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刺痛感袭来。
陆北野手抖了一下,棉签也随之掉落在地上。
他以为她会松口。
可那细细的压印,反而嵌得更深了。
陆北野忍着疼,垂眸看向她。
几秒后,那股力道猛地消失。
林蔓清睁开双眼,眸子里还带着几分刚睡醒的迷茫。
她呆呆地看着他手臂上那个清晰的牙印,很快反应过来,触电般松开了嘴。
“我.....我刚做梦,好像听见有人说,要取消我的考试资格。”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声音又轻又软,“所以才......”
陆北野深吸了口气,将那股子麻酥酥的痛感压下去。
眼中淡漠成冰,“不是做梦。”
“是我,要取消你的考核资格。”
车厢里本就逼仄的空气,瞬间被抽干了。
林蔓清那点刚生出的愧疚,被他一句话打得烟消云散。
她忿忿地直起腰来,“凭什么?”
“凭你作弊。”
“无论你能否通过考核,都对其他人不公平。”
陆北野心里有盘算,铁三角的考核标准,虽说不是什么大秘密。
但能发生这事,明显是有人刻意为之。
他答应过沈静书,要好好对待林蔓清。
至少在他们离婚之前,要保护好她,所以,他不能食言,更不敢冒险。
看着林蔓清那副忿忿不平的样子,陆北野扭身敲了敲车窗。
车外的小田一个激灵,赶紧凑过来。
“团长!”
“衣服拿来了?”
“拿来了!”小田连忙把怀里抱着的外套递进去,“好不容易找炊事班的女兵借的,干净着呢。”
他将衣服交给林蔓清后,便上了主驾驶。
林蔓清赌气似的将衣服套在身上,紧了紧,想说什么,又觉得有些心虚。
她是想走捷径。
可也没靠过别人啊。
好不容易才把路线记熟,难道就这么白费了?
林蔓清不甘心,刚想说话,就被陆北野抢了先,“军区的工作,你别想了。”
“我会另外给你安排。”
说完,他便阖上眼,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根本不给人任何反驳的机会。
林蔓清觉得胸口堵地慌,扭过头不再看他。
打算另想办法。
吉普车进陆家时,夜已经深了。
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下,亮着一盏昏黄的防潮灯,灯下支着竹编的躺椅。
沈静书就坐在那。
手里拿着把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显然是一直在等,没敢睡。
看到他们进门,她立刻站了起来,“怎么回来这么晚?”
林蔓清推着轮椅,身上还穿着不合身的旧军装,整个人像打了霜的茄子。
沈静书有些担心,快步迎上去拉住她。
可手刚碰到她的胳膊,林蔓清就“嘶”地抽了口凉气,疼得往后缩了一下。
“怎么了这是?”沈静书心里发慌,不由分说就扒开林蔓清宽大的袖子,借着灯光,一眼就看见胳膊上缠着的白纱布。
纱布上,还隐隐透出一点血色。
她便急了。
“北野,我让你带她去熟悉环境,怎么才一天时间,你就把人弄伤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北野皱着眉,正要解释。
一旁的林蔓清眼睛却骤亮,她拉住沈静书的胳膊,自责道:“妈,不关北野的事,都是我的错。”
她垂下眼,声音带着哭腔。
“是我太想通过考核了,瞎逞能。”
“北野又忙,我不敢给她添麻烦,才训练受的伤。”
沈静书更气了。
心疼地看着她,“北野忙,不是还有小田吗?”
林蔓清抽泣,把头低得更深。
声音委屈地能掐出水来。
“小田是北野的警卫员,北野忙,他哪能闲着。”
“带你训练,怎么能叫闲着!”沈静书声音都大了几分,真是被这对不省心的给气着了。
陆北野就在旁边静静看着。
脸沉得,比夜色还黑。
院子里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屋里的人。
大哥大嫂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穿着睡衣就跑了出来。
陆怀怔也担心,披了件外衣走上前,“大半夜的,吵什么?”
冯秀秀听到声响,也忙着出来看热闹。
她一眼就看见林蔓清胳膊上的纱布,睡意顿时全无。
“二嫂,你怎么受伤了?”
冯秀秀有些幸灾乐祸,上下打量完林蔓清,转头就对着沈静书抱怨。
“妈,我就说不让二嫂去军区吧,你看,这才一天,她就给二哥惹麻烦了,再这么下去,后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我看啊,她就不适合去那工作,女人就该好好在家相夫教子,不能瞎逞能,还是让她在……”
没等冯秀秀把话说完,沈静书就瞪了她一眼,“不了解情况,就别瞎说,他们两口子的事,你插什么嘴。”
她本来就心烦,再加上林蔓清受伤的事,他真怕陆北野这个直性子,把人家给气跑了,那她的大孙子可就无望了。
冯秀秀被话噎了回去,只能站在一旁揪衣角。
见沈静书忙着搀扶林蔓清,陆东辰也跟着说了两句。
“北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弟妹她不熟悉军区环境,你就该亲自陪她,看着她,怎么还能让她受伤呢。”
“她本来就娇弱,去军区参加工作,也是为了让你脸上有光,她不容易,你不能让她跟了你,还受委屈不是?”
陆东辰苦口婆心的说着。
但陆北野却始终不表态,连陆怀怔也看不过去了。
“陆北野,赶紧给你媳妇道歉,亏你还是团长,怎么连这点担当都没有。”
“......”
陆北野抽了抽嘴角。
不想再解释。
解释了他们也不会听。
沈静书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干脆把心里的打算全都道出来:“北野,我看以后也别让小田陪蔓清训练了,由你亲自盯着,我也好放心。”
陆北野没答应,也没说理由。
他只是淡淡地扫了林蔓清一眼,眼里的寒意让她心脏猛跳。
“这事没商量。”
“我已经取消了她的考核资格,以后,也不会再让她进军区。”
说完。
他滑动轮椅,径直进了屋,留下一院子错愕的人。
“这……”沈静书震惊过后,连忙转头安慰林蔓清,“取消了也好,蔓清,出了这种事,妈实在不放心让你再参加考核了。”
“你放心,工作的事,妈肯定给你想着,保管比通讯员强百倍。”
“……谢谢妈。”
林蔓清笑笑。
看来陆北野是铁了心不答应,那她就不纠缠了。
天无绝人之路。
跟沈静书他们又寒暄了几句,她就说自己累了,先回屋休息。
走进房间时,偏房的灯还亮着。
陆北野坐在轮椅上,背对着她,手里似乎还拿着绷带。
她有些疑惑,本想过去看看,可刚抬脚,屋里的灯就灭了。
黑暗中,只剩下轮椅转向的轻微声响。
林蔓清翻了个白眼,也回了主屋。
自从新婚那晚过后,他们就没再同床过。
偌大的双人床,松软暖和。
只剩她在上面打转,翻来覆去的把陆北野骂了千百遍。
一整晚,她觉都没睡踏实,还是得想办法进军区。
林家人不能放过,母亲的死要调查清楚,还有她的资产也必须拿回来。
转天中午。
林蔓清还在睡午觉,就听到院子里来了人。
“伯母,我姐在家吗?我有要紧事找她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