
“我刚叫了他一声,他就慌慌张张把手藏到背后。”
韩老头如实说了自己看到的情况。
“我孙子做什么不重要,要不是你突然叫他,他手上能沾到胶水吗?”
“说到底,这事就得你负责。”
贾张氏蛮不讲理地喊道。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行,这责任我不能担。”
韩老头急得直摇头。
贾家开口就要十块钱赔偿,他一个月工资才十五块。
这不是让他半个月白干吗?
“你认不认都一样,反正现在棒梗手被黏住了,你就得负责。”
傻柱毫不犹豫站在贾家这边。
“三位大爷,事情都到这份上了,你们还不表态?”
张宏明催促道。
“壹大爷,我家孩子都这样了,总得给个说法吧?”
秦淮如举着棒梗被胶水黏住的右手。
“想堵我的车锁,那是他自作自受!”
“大伙儿想想,要是自家门锁被人用胶水堵上,得多糟心。”
张宏明坚决地说。
“棒梗这事做得太不地道了。”
“跟贾婆子一个德行。”
“贾家缺德事干多了,遭报应了。”
几个男人议论纷纷。
“这事真怨不着韩老头,他不是故意的。”
“可棒梗手黏上了,要说起来,韩老头多少有点责任。”
“韩老头,你出三块钱,就当表示一下。”
易忠海打着圆场。
“壹大爷说得在理,两家各让一步。”
“韩老头,掏钱吧。”
傻柱跟着附和。
秦淮如眼里闪过一丝喜色。
能要到钱就行,总不能让棒梗白吃亏。
“三块钱……”
韩老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今天他累得够呛,才挣了九毛钱。
这还是有活干的时候。
三块钱,得干四五天的体力活。
实在舍不得。
韩家媳妇和女儿也愁眉不展。
这三块钱足够他们一家吃一星期的。
“三块钱还犹豫什么?”
“要不是壹大爷发话,少说也得赔十块。”
贾张氏急着要钱。
“急什么?壹大爷说了不算,还得看看其他几位的意思。”
“贰大爷、叁大爷,你们怎么想?”
“事先说清楚,要是不公平,别说韩老头不同意,我也不同意。”
张宏明看向另外两人。
“易忠海,这明明是棒梗惹的祸,你这个壹大爷处理得不公。”
刘海忠直接反对。
顺手给易忠海扣了个帽子。
“我也觉得,这事真不能怪韩老头。”
“韩老头挣钱比贾家还难,不能这么欺负人。”
闫阜贵站在韩老头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