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话在鬣狗部落里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祈雨?
这个戴着水片的东方年轻人,竟敢夸下如此海口?
酋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死死盯着林风,似乎在判断这是绝望的胡言乱语,还是真正的神启。
长时间的干旱已经让部落濒临绝境,任何一丝希望都值得冒险。
最终,他挥了挥手,用土语下达了命令。
林风被允许在有限的范围内活动,但身后始终跟着两个手持长矛,眼神警惕的武士。
他开始了他那在外人看来近乎滑稽的祈雨准备。
考虑到非洲条件可能比较艰苦,在来非洲之前,他特意在电脑硬盘里下载了《农村实用技术大全》离线资料包。
里面从种地到养殖,从烧砖到酿酒,应有尽有。
还为了安装一个离线版AI——deepSeek,扩大了Cpu和内存。可谓下足了血本。
现在这个人工降雨问题,他得问deepSeek。
在昏暗的草棚里,他打开那台宝贵的笔记本电脑,幸亏电脑的电量还是满格,还够用一天,但他得省着点用。
这个部落并非没电,只是电在这里属于昂贵资源,似乎还频繁停电。而且一个像样的插座也找不到。
屏幕的微光映在他脸上,他快速浏览着AI告诉他的人工降雨方法——盐粉催化法……需空气湿度接近饱和,且有稳定上升气流……成功率受自然条件制约极大……
每一行字都像重锤敲打着他。
他抬头看了看棚外依旧灰蒙却无雨的天空,内心充满了不确定。
如果失败,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部落附近没有海盐,只有一个几乎干涸的咸水湖。
林风通过翻译,费力地指挥部落妇女和儿童,用陶罐,甚至用双手去刮取湖底那层又苦又涩的结晶盐垢。
这个过程枯燥而辛苦,收获却寥寥。部落里的人看着堆积起来的那点可怜的盐块,眼中的怀疑越来越深。
接下来是更繁重的工作是研磨。
他让部落的男人用最原始的石磨,将这些粗盐块研磨成极其细腻的粉末。
“为什么要把盐磨成粉?这跟下雨有什么关系?”
不满的议论声开始蔓延。
一些人消极怠工,认为这个外来者在浪费他们宝贵的体力。
林风成了最虔诚的气象观察员。
他不停地感受空气的湿度,观察云层的形态,厚度和移动方向,他需要等待一个绝佳时机。
每过去一天,酋长的脸色就阴沉一分,看守他的武士态度也越发粗暴,压力山大。
第三天清晨,天空依旧被厚重的乌云笼罩,云层低垂,翻滚着,却吝啬得不肯降下一滴雨。
“他在耍我们!”
“磨了三天盐粉!雨呢?”
“杀了他!用他的血来祭神!”
部落里的不满情绪达到了顶点。愤怒的人群拿着长矛和砍刀,开始向林风所在的草棚聚集,叫嚷声此起彼伏。
几个冲动的年轻人甚至试图冲破武士的阻拦。
酋长在众人的簇拥下走来,脸色阴沉。
他看着林风,眼神里最后一丝耐心也即将耗尽。
翻译在一旁,脸色惨白,低声对林风说:“智者……如果今天再不下雨……我也保不住你了。”
林风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他的理论计算和AI都告诉他,今天是最好的,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空气中的水汽已经饱和,云层也足够厚,关键就在于那临门一脚的凝结核!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恐惧和不安。
走到酋长面前,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就是现在,带上所有磨好的盐粉,跟我去最高的山崖!”
他的镇定和决绝,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暂时压下了骚动。
酋长死死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走!”
几乎整个部落的人,都跟随着林风,涌向了那座俯瞰周围地区的山崖。
人们扛着、抱着用兽皮和粗布包裹的珍贵盐粉,脸上写满了怀疑、愤怒,以及一丝被逼困境后的期望。
山崖上,风比下面更大一些,吹得人衣袂猎猎作响。
林风抓了一把盐粉,感受着它的细腻干燥,然后撒向风中。
盐粉瞬间被气流卷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不再犹豫,指挥着几十个最强壮的战士,站在崖边迎风处。
“听我口令!我数到三,用最大的力气,把盐粉往那片最厚的云里抛!一起!”
战士们将信将疑地捧起盐粉。
“一!”
“二!”
“三!抛!”
随着林风一声令下,几十双手臂奋力挥出!
白色的盐粉如同一条条腾空而起的烟龙,成片成片地升腾,翻滚着,融入那片仿佛触手可及的厚重雨云之中!
一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天空。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天空,除了乌云,没有任何变化。
“骗子!”
“杀了他!”
底下的人群彻底爆发了,咒骂声如同海啸般涌上山崖。
酋长猛地抽出了腰间的匕首,眼中杀机毕露!几名武士立刻向林风逼近。
林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汗水顺着额角滑落。
失败了?难道我的判断错了?难道这种土法根本就行不通?
AI骗了我?无尽的绝望和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全身。
就在酋长的匕首即将举起,武士的手快要触碰到他的那一刻……
“滴答。”
一滴浑浊带着些许咸味和土腥气的雨水,精准地砸在了酋长握着匕首的手背上。
酋长浑身一僵,动作定格,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手背上那点迅速扩散开的水渍。
“滴答…滴答答…”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雨点开始落下,打在干燥滚烫的岩石上,溅起小小的烟尘,发出清脆的响声。
然后“哗啦啦!!!”
仿佛天河决堤,酝酿已久的乌云仿佛终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瓢泼大雨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瞬间笼罩了整个山崖,整个部落!天地间一片苍茫!
所有人都愣住了,如同被施了定身法。雨水迅速打湿了他们的头发、衣服,冲刷着他们身上的尘土和绘纹。
随即——“嗷呜呜呜——!”
“神啊!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是雨!是救命的水啊!”
“他做到了!智者做到了!”
整个部落瞬间陷入了疯狂的欢呼!
人们跪在瞬间变得泥泞的山崖上,对着天空和林风的方向顶礼膜拜。
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激动的泪水。
孩子们在雨水中奔跑嬉戏,张开嘴巴承接这甘霖。
酋长手中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一步步走到林风面前,这个一向威严的干瘦老者,此刻眼中充满了无比的敬畏和激动。
他缓缓地,对着林风,这个来自东方的年轻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林风站在滂沱大雨中,紧闭双眼,任由雨水冲刷掉他连日来的疲惫,恐惧和巨大的压力。
成功了……他赌赢了。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巨大的成就感交织在一起。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这片刻的安宁。
翻译就顶着大雨,连滚爬爬地冲上山崖,脸上激动与惶恐交织。
“智者!伟大的雨神使者!河对岸!河对岸来人了!”
翻译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失真,却带着无比的敬畏。
林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向翻译。
“是……是之前被鬣打跑的那个部落的人!他们派来了使者!”翻译喘着粗气说到。
“但是……但是他们也带来了血狮穆拉格的话!”
听到血狮这个名字,就连周围还在狂欢的部落民众都瞬间安静了不少,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恐惧。
翻译的声音带着颤抖,几乎要哭出来:
“血狮说……他不在乎哪个部落有了会祈雨的巫师……”
“他说……这片土地上,只需要一个声音,那就是他的声音!”
“他命令……要么交出您的人头……要么,他就亲自来踏平部落,用所有人的血……来染红他的战旗!”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但更冷的寒意从林风心底升起。
刚刚获得神迹的喜悦,瞬间被这赤裸裸的死亡威胁所覆盖。
他看向河对岸的方向,又看了看身边这些刚刚将他奉若神明,此刻却因血狮之名而瑟瑟发抖的部落民。
解决了水的危机,却引来了更致命的杀身之祸。
部落民们脸上的狂喜尚未褪去,就已被恐惧覆盖。
他们窃窃私语,目光在林风和酋长之间游移不定。
交出智者,还是等待灭族?
林风站在原地,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
他能感觉到那些刚刚还充满敬畏的目光,此刻掺杂了犹豫、恐惧,甚至一丝审视。
神使的光环,在绝对武力的死亡威胁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酋长的脸色变幻不定,他看向林风,眼神复杂。
最终,他挥了挥手,用土语低沉地说了几句。
翻译连忙对林风说:“智者,酋长说,请您先回大草棚休息。关于血狮的事……我们需要商议。”
这不是请求,而是变相的软禁。
林风心中一凛,知道自己的安危,此刻完全取决于他能否展现出比祈雨更直接,更强大的价值。
他被带回了之前关押他的草棚,只是这次外面看守的武士,眼神里少了几分凶戾,多了几分复杂难明的敬畏与忧虑。
草棚内,林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清楚地知道,现在唯一活命的机会,就是让鬣狗部落相信,留下他,比交出他更有希望活下去。
“血狮要的不是我一个,他要的是所有人的臣服。交出我,只是延缓了你们的死期。”这是林风要传达的核心逻辑。
同时,他必须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
单靠鬣狗部落,绝对无法对抗血狮。唯一的生路,在于联合。
他想到了河对岸的那个部落。
他们同样面临血狮的威胁,而且他们之前试图接走自己,说明他们认可自己的价值。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说服酋长,与对岸的部落结盟!
与此同时,酋长的大草棚里,气氛同样凝重。
部落里的主要战士和长老聚集在一起,争论激烈。
以几名年轻冲动的战士为首的一派,主张立刻交出林风,换取暂时的平安。
“血狮我们惹不起!为了一个外人,让整个部落冒险,不值得!”
但也有一些年老持重的人反对:“交出智者,神灵会降罪!而且,血狮的话能信吗?他吞并了周围多少小部落?我们交出智者,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们!”
“可是不交,我们马上就得死!”
酋长沉默地听着,眉头紧锁。
他比谁都清楚血狮的残忍,也比谁都明白,交出林风等于放弃了部落未来可能的希望。
这是一个关乎部落存亡的艰难抉择。
就在争论不休时,林风通过看守,请求面见酋长。
他站在一众充满敌意或疑虑的目光中,神色平静。
他通过翻译,清晰地陈述了他的观点:
血狮的目标是征服,而非我一个人。
交出我,只是他开始屠杀的借口。
唯一的生路是联合。
联合河对岸的部落,集中两个部落的力量。
我能带来的,不仅仅是雨水。
他指向自己的脑袋:“我能带来打败血狮的智慧。”
为了证明这一点,他当场提出了一个让所有战士都眼前一亮的技术技术构想:
“我们可以制造声音的陷阱。”
他解释道:“收集空罐子、金属片,用细线连接,布满在血狮来袭的必经之路上。他们一旦触碰,就会发出连续的巨大响声。这能在夜里告诉我们他们从哪里来,有多少人,还能惊吓他们的队伍,打乱他们的阵脚。”
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预警和骚扰装置,但在此刻,却展现了一种不同于蛮力的思维方式。
林风的话,尤其是那个简单可行的声音陷阱方案,打动了一部分战士,也动摇了酋长。
最终,酋长做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暂时不交出林风,并尝试与对岸部落接触。
第二天早上,下过一个晚上的雨后,天气转晴,万物受到雨水的滋润后比以往更具生机。
一支由翻译和几名谨慎的战士组成的小队,打着白旗,小心翼翼地走向河岸,试图与对岸取得联系。
当看到鬣狗部落派来的使者时,他们都愣住了。
沟通是艰难的,充满了不信任。
但当鬣狗的使者表明来意,并隐晦提及这是智者的意思,以及转述了智者关于声音陷阱的构想时,对岸的老陈眼睛亮了。
这个年轻人,不仅活着,还在试图整合力量!
就在两个部落的使者怀着巨大的戒心,进行着初步的接触时……
“砰”的一声清脆枪响,划破了短暂的宁静!
一名鬣狗部落的使者应声倒地,胸口绽开血花!
“狙击手!是血狮的人!”两岸的人几乎同时反应过来,惊恐地扑倒在地。
混乱中,只见对岸的丛林里,几个穿着杂乱但动作迅捷的身影一闪而过,伴随着嚣张的喊话:
“穆拉格老大向你们问好!谈判?这就是下场!准备好棺材吧,虫子们!”
第一次接触,在血狮冷酷的狙击下,以流血告终。
消息传回鬣狗部落,主张交出林风的声音再次高涨。
林风站在草棚口,看着被抬回来的尸体和弥漫在部落中的恐慌,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血狮不仅强大,而且狡猾。
他用最直接的方式,掐灭了任何联合的可能。
翻译面色惨白地跑来,声音颤抖:“智者……酋长让我问您……血狮断了我们联合的路……现在,您还有什么办法?”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林风。
生存的压力,前所未有的巨大。
林风看着远处隐约可见的河流,和河对岸那片未知的营地,缓缓握紧了拳头。
外部联合的路被武力斩断,那么……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一个更加冒险、甚至有些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
“告诉酋长,既然他们不让我们联手对外……那我们就先解决内部的问题。”
“我要过河。去对面那个部落。”
“我要亲自去,把他们请过来!”