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思考太久,桑鹿便找到了原因。
因为“潜意识”,或者说她的心。
桑鹿始终认为,上一世经历的现代人生,某种程度上其实是自己最大的财富。
现代社会让她学会了从另一个角度看待世界,虽然如今两个世界截然不同,甚至有些规则都不通用,但在思维层面,她可以灵活转换更多的思路。
比如她能清晰理解“空间”的概念,以及空间涟漪、空间粒子的含义。
闭着眼不看可以踩中节点,是因为在当时的“视野”中,外界并非空无一片,她的脚下,是有一片空间涟漪形成的台阶。
也就是说,在当时她的潜意识里,她脚下有台阶!
所以她不怕,心不动,脚也能踏得稳。
然而一旦睁眼,看清脚下一片虚无,无所依凭,心就会乱。
心一乱,空间能量节点也会跟着乱,脚下自然就会踏空。
桑鹿想到一个著名的科学实验,在一个蒙着眼的囚犯手腕上“割一刀”,同时滴落温热的液体在他手上,不用多久时间,囚犯就会因为失血过多死去。
然而实际上,“割一刀”并未割破他的手腕,只是留下一道划痕。
滴落的温热液体也不是血,而是温水。
所以囚犯到底是因何而死?为何死亡时还会表现出失血过多的现象?
从这一实验就能看出来,人“心”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如今这方世界乃是修仙界,道心、心魔更是真实存在,心之力也随之放大千万倍,绝不容忽视。
桑鹿想通了这一关节,便意识到,要想彻底练成踏空步,必须花费大量时间练习,绝不是一日之功就能成的。
因为只有用无数次的练习让“心”明白,自己的脚下有空间节点,而不是虚无一片,才能让这颗心真正相信,自己可以踏空而行。
从而在潜意识里留下“踏空而行”的烙印,从此后,她一步踏出,便能任意虚空遨游。
可惜这神通厉害归厉害,消耗也大。
估计是她如今修为太低的缘故,每次练习踏空步半个时辰,体内的灵力就会耗尽。
打坐修行一个时辰才能恢复过来,继续修炼。
接下来这一天,桑鹿便维持这个步骤,练半个时辰踏空步,再修炼一个时辰。
如此一来,时间流逝飞快。
眨眼间,日近黄昏。
夕阳坠落在天边,快到桑浩和桑玉河回来的时间。
桑鹿停下了踏空步的练习,盘膝坐在地上,望着远处金红的斜阳。
橙红色的光线铺在成片的林海上,好似为大地上的绿绒毯梳理出了一片柔软又纤细的绒毛。
少女心中漫无目的地思索,这片秘境空间到底是如何存在的呢?
为何也有太阳、月亮?
恰在这时,天际划过一道流光,在少女漆黑如黑曜石般的眸底映出一抹流星般的痕迹。
那流光疾速而来,桑鹿刚看见时还在视野尽头,眨眼的功夫,便已飞到眼前。
流光倏然停在半空,一道雪色人影凌空而立,深深看她一眼,随即缓缓走下飞剑,来到她面前。
桑鹿眨了眨眼,也跟着站了起来。
白衣剑修一袭雪衣,不染纤尘,白玉般无瑕的脸庞上亦不染半分尘埃,如冰似雪。
然而还不等桑鹿说话。
他面上冰封般的神情骤然龟裂,一双黑眸猛地看向少女腹部,眼神里写满了不可置信,整个眼瞳冰裂成一块块碎片:“你怀孕了?”
下一秒,男人玉似的脸孔上,飞快染上一抹红。
他的眼眶红了!
通红通红的,像要哭了!
桑鹿:“……”
桑鹿:“!!!”
是了,这几天她都没贴敛息符。
毕竟修为提升在长辈面前都过了明路,根本不需要遮掩啊!
现在孩子已经在肚子里着陆了,昨天绿萤就提醒了她,可以感知到小孩的血脉了,两个孩子一个男一个女。
桑鹿怎么都没想到,陆镜观会来找她。
而且看样子,他似乎产生了某种误会。
只见男人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充斥着的鲜明的痛苦、心疼、惧怕、悔恨等等情绪,之前的冰冷早就不见踪影,就让她忍不住心头打鼓。
桑鹿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二,不然他可能要发疯。
“陆镜观,你先别急!这孩子不是你的!”
陆镜观闻言,怔怔抬眸,呆呆看着少女的面庞,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呆滞了。
糟糕,这样说好像更不对了。
可是她也瞒不住啊,本来就不是陆镜观的。他现在完全就是关心则乱,稍微冷静一下就知道不是他的血脉。
桑鹿尴尬地对上男人迷茫的视线,实在不知该如何说好了。
沉默半晌,即便以她的心性,这会也只能找到一个转移话题大法:“那个……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镜观默然良久,才无声垂眸,眼睫在眼睑下打出一片扇形阴影,哑声道:“我来感谢你……告知我妹妹的事。”
说着,他伸出手,修长白皙的掌心里躺着一枚精致的银白色戒指。
“这是谢礼。”
桑鹿瞅他两眼,见他始终低眸不看她,也不知心底到底在想什么。
尽管心怀忐忑,可……有好处谁能拒绝呢?
桑鹿伸手将戒指接了过来,这是一枚未认主的储物戒,内里空间不小,足有一百平大小。
比桑鹿不到五平米的储物袋好多了。
储物戒里还有不少东西,她随意翻了翻,看到足足上万枚灵石、数十瓶丹药、一套法衣、一把灵剑和一些天材地宝符箓阵盘之类。
这份谢礼实在丰厚得过分。
并且桑鹿发现,里面的东西大都属于筑基、练气期使用的,大概是考虑到她的境界。
认真算起来,如果只用来感谢,就太贵重了。可如果是给予“心上人”,那就很合适很全面了。
桑鹿将其收了下来,问:“谢礼我收到了,还有什么事吗?”
陆镜观沉默一瞬,慢慢出声道:“时间仓促,我身边找不到太多适合你用的东西……这里面有一把剑,是我的佩剑,你记得随身携带。”
桑鹿轻轻点了点头。
“好,谢谢你。”
陆镜观:“你……记得注意安全,保重自己。若有需要,可以用里面的传讯玉简联系我。”
“好。”
二人相对无言。
许久,男人方掀起眼帘,轻声道:“我先走了。”
桑鹿俯身垂首,恭声道:“恭送真君。”
白衣剑修身形又是一顿,而后转身踏上飞剑,雪白的衣摆在空中划过一个留恋的弧度,随即悄然远去。
桑鹿直起身,望着他缓慢离去的背影。
她没有唤他,更不曾留他。
只要他们的身份一直不平等,就永远不可能有未来。
她也不允许自己接受那样的未来。
所以,变强吧!强到所有人都不得不仰望她。
强到世间一切都为她而俯首!
到那时,她想要的一切都会拥有!
桑鹿也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她已窥见天光,只待伸掌尽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