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尖厉又熟悉的声音响起。
林蔓清回头,眼眸瞬间冷了下来。
林晓月。
她今天穿了一件时髦的碎花连衣裙,脸上化着浓妆,正一脸挑衅地看着她。
“不好意思,这件是我先看上的。”林蔓清的语气很平淡。
“你先看上就是你的了?”林晓月嗤笑,把睡衣在手里扬了扬,“谁付钱才是谁的!林蔓清,都离开林家了,你还把自己当大小姐呢。”
“竟然有脸,拿着从家里骗来的钱,出来挥霍,不嫌害臊吗?”
“别以为嫁去陆家你就能过好日子了,我告诉你,陆家最瞧不起的就是你这种爱慕虚荣,又一肚子坏水的贱种,你再装可怜也没用,他们不吃这套,你就等着被陆家扫地出门吧。”
见两人起争执,售货员连忙走过来温声细语地打圆场。
“两位同志,快别吵了,有话好好说。这款式还有货,我再给您拿一件就是了。”
林晓月却不依不饶。
她马上要嫁到陈家当首富夫人,所以今天特意去了趟大院,打听到林蔓清到了这里。
那些街坊邻居,还说是陆北野亲自陪她来的。
林晓月不信,才想过来探探虚实。
果然,被她猜中了。
像陆北野这么不解风情的男人,别说陪林蔓清逛街了,估计他昨晚连床都没沾,不然,她也不会一大早就来这选什么睡衣。
想到这,林晓月刻意凑近林蔓清,压低了声音,“你买这么好看的睡衣给谁看?啊?给那个残疾看吗?”
“别做梦了,我可听说,他那腿.....早就连带着把家伙事也给废了!”
“这是你自己选的,守活寡也活该!”
见林晓月笑得前仰后合,林蔓清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此时,陆北野因为听到吵闹声,本想过来看看,却恰好把林晓月的话一次不落地听到耳里。
面色平静的可怕。
他滑动轮椅扶手,准备上前,就听到林蔓清说:“林晓月,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一名军人。”
“陆北野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他的腿是为了保护人民群众受得伤,你说这种话,是在玷污军人的名誉。”
这些话,说得字字清晰。
周围看热闹的人听到,都对着林晓月指指点点。
她的脸色也跟着一阵青,一阵白,“你——”
“哼,别把话说得这么好听,你就是自己犯贱,还好意思找理由。”
“你....你说这些也没用,他又听不见,我劝你还是早点把彩礼钱还给林家,别做那白眼狼,以后要是陆家把你赶出来了,也好求爸妈原谅你。”
“不然就算死在大街上,也没人给你收尸。”
她气急败坏地从口袋掏出布票和钱,甩给售货员。
“这件我买了!”
林晓月拿到睡衣,脸上露出狰狞笑容,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件崭新的白色睡衣,狠狠地扔在地上,然后抬脚,用鞋底在上面用力地碾了几下!
“看啊,林蔓清!这就是你的下场!”她指着地上那片污迹,尖声大笑,“你只配捡,我不要的垃圾!”
话音未落。
一道冰冷彻骨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捡起来。”
林晓月身子一僵,缓缓回头。
只见陆北野操控着轮椅,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的身后。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凤眸里,翻涌着骇人的风暴,随时准备将其撕碎。
“当众损毁商品,随意侮辱他人。”
“看来,你很想去派出所的禁闭室里,体验一下生活。”
“谁啊!”
林晓月猛地扭头,脚下的高跟鞋没站稳,脚下一个踉跄崴了脚。
她倒抽一口凉气。
抬头对上陆北野那双毫无温度的凤眸,吓得魂飞魄散,“姐.....姐夫.....”
“我.....我是跟姐姐开玩笑呢.....那衣服是我买的。”
林晓月话都说不利索,好不容易才挤出个微笑。
她万万没想到,陆北野会陪林蔓清来逛商场,真是不可思议。
“开玩笑?”陆北野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弧度,“如果衣服是你诚心要买的,为何要当场踩碎?是嫌钱多吗?”
他的目光如炬,似利剑般射向林晓月。
“现在,要么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道歉。”
“要么,直接去一趟公安局,把你刚才说过的话,再跟公安的同志说一遍,你自己选吧。”
林晓月看着陆北野那张冷峻到极致的脸,心里害怕地直打颤。
可那张脸,轮廓分明,眉眼深邃,即便坐在轮椅上,那股子生人勿近的禁欲气息,也不由得让人内心一阵悸动。
要是他不坐轮椅,做那事肯定很有劲。
她竟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心存侥幸地对着陆北野眼波流转,夹着嗓子,声音发腻。
“姐夫,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李晓月试图靠近陆北野,还用手轻轻捏了下他的袖口,“姐姐她刚才好凶,我是没办法才.....”
“......”
陆北野的眉心,瞬间拧成了一个死结。
那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他将袖口在扶手上蹭了蹭,随即操控轮椅,猛地向后滑开。
与她隔开了足有两米远的距离。
“小田!”他冷声开口,“去服务台打电话报警,就说这里有人涉嫌流氓活动,让他们抓紧来一趟。”
“是!团长!”
小田答应得响亮。
他早就看这个林晓月不顺眼了!
敢这么当众侮辱他们团长,欺负他们新嫂子,简直岂有此理!
他大步流星地走向不远处的服务台,那里正放着一部红色的转盘电话机。
眼看着小田的手已经摸到了电话听筒。
林晓月彻底慌了。
流氓活动,现在可是严打的,轻则批评教育,重则可是要抓去劳改的。
“姐夫!”她惊叫出声。
陆北野连眼皮都未抬一下,眸中闪过不悦。
“小田,还不拨电话!”
林晓月吓得腿发软。
险些直挺挺地跪在坚硬的水磨石地面上。
“姐....不,陆团长,对不起!是我错了!”
她弓着身子,也顾不得什么脸面,朝着陆北野的方向连声哀求。
她现在绝对不能进局子。
自从林蔓清走了之后,林鸿业的建材生意就莫名地不顺,好几个老主顾都断了合作。
他最近脾气暴躁得像个火药桶。
王美兰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最近夹着尾巴做人,千万别惹乱子,免得林鸿业发起火来,她也跟着遭殃。
林蔓清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这是她平生第一次,看到林晓月如此卑躬屈膝的模样。
当众求饶,还真是有伤风化。
陆北野见林蔓清只是抱着手臂,唇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并没有说话。
他便收回目光,冷冷地对着林晓月开口,“跟我道歉,没有意义。”
林晓月一愣。
只听陆北野的声音继续响起。
“你该道歉的人,是这里的售货员同志。”他说着,手指向林蔓清,“还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